李元英和小小志愿者们。
李元英戴着眼镜,顶一头蓬松短发,满脸笑容,走路腰挺背直,如果不是她亲口说出自己的年龄,怎么也想不到,面前这位看上去精神抖擞的老人,已近八十高龄。她会一种语言绝技,能在自贡话、普通话、上海话三者之间自由切换,当然,“阿拉是上海人哩……”
上海小姑娘与自贡当家娘子
李元英祖籍宁波,在上海长大,家里三个孩子,她是老幺,既最受父母宠爱,又最爱读书最能读书,1961年,品学兼优的李元英考入上海复旦大学,攻读国际政治专业,为五年制学科。
现在能考上复旦大学的,亦属人中龙凤。六十年前,考上复旦,更属翘楚。在复旦大学就读国际政治专业,最是百里挑一,上世纪六十年代,全国仅北京大学、中国人民大学和复旦大学三所高校开辟了国际政治专业,复旦大学主攻西方资本主义国家方向,是我国研究西方资本主义国家政治经济社会形态的开山鼻祖,是文科中当之无愧的尖端专业。
按照培养计划,彼时我国高校毕业都按计划分配工作,全班31名学生毕业分配方向本应是国家机关政治宣传理论干部、高等学校政治理论教员和国际经济政治研究所研究人员等。
李元英原本应当1966年毕业分配,因为历史原因,所有毕业生都推迟一年分配,原定的分配计划取消,一直拖到第二年才重新分配。就在“搁置”的一年中,李元英与同班同学黄云程“从朋友到恋人”,正式确立了恋爱关系。
黄云程是土生土长的上海人,瘦长身子,戴副眼镜,永远是文质彬彬的样子,从没哪个同学见他动过怒,黄云程能万事不往心里去,李元英却做不到百分百洒脱,就在她苦苦等待学校分配的这一年,父亲患了癌症。父亲病重,躺倒在床上,家里乱成一团,这种时候,正是需要儿女都留在身边尽孝的时刻,李元英如何对父亲言说自己的苦衷?
举棋不定的李元英,最终将决定权交给了病榻上的父亲。父亲当时并不知宠爱的小女儿和同班男生恋爱,他当了一辈子工人,文化水平不见得高,但思想境界却十分崇高,拉着幺女的手,对李元英说了一句话:“你一定要听党的话,党要你去哪里工作就去哪里。”
父亲的话,成了李元英的主心骨,她决定了,和黄云程分配到一起。当时四川有五个名额(包含重庆市有一个名额),其他城市都只有一个名额,唯有自贡是两个名额,她便义无反顾地选择了自贡。自贡,就这样迎来了复旦大学的高材生黄云程和李元英。
那时候国内交通非常不方便,李元英与黄云程这一程,走得无比艰难,他们首先从上海坐船到重庆,再转汽车到内江,从内江再转车到自贡,光是路途就花去了半个月时间,幸好年轻,旅途再劳顿奔波,心里自有一腔壮志豪情。
1968年7月,两人来到自贡教育局报到,双双成为中学教师。黄云程分配到红旗中学,李元英去市一中任教。按照当时复旦大学的级别,毕业生应该到高校任职,可自贡全市都找不出一所高校,两人只能成为中学教师,工作分配上的不公平,他们一言不发默默忍受了,可生活上的不习惯,却令两人吃尽了苦头。
刚到四川,不适应这里的气候,李元英就生病发烧,黄云程焦急地找遍整个自贡都买不到药,只好写信回上海,让家里人寄药过来。而黄云程从小到大吃惯了清淡微甜的上海菜,从未这么密集地吃过辣椒,加之水土不服,引发腹泻,一个月时间,竟瘦了整整十八斤,整个人瘦脱了形。
