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冬访梅

高小丁

2020年04月17日14:47  来源:人民网-四川频道
 

雨 中

缠绵了一天一夜的小雨,终于在黎明时分突破为一场淋漓的大雨。洗礼中的城市,灵山秀水,江波氤氲,更显得生机盎然。层层叠叠的翠绿闪耀着洁净的光泽,一畦又一畦排满江岸,伴着青砖灰瓦的楼阁,一同舒展向远方。

第八组与东兴区委区政府的意见反馈会在非常严肃的氛围里召开。东兴区领导及各部门负责人参加了会议。

两天时间里,验收组共计入户核查两个贫困村一百八十六户,抽查两个非贫困村三十七户。组长李文星代表第八组发言,正面评价了东兴区的脱贫攻坚工作:思想上高度重视,举措扎实有力,谋划有序,聚焦完成了2016年目标任务。但他对存在的问题也提出了严厉的批评,将宣传不力、识别不准、档案马虎、信息谬误、住房粗劣、环境脏乱等现象逐一指出,建议树立以此为大的意识,在精准上下功夫,整改抓实,查漏补缺。

东兴区委书记黄俊伟表示诚恳接受第八组的批评和建议,安排下午召开全区的脱贫攻坚扩大会,把验收结果传达到各部门、乡镇。他说,东兴区将进一步提高认识、落实工作责任、加强宣传中央政策力度、强化五个一帮扶,在落实、深入、细致、精准上下功夫。

结束了东兴区的意见反馈会,紧接着抽取市中区的贫困村和非贫困村,抽到凌家镇柳家嘴和伏龙镇大屋冲两个贫困村,白马镇海棠和朝阳镇段家祠两个非贫困村。

看得出来,抽签的同志比较紧张。被抽为验收对象,既是展示成果,也是发现差距,既是体现优势,也是曝露缺点,令人心情矛盾。

中午过后,笔者与圆秋留在城里核查资料,其他同志下村。

市中区的档案要比东兴区规范、专业一些,编排齐整、标示清晰。脱贫工作的人力也较雄厚,新成立了扶贫移民中心,五个同志协助我们翻阅资料。

市中区古称“汉安”,至今有两千多年的郡县历史,是著名国画大师张大千的故里,有“书画之乡”“文化之乡”之美誉。人文荟萃,名胜众多,其中的圣水寺被称为“中川第一禅林”,系四川八大丛林之一。商贸繁荣,经济活跃,是内江的物流龙头和经济核心圈,具有较高的人气、商气。

伴着窗外的雨声淅沥,我们在黄昏时完成工作。出了办公楼,满眼的霓虹与绚丽。各类商家大门洞开,客人如织。服装店、美容院、首饰店、中餐馆、西餐馆、咖啡馆,发廊、茶楼、酒吧……橱窗里,琳琅满目。街道上,车水马龙。树叶间嗒嗒嗒的雨滴声,与店家揽客音乐声交汇在一起,演绎着商业的繁华、生活的多彩与惬意。

晚饭后,继续召开工作会,由负责全组联络协调工作的于跃主持。第八组成员对市中区的情况做第一次梳理。

与东兴区的抽查程序一样,根据“两不愁”“三保障”“三有”,逐户查看农户生活生产状况,核实吃穿、住房、医疗、教育、饮用水、用电、通讯。对帮扶单位、第一书记、农技员的工作情况,分别调取单位的会议记录、村社的会议记录、考勤表,以及个人工作日志,核对其真实性。为验证村上集体经济达标情况,在区里查看村镇相关报告的数据、镇上相关台账、村里会计账簿,进行区、镇、村三级核对,对承包或租赁收入的集体经济,查看相关承包、租赁合同,找承包、租赁人询问印证。

同志们普遍反映,市中区的脱贫攻坚宣传比较到位,沿路都有广告宣传、政策解读。但又感觉广告板太新,似乎像突击制作。杨万银说,有未通过村委确定贫困户的迹象。柳家嘴村三户农房改造,似乎为原址新建,却享受着易地搬迁的待遇。

非贫困村二组的韩玉龙讲,他们走访中,看见一位步履蹒跚的老人从一处黑漆漆的破房子里走出来。而紧挨着就是一栋修建完备装潢精美的新楼房。经打听,新楼房是老人儿子的房子。儿子在外打工,平时把楼房锁着。老人住自己的破房子。

对于这个似乎与脱贫验收不相关的事,于跃首先表明态度。她说,虽然表面不相关,实质却反映了是否落实“四个好”的问题,子女是否对父母尽孝道、是否敬老爱老,就属于好风气的范畴。