两个无根的异乡人,如同浮萍一般漂流到了自贡这片土地上,像是走进了不一样的世界,李元英看自贡当地人,不分男女,个个穿着肥大裤子,裤管大得“能揣个小猫小狗”,走起路来飘飘欲仙;而自贡人看李元英,穿的是小脚裤,裤缝贴身裁剪,他们好奇地瞅了又瞅,忍不住好奇问道:“你是从香港来的吧?”李元英哭笑不得,无意之中,她这个上海姑娘,在自贡人的眼中,竟时髦至此。
原计划第二年再结婚的两个上海人,因为不成家就没有户头,没户头就领不到票据,不管是布票油票还是糖票肉票,一律领不到,计划经济时代,国家所有物资均需凭票购买。没办法,两人在自贡举目无亲,只好匆忙办理结婚证,两条孤孤单单的绳,总算拧成了一股。新婚简单至极,没有亲朋道贺,没有婚宴铺排,就连家里人,也仅仅去了一封书信告知。如此干脆利落,李元英将自己变成了在自贡嫁人的年轻媳妇。
黄云程和李元英,就这样做出了扎根自贡的决心。自贡并不算大城市,至少比不上上海吧,上海不但是繁华的国际大都市,还是夫妻俩的家乡,亲戚、同学、朋友,多数是留在上海,黄家公婆,更是心疼儿子媳妇离自己天远地远。婚后,李元英夫妻回沪探亲,黄云程父母一见儿子就哭了,他们不敢相信儿子变得又黑又瘦,像换了一个人。至于李元英的姐姐,拉着幺妹的手,泪珠止不住地往下落,她反复叨念:“你身上穿的什么呀。”李元英适应并融入了自贡当地的服饰风格,在自己姐姐看来,却土气得很,望一眼就心酸,这小妹以前可是全家人的骄傲,响当当的复旦大学高材生呀,四邻八舍哪个不羡慕他们家里出了个女文曲星?她这是到自贡去教书,怎么将自己变得这么不讲究了。姐姐抹了眼泪,拉起小妹的手,不容推拒地带她去了百货商店,当即买下一件涤卡春秋两用衫。
黄家和李家的人,都认定李元英小夫妻在自贡过的是苦日子。每次夫妻俩探亲,黄家和李家的亲戚莫不盛情接待,临走又眼泪涟涟万分不舍。所有人的“同情”和惋惜,也让年轻的李元英心中有过微微涟漪,她想自己义无反顾地离家千里,是不是一种任性?但她很快就打消了这种消极念头,因为亡父的话依旧萦绕耳边,不管身在哪里,只要党需要她,就是她的第二故乡。
愿将异乡当故乡
年轻的李元英,将心安了下来,自贡不是异乡,而是在二十六岁这年,遇到的第二个故乡。
故乡自贡,虽然比不上上海繁华,但充满了让人惊叹的人情之暖。自贡人天生豪爽,重义轻财。自贡曾有着非常辉煌的历史,由于自贡盛产井盐,在清朝末期,太平天国定都南京后,江淮一带的淮盐无法上运。清廷就下令利用自贡等地所产川盐,供应湖北、湖南数省,于是,自贡井盐的产量大幅度提升,年产量占全川的一半以上,年征税银则占全川盐税收入的40%,“盐都”美誉不胫而走。井盐带动了其他产业的发展,一时自贡富商云集,俨如大都市一般繁荣。
1937年,抗日战争爆发。当时中国贫穷落后,国家财政难以支撑庞大的军费开支,随着战争规模的逐步扩大,渐渐难以为继。
为了抗日,国民政府在全国各地发起募捐,希望大家“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国民政府在四川的募捐号召,得到了大家的热烈响应。大家纷纷慷慨解囊,捐资抗日。
盐商余述怀闻讯,二话不说就捐款,虽然经营井灶多年,时下也周转不灵,但毁家纾难义不容辞,现场捐款1000万,创下了当时全国个人捐款的最高纪录。受余述怀的带动,另一个盐商王德谦也站了出来。他宣布捐款1000万元,同时还捐出价值500万元的食盐。