住上好房子、过上好日子、养成好习惯、形成好风气,四个“好”,是省委针对四川省实际提出的更高要求,目的是要让贫困群众过上真正有质量的幸福生活。

于跃建议,第二天走访时把这家人的信息资料落实清楚,以便告知相关人员改进。

连续奔波、走访了四天,熬了夜,又淋了雨,好些同志感冒了。贫困村二组的胡蓉喉咙痛咳嗽,陈卫兵肩颈痛。会议结束,笔者充当赤脚医生,去给胡蓉刮痧。几十分钟出来,刚好碰到何怡。问她为啥还不睡。她说,她正去和尹春春、王富强汇合,针对明天的走访开预备会。

第二天,与圆秋和报告撰写组的蒲书寒结为一组,随贫困村一组前往伏龙镇大屋冲村。

村委办公室,最引人注目的是一行规章挂图:《四川省优待老年人规定》《村敬老公约》《村老龄工作领导小组职责》《残疾人服务公示栏》《精准脱贫攻坚作战图》……

看得出来,该村把“老龄工作”放在首要的位置。

我们的第一站,就是去探望一对单身老兄弟。

兄弟俩住在一套平房里,一个在东一个在西,中间隔着堂屋。因为家庭贫困、身体有病,两兄弟终身未婚。镇上干部讲,他们上面还有一个大哥,也没有结婚,已过世。

圆秋按照考核抽查表,一项一项计算、询问、填写:是否缺粮,主粮多少斤、其他粮食多少斤、蔬菜每人每天达到多少斤、肉类每周达到多少斤,全家四季是否有衣穿,是否有棉衣、有换洗鞋袜、有洗漱用品,床上用品、棉被、被褥是否有两套……

哥哥六十五岁,弟弟六十一岁,都享受着低保政策,2015年脱贫。脱贫具体措施有:争取政策,提供医疗及药物救助;争取种殖业,养殖业技术支持及奖励。

弟弟表示,“对扶贫政策很满意,非常感谢党和政府的关怀。”

在我们与弟弟交流的时候,哥哥一直默立门旁,表情呆滞,而弟弟言行敏捷,神态和悦。

到哥哥房间里查看,乱七八糟,物什混乱,分不清颜色的各种东西裹在床头,棉絮没有装被套,已经变成灰黑色。至于哥哥为什么不结婚,旁人指指僵立一侧的他说,“看嘛,从小就是这个样子,谁愿意嫁给他。”

弟弟的房间里,设施简陋但摆放有序。被褥缝着条格粗布粉色被套,铺着大红花的毛毯,枕巾铺得平平整整,蚊帐洗得白白净净。

从外表上看,弟弟身板硬朗,不像病人。镇上干部介绍,他得的是癫痫病,不发病的时候很正常,人也很勤快,租种了好几块地,“可惜这病把他耽误了!”

显然,兄弟俩的生活主要由弟弟经管。柴草码得整整齐齐,院落的地面也没有一点垃圾。

不过,验收组的同志们都说,市中区农户的清洁卫生普遍比东兴区好。

可能是第八组对东兴区的卫生差评起了作用。每到一户人家,带路的镇干部都会急切地招呼:“赶紧把地扫干净!要爱卫生!地上不能有鸡屎鸭粪!”

入户过后,蒲书寒会去厨房检视,看用水和卫生。“三有”之一的“安全饮用水”包括水量、水质、方便程度、供水保证率四项指标,这也是第八组查看农户生活的重点之一,住房安全也是检查重点。按李组长的要求,走访中要多思考、多观察,尽量找出对农户不利、不便、不安全的地方,以促使完善改进。

市中区的贫困村道路建设也不错,实现了社社通三米、户户通二米二的入户硬化道,人走在路上,感觉神清气爽。

离开两兄弟,前往邻居老何家。

老何五十三岁,家有四口人,妻子、女儿、老母亲。老母亲八十四岁,身体差。家庭致贫原因是因病、缺技术、缺劳力。为了摆脱贫困,老何也积极想办法,除了在家种地、养殖以外,农闲时候外出打工。但他只有小学文化,也没有技术,只能东一家西一家地接一些零活儿做,挣钱不多,加上转移性收入(政策性、保障性、保险、赠予等),勉强脱贫。

因为家境贫寒,十六岁的女儿不想读书,要外出打工。驻村帮扶领导人大主任得知后,多方联系、斡旋,最后将孩子送到幼师去学习特长,解决了一家人未来的脱贫根本。

老何妻子是云南人,三十七岁,文静秀气,走路有一点点瘸。也许是因为年轻、身体好,没有穿棉衣,上身套着春秋季节的西装,腿上绷着薄紧身裤。我们进屋之后,她一直笑眯眯地看我们,想走近。

因为老何在外打工,我们通过村干部和俩婆媳了解情况。但婆婆阻止儿媳旁听和加入,并对我们说:“不要理她!我的脑壳有问题,她更有问题!”

老人语调铿锵,言辞伶俐,傲慢地倚在门边,对儿媳不屑一顾的眼神和态度。

不知老何妻子是否听懂了婆婆的呵斥与贬损,她没有生气,一直笑对来客,只是从头到尾没有说上一句话。

从老何家出来,我们又去了几户。

第一户,三代六口,老两口、年轻夫妇和两个小孩,七岁的大孩子,右手残疾不能使用,只能用左手写字。家庭的收入来源靠打工、种地、养鸡鸭、制作红苕粉。第二户,一儿一女在外打工,留下两个孩子和老人住在一起。七十多岁的老大爷忧虑地说,孩子们在外打工,收入都很低,勉强支撑日子。因为生活动荡,都离了婚,过得非常艰难。

来到同是往年脱贫的李姓人家。一家四口,两夫妇和儿女,小儿子十四岁,大女儿二十岁。户主老李几年前车祸导致重伤,经治疗后可以勉强走路,但失去劳动能力,日常靠妻子照顾生活。我们去的时候,他正仰躺在长椅上看电视。椅子的靠枕被压得又瘪又平,可以想象,他的所有白天都是窝在椅子里打发时间。

李家的脱贫明白卡上填的脱贫措施有:残疾人证,大病保险,带领加入帮扶措施。我们在为他家计算人均年收入的时候,加来加去,始终达不到脱贫线。矛盾的焦点就在于:他的大女儿是否在打工、工资收入到底有多少。老李妻子一会儿说,丈夫车祸后,家境贫困,女儿初中就辍了学,外出打工。一会儿又说,女儿毕业没多久,还没有开始挣钱。最后说,女儿刚从广州回来。问她女儿年收入究竟是多少。她说,一个小孩挣得了什么钱,每年也就打三个月的工。

女孩的闺房里,床上铺着浅粉色的床罩,墙上挂着淡妆的艺术照。床头柜上,堆了高高一摞各种影视光碟。床脚下,鞋子横七竖八地仰躺着,有运动鞋、皮鞋、高跟鞋。

市中区和东兴区一样,农户在汇报自己的收入时有些迟疑,多少政策资金汇到卡上也说不清楚或者不愿意说,常常需要其他人和村干部提醒。似乎害怕把家里的收入算高了,脱了贫,国家不管了。有两户人家,我们反复询问、提醒、计算,来回跑了两趟,才把人均收入算利落。

有一户人,算来算去,达不到脱贫线。在我们走之后,他的邻居找到村干部,透露了户主在外打工的一个项目,收入一下子增长上去。

对于贫困户的确定,我们也刻意做了深入了解。据说,是社长召开村民代表大会,每户派一人,以无记名的方式评选。镇干部讲,都是本村本地的老乡,各自的家境相互了解,一般都会主动推选老弱病残的家庭。

从工作汇报会上得知,为了验收的准确性,第八组所有同志都不辞辛苦,耐心细致,为了一个指标反复求证、打听。原址新建享受易地搬迁的、锁着新房老人住旧房的、收入无法算清的、户籍与明白卡前后矛盾的,都在经过反复询查后,获得了确定的信息。

梅 下

“亲爱的听众朋友们,你们现在收听的是中国之声……”

悦耳的广播伴着徐徐清风在广阔的田野里回荡,如一方石子扔进碧潭,惹得隐藏于各户房前屋后的鸡鸣、狗吠好一阵狂欢。

村干部介绍,这是大屋冲村安装的高音喇叭,共十一个。除了每天即时播报新闻、通知村里大小事,还进行技术宣讲,“让村民接受文化熏陶,也方便村上开展工作!比早上的鸡鸣还准时!每天中午、傍晚准时响!”

文化扶贫是市中区的着力点——为贫困户免费安装电视、设电子阅报栏、放映公益电影、完善农家书屋、打造文化活动室、启动农业科技课堂……

从走访情况看,只要家里无长期治疗的重大疾病人员,且家庭成员有一半在积极劳动,基本能够摆脱贫困。特别是国家对住房的扶持,更是解决了贫困户的大难题。几位即将迁入农村新村的农户激动地对我们说:“国家的政策太好了!如此看重我们穷苦人,我们特别满意!”