根据统计,在这场前所未有的募捐活动中,自贡人齐心协力,一共捐出了1.2亿元,捐款金额在全国各城市中排列第一。
捐款之外,自贡还捐飞机。光是自贡盐工们就捐款购买了两架飞机,取名“盐工号”和“盐船号”,以此来支援抗战。除此之外,自贡成为抗战的军需大后方,不但为国统区大量人口提供了充足的食盐保障,还以上缴的盐税为前线提供了巨额军费开支。据统计,自贡每年上缴的盐税达2700万元,这笔钱可支持27个标准编制的陆军师一年的军饷。
不仅仅捐款捐物,自贡子弟还亲自上战场杀敌。抗战期间,这座总人口仅20余万人的小城市,走出了近3万人奔赴前线,英勇杀敌,上演了可歌可泣的一幕幕悲壮历史。
当李元英来到自贡时,这座城市的盐业已盛极而衰,不复往日辉煌,自贡只是内陆一座默默无闻的小城,看上去并无多少特色,但这里的人,让李元英感受到了,什么是血性、义气和互助情怀。
李元英和黄云程拥有的第一处房子,其实是自贡一中库房改成的单间,房间阴暗潮湿,耗子乱窜,蚊子像轰炸机一般恣肆来去。父亲过世后,母亲不想留在上海,自愿跟随女儿女婿生活,当时李元英已生下两个女儿,家里住房捉襟见肘,只能利用楼梯下的一点空间,铺上一张床,母亲就睡在上面。
一家老小长年累月挤在教师宿舍楼里,住房条件差,家里老的老小的小,家庭负担重,之前一心钻进书本的女大学生,被生活逼着成长为干练的主妇,自己制鞋壳、生蜂窝煤炉子、做泡菜、踩缝纫机……李元英自己都想不到,身上还有这么多未知潜力,过日子真是这样,不受一下逼迫,永远不晓得自己能力的界域在哪里。她勇敢地顶住了压力,不断拓展自己的边界。
生活清苦,一家人尚可勉强应付,可捉襟见肘到兜里无钱缸里无米地步,才真是要人命。李元英记得很清楚,每个月八号发工资,到了五号她就将生活费用得山穷水尽,兜比脸还干净,只有借钱,度过这几日之荒。同事渐渐摸清了她的规律,市一中有位罗老师,五号上班看到她,就主动打招呼说,元英,一块五给你准备好了,晚上记得过来拿。有了这一块五,李元英精打细算,每天花五毛,花到八号,发了工资,全家人松一口气,赶紧将罗老师的钱还上。
自贡人是拿出了对待亲人的心肠,对待李元英一家人。一开始,年轻的元英老师并不十分懂得自贡人的人情之美,有老师知道她晚上常常加班,顾不过来家里的老和小,于是主动熬煮了稀饭,端过去让家里的老人和孩子充饥。后来李元英才晓得,这位热情赠粥的老师,有时家里断了粮米,自家人都喝不饱粥,他们偏偏要将干稠一点的粥舀起,先盛给元英家。自贡人宁愿自己饿着肚子,不吃不花,也要对人好,有种赤子一般的天真与纯粹,让李元英数度落泪。
二女儿小时候忽患重病,若不是身边的同事老师急急慌慌帮着送医院、找医生、看望照顾,可能他们夫妻会永远失去这个孩子。二女儿死里逃生,李元英热泪盈眶地想,我该感谢谁?感谢共产党救了孩子一条小命,感谢我们身在自贡,这里的人待我们如亲人。
李元英的老母亲,在家寿终正寝,她和黄云程都没有相关给老人送终的经验,只会一味哀哭,慌了手脚。那时老师们同住一幢宿舍楼,得知消息,楼上楼下都自发赶来帮忙。老太太换老衣,是一个教地理的男老师一手包办的,第二天一早,又是同事们帮忙,将遗体抬上车,送往火葬场火化。待到假期,李元英抱着母亲的骨灰盒回宁波老家,才让老人落土为安。回想母亲去世的一幕幕,她心里感激夹杂感伤,若不是身在自贡,身在如此亲密互助的氛围中,她真的不知道自己是否有能力,单独面对并解决这一切?自贡给了她底气,自贡人给了她温暖,她再也离不开自贡了。