为了打赢脱贫攻坚战,各个帮扶部门集思广益,群策群力。帮扶大屋冲村的区残联和发改局针对各贫困户的具体条件和需求,量身制定帮扶计划,以“技术+产业”的模式,采取“政府+金融机构+公司+农户”四方合作模式发展养兔产业,通过小组、联社、公司、农户的共同协作,帮助农户脱贫。同时推广稻田养鱼、散养猪羊。我们核查的老尤家,就是这种模式。

老尤家住在池塘边,我们寻到他的时候,他正和家里人蹲在池塘边洗鸭肠,可能中午喝了些酒,眼睛、脸颊有点发红。见我们来访,他热情地带路,还没走进院子,就听到狗吠鸡鸭声。他家是一栋两层红砖房子,墙上钉着一张“科技扶贫示范户”的红色标牌。院坝用水泥铺过,鸡鸭、兔子分别用竹笼、铁丝栏圈在角落里。大堆的红薯、干木头摊在窗下、墙边。地上没有垃圾。

见家里来了客人,一个小伙子从房里走出来,站到屋檐下。小伙子中等个子,悬胆鼻,双眼皮,五官端秀,气质文儒,穿着亮黄色的运动衣、灰色长裤,衣襟上有些脏污点。

老尤的老伴儿招呼小伙子进屋去。但他没有搭理,依然站着看我们。

带路干部说,这家就是因为这个小伙子因病致贫。

问他:“你得的什么病?”

他平静地说:“神经分裂症。”

小伙子回了话,依然不进屋,一副又想微笑又不好意思的表情,呆站看他父亲和来客说话,羞赧地沉默。

带队干部讲,小伙子西南农业大学毕业,学的是畜牧专业,曾经品学兼优,非常勤奋,是这个家庭的希望,在当地很有名气。但在一次考试后,因为成绩不理想,承受不了打击,导致精神崩溃。病情时好时坏,无法治愈。现在三十五岁,前后两任妻子,各自给他生一个儿子就离开了。目前两个孙子都由老尤养着。

一家五口人,儿子、两个孙子无劳动能力,老两口半劳动力,日子非常艰辛。老尤在残联、发改局、烟草局的扶持下,与公司合作,饲养种兔。另外养猪和鸡鸭。空闲时帮人干杂事,打零工。

也许真的喝了酒,老尤把账算不清楚。人口多,收入少,既担心他返贫,又怕他隐瞒收入,让抽查结果失去准确性。我们去了两趟才最后核实。

老尤夫妇都满了六十岁,身体瘦弱。两个孙子一个六岁,一个十岁。脱贫措施除了种植、养殖,还有“争取政策,提供医疗及药物救助”。

为了解决根本问题,两夫妇督促儿子配合治疗。“但是他看到药就想吐!根本不想吃!有时候叫他吃药,他还顶撞。”老尤的老伴说。

邻居讲,小伙子病情控制期间“好厉害”,谁家的鸡鸭鹅猪生病了,由他开一副药,动物吃了马上痊愈。

可惜的是,小伙子始终无法控制病情,让一个家庭失去了顶梁柱。

最后一天,走访的最后一站,镇村干部带我们去核查了一对姓游的母女。

精神矍铄的游大娘在公路边的房前等我们。头发花白,身板硬朗,拴着围裙,带着袖套,看上去年近七十。

“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门前,几株梅树,疏影横斜,枝叶清朗。虽然季节还早,却从瘦劲的枝杆间透出吐蕊的动意,似乎铁骨虬节处已暗香浮动。远处,不知谁家的公鸡欢快地打了个鸣,仿佛春天已至。

游大娘将我们引入室内。

房子是七十年代修的土坯房子,三十五平方米左右。房里有床、桌子、椅子、凳子、箱子、脸盆架、电水壶、木脚盆,以及零星四散的药片、碗筷。

一个女子躺在床上,身上盖着棉被和绒毯,头露在外面。肤色白皙红润,秀丽和蔼,剃着光头。

女子姓郭,今年四十六岁,还没出嫁就发病瘫痪在床,一躺二十多年。母女俩相依为命,享受了低保政策兜底。去年脱了贫。明白卡上写着收入来源为:养殖七百元、养老金及五保金六千元、亲友赠予四千元。

小郭有个哥哥在城里做生意,据说发了财。他常年资助母亲和妹妹,以前每个月寄三百多,今年增至五百。

小郭性格开朗,愿意和客人说话。她主动说她的病是风湿病,并把手臂伸出被子让我们看。纤瘦白皙的手已经完全变形,五个手指像螃蟹脚爪一样团在手掌周围,早已失去了生理机能。她还说,她的脚和手一样,全部蜷曲萎缩,没法动了。