上世纪七十年代,正是百废待兴重振教育之际,高级知识分子成为各家争夺的香饽饽。上海电大、苏州大学,还有省会成都的相关高校,都向黄云程、李元英夫妻伸出了橄榄枝,待遇优厚,条件不俗。比经济诱惑更为重要的是,他们一待点头答应,都能从事与自己大学专业切切相关的研究和教学工作。
那时社会上流行一句话:“把失去的青春时光补回来!”作为昔日复旦的天子骄子,李元英何尝不想学以致用,沿着自己的专业道路,去孜孜探索、叩求真理呢?但是考虑再三,他们依旧选择了放弃。让两人放弃的,还是自贡的好,自贡人的真,自贡这座小城,已成为血肉相融的联系,无论如何都不能斩断的缘分,这里的人淳朴、热情、豪爽,从一开始就伸开温暖怀抱,像接纳亲人一样接纳了他们,怎么能在自己有更好去处时,就将昔日恩情一一斩断,无情离去呢?
李元英夫妻,从来不是无情的人,相反,他们是太“多情”了。
有声有色的暑期课堂
李元英的工作,一辈子都在和教育打交道,1975年她从市一中调入自流井区教育局工作,1980年在二十八中任书记兼任副校长,1983年调入六中任书记兼任副校长,1990年调入三中任党总支书记,1995年调入釜溪职高(现自贡职业技术学校)任调研员,2000年任自贡市人民政府督学,2002年退休。
1974年,黄云程调入自贡师范学校任教,并见证了该校的变迁。自贡师范学校升级为自贡师范高等专科学校(自贡师专)后在政史系任教,曾任自贡市政治联合教研组组长,2002年他在政史系主任岗位上退休。
忙碌劳累了一辈子的恩爱夫妻,从各自的工作岗位退下来,该颐养天年享享清福了吧?李元英这个“多情”的人,偏偏闲不住。
李元英干了一辈子的教育,一生都在和孩子们打交道,心里终究有份教育情怀。为此,退休后,她二话不说,毅然加入到关心下一代工作中,继续为孩子们的健康成长而奔走呼喊。2010年,李元英入住凯悦新城,按照老同志就近就地开展关心下一代工作的要求,李元英开始搭建社区关心下一代工作班子,负责制定工作计划和落实。当时党支部刚成立不久,她就积极帮助党支部搭建关工委领导班子,走访左邻右舍中的老干部、老教师、热心关爱工作的志愿者等,动员他们加入到关工委活动中来。
由于新社区刚建立缺乏资金,为了更好地开展关工委工作,营造浓厚的关爱氛围,李元英自掏腰包主动为社区捐赠价值1100元的“宣传栏”“通知栏”,坚持自编、自印不定期出版“关爱”“老年保健”专刊。她每年以个人名义向社区捐款500元以用于社区开展各类文体活动,同时还动员从同样退休的丈夫黄云程教授免费培训社区干部和党员骨干。
在李元英的带动下,目前社区已有17人组成的关工委领导班子,社区里的各小区都建立了关爱小组,形成了关爱网。受她的精神火焰引领,五老人员都积极地参加到各类活动中来。
少年江瀚宇,是暑期课堂的“资深志愿者”了。2014年,当江瀚宇得知社区要办暑期课堂时,非常振奋。李元英是悦景社区关工委执行主任,她琢磨着怎么才是真正对孩子好,让下一代成长成才。对于“双职工”家庭,如何合理安排好孩子的暑期生活,成为父母们最为关心的话题,有些望儿成龙成凤的父母,一到假期,就迫不及待地给孩子报了各类辅导班、培训班,让孩子苦不堪言,每天像一个陀螺一样转个不休,抱怨道“怎么放假比上学还累”,长此以往,产生逆反心理,并不能很好地掌握知识,学习技能。李元英想要在社区办暑期课堂,并不只为“填鸭教育”,而是规范孩子的学习习惯,丰富假期生活,开拓广阔眼界。
那时江瀚宇并不十分明白“李婆婆”的暑期课堂是什么意思,但他很想参与,来了一看,低幼龄儿童偏多,报班的不少是幼儿园小朋友,像他这样的小学高年级学生,真是凤毛麟角。江瀚宇插在一群闹闹嚷嚷奶声奶气的孩童中间,犹如鹤立鸡群一般,他却舍不得走,主动和李婆婆商量,自己不但是“学员”,还想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志愿者的事。李元英欣然答应了江瀚宇,他在首届暑期课堂中,担任了社区图书室的义务管理员,负责登记借还书事宜,并且指导幼龄小朋友画画、剪纸,甚至为他们调解纷争。到了下一次的寒假课堂,江瀚宇又是准时报到。
江瀚宇是个懂事的好孩子,爷爷有重病,常年卧床,他在家要为爷爷端屎端尿,和老人说笑聊天,以解苦闷。将家里收拾得妥帖清爽了,再去社区假期课堂上课和帮忙。爷爷非常支持心爱的孙子,还告诉他要向李婆婆好好学习,争取以后长大了,当李婆婆那样对社会有用的人。
江瀚宇在假期课堂,学到很多东西,不仅仅是书本上的“死知识”,而是社会上的“活知识”。李元英十分重视假期课堂的“请进来”和“走出去”,比如邀请南湖派出所为学生普及交通、治安等方面知识,邀请市里著名书法专家来指导孩子们写字画画;李元英带着孩子们,参观燊海井、参观盐业历史博物馆,增长地方文化知识,进行热爱家乡教育;参观消防大队,进行安全教育;到社区空巢老人的家里去帮助打扫卫生、陪老人聊天,到老年公寓进行尊老敬老传统教育,孩子们给老人捶肩、揉腿、唱歌跳舞表演节目,老人们谆谆寄语,教导孩子,开展了小手牵大手的志愿者活动等。
孩子们欣喜地发现,原来寒暑假并不只是“培训班上得累死人”或者“在家抱着电视、电脑或手机闲死人”的两种选择,在李婆婆这里,假期是这么丰富多彩,让人真切盼望。
李元英的言传身教,让江瀚宇成长得越来越好,这个稍显内向的好孩子,2018年,被评为自贡自流井区的“最美孝心少年”,瀚宇的爸爸妈妈非常感谢李元英,让孩子真正得到锻炼和成长。
李元英主导的假期课堂,办得有声有色,她邀请了社会上各类志愿者,在社区开设举办绘画、书法、音乐、舞蹈四个兴趣班,让学生免费学习,孩子们利用假期的黄金时间,学会动手、动脑、寓教于乐。
都说“金杯银杯不如口碑”,假期课堂好不好,参与者最有发言权。英语老师先本莲具有多重身份:她既是李元英邀来讲课的专家老师,自己的女儿也是假期课堂每期不落的小学员。有时女儿在家淘气捣蛋,先本莲吓唬她:“再调皮,不让你参加假期课堂了。”女儿一分钟前还得意忘形,现在马上紧张兮兮地哀求妈妈,千万不要将自己捣蛋的糗事告知李婆婆,要是李婆婆真的不同意她去假期课堂,她就惨了,会非常,非常,非常不开心的!
九岁的小姑娘,面色严肃,一共用了三个“非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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