也许病得太久,小郭对命运早已安然承受,她平静地给我们聊病,像是谈一件无关轻重的寻常事。她开心地提到,当地政府干部经常来关心她们,最近还前来慰问,并示意我们看床头的一袋新棉絮。又提到,侄女儿也很关照她这个姑姑。

镇干部讲,小郭侄女儿经济条件也非常好,前段时间还回来探望过。

在我们核查的整个时间,小郭都笑盈盈地躺在那里,和我们聊天,或者听她母亲说话。

我们离开的时候,小郭再次热情地和大家打招呼,表示她的感谢。

游大娘送我们到院外。大娘突然地泪水打湿了眼角,不再像在女儿面前时那么淡定和坚强。

游大娘拉起镇干部的手,凄楚地说:“你看,我的年龄这么大了,女儿以后怎么办哪?能不能把她介绍到养老院什么地方去?”

实质上,行动利落的游大娘已经八十二岁!得知了大娘的年龄,一行人都震惊了。

“是强大的母爱,支撑着她不能老去!”镇干部说。

面对游大娘的请求,镇干部也做不了决定,只得安慰着:“我们尽量想办法,您别着急!”

离开游大娘后,镇干部悄悄讲,镇上的福利院之类容量有限,条件不好。老年病人多,护理人员少,像小郭这种情况,去了之后根本得不到好的照料。

我们走了一段路,回首。游大娘依然站在家门口,向我们挥手,一面抹眼泪,一面漾起谦和的笑容。她身旁的梅树,一株又一株,清疏灵动,秀挺傲然,坚韧地承受冬风的侵袭,静静等待春的来临……

验收组在市中区两个贫困村入户核查一百三十五家,两个非贫困村入户核查三十五家。对市中区的工作给予了充分肯定,认为市中区结合自身实际,聚焦脱贫任务,推动力高、重视力强、成效性好,顺利实现了年度目标任务。但也指出六个方面的问题,如:个别村民住房存在安全隐患,家庭人员变动后户口调整不及时,国网系统与档案记载有出入,台账和民情日记有出入,帮扶措施较薄弱,有的农户勉强脱贫。验收组建议市中区委区政府思想上不要放松,继续高度重视脱贫攻坚工作,在已有的成绩基础上再接再厉,更加深入、精准,并纳入当前和今年一段时期的中心重点工作。

在内江市的验收考核抽查结束了,一行人当晚返回成都,撰写组的同志回去后再进行综合评价报告的后续事宜。

夜幕下,精致灵秀的江边小城在华灯初上的光晕里渐行渐远,如珠缀玉的凌空大桥、灿若琉璃的亭台楼阁、苍苍茫茫的碧水青峦,都随着所有被错过或珍惜的风景一道,隐入一段时空落幕的黑暗。那些震撼人心的语言、令人驻足的画面,和寻常得只属于遗忘的情节,都在下一个黎明的等待里凝固为昨天的历史。而更远更深更艰辛的道路,在前方,等待。

但是,明天必定一片光明。

后 记

“衙斋卧听萧萧竹,疑是民间疾苦声。些小吾曹州县吏,一枝一叶总关情。”

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的扶贫开发已使农村贫困人口减少了六亿多,成为全球首个实现联合国千年发展目标贫困人口减半的国家。但是,仍有7017万人挣扎在贫困线下。

2016年中下旬,四川的脱贫攻坚省级验收考核全面铺开。各省级定点扶贫牵头单位组成83个工作组,对160个有扶贫任务的县全覆盖,同步对88个贫困县开展省级第三方评估。

此篇文章,是验收组验收工作的片段纪实。但因为切入点、信息量、敏锐度的限制,并没有准确、多角度、全方位地展现出整个验收考核过程,也没有展现出所到之地的真实情况和农村的方方面面。几日行来,略略记录,只能算做工作资料的记载、留存。

窥斑知豹。借一滴水珠感受太阳的光芒。

振兴的国度、奋发的民族、崛起的巨龙,需要见证、铭记。当7000万人最终摆脱贫困,我们每一个人将见证这个时代的光荣与梦想。

作者简介:高小丁,本名高敏,女,汉族,中共党员,供职于四川省文联。四川省作家协会会员,浙江工业大学“文化与法制研究中心”特聘高级研究员,四川省版权协会副会长。正式公开发表出版长篇小说、长篇纪实、文集等各类作品百万余字。原创剧本《栖镇,等我》成片获加拿大金枫叶电影节最佳优秀影片奖、四川省2019年度百家“推优工程”优秀原创文艺作品奖。为系列家教文化项目“巴风蜀韵论家风”主讲人、文案主笔。 

(责编:章华维、罗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