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塘笔记

曾鸣 李文旭

2020年05月08日16:52  来源:人民网-四川频道
 

在踏上这一共同征途时,我们保证,绝不让任何一个人掉队。

——联合国《2030年可持续发展议程》

 

高原的五月

启程

2018年10月8日。飞机准时从双流机场起飞。向西。

7000米,8000米,9000米……爬升到10000米时,窗外降到了零下49度,航速每小时860公里。

刚才还兴致勃勃的一行人,又开始睡意朦胧。早上四点过起床,五点半集合,六点赶到机场。7点25分起飞,这时还没到8点。赵综合看了看手表,又习惯性地清点了一下人数,不多不少,这一组23人。

前一天的双流第四批援建干部座谈会上,大家就认识了,虽然不大记得名字,但是知道了谁在那个口子。称呼起来就冲着职业喊,教育的就叫某老师,医疗的就叫某医生,赵川林在综合组,大家就叫他赵综合。喊起顺口,还多了几分亲切和爽快。

他闭上眼睛,飞机颠簸起来。“嘟……”嗡嗡的噪音里响起一声清脆的蜂鸣,随即响起女乘务员甜美的声音:“各位旅客请注意,飞机遇到强气流,请大家不要紧张,系好安全带。卫生间暂时关闭。”

对上过几趟巴塘的他来说,这是再平常不过的事,前年春天,同一批支教老师从双流到巴塘,也是坐这趟飞机,上窜下跳的,把一舱的乘客吓得不轻……当时强气流实在太厉害,飞机在海拔4411米的亚丁机场上空盘旋了两个多小时,面对崇山峻岭和茫茫大雪,始终没有找到落脚的机会,只好返回双流机场。

赵综合虚起眼睛看了看身旁,一个个沉不住气了,有个女同志开始打干呕。习惯就好了,会习惯的。他也是这样过来的。

飞机终于降落在稻城亚丁机场。一行人换乘大巴向巴塘进发。

现在是上午九点。不对,还差2分钟,多年的办公室工作,让他对时间的精确性近乎敏感。

大巴开过毛垭大草原,脚下是一浪一浪的草原,涌向远方,又被更远处的青山横身拦住。山上那些美丽的白,仿佛草海被挡住后卷起的片片浪花。如果没有那些巍巍的山,起伏的草海会不会涌到天上去?

小土丘上,三只土拨鼠踮起后脚,向着太阳致敬。

赵综合对窗外这一幕格外珍视。每次都是这样。乘车再累到了这里就有了精神,这些风景是看不够的,也只有他们能看见。

其他人也同样兴奋。张交通,吴水利,曹环保,雷国土几个特别活跃。风韵犹存的高文化,胸前挂着一部相机,一路拍照,一路哼着歌曲,带动了一车人的情绪。杨农业笑着说:“希望你们一直保持这个状态!但是,也要节省体能,这是在高原。”

感觉心慢慢有些发慌,太阳穴也开始一扯一扯发疼。我知道,汽车开始翻越海子山了。我还知道,山下就是美丽的姐妹湖。

汽车慢悠悠地向前爬行。路边不时有玛尼堆出现在转角处,彩色风马旗在蓝天下,呼呼飘动,显得格外鲜艳而醒目。

“能不能快一点?”有人心急。

司机说:“这段路不能超过30码,怕有暗冰。稍不注意,就会翻车。你看那么多经幡!”接人的车是巴塘派来的,司机技术可以放心。似乎为了印证司机的话,不远处的川藏路边,果然就有一辆川A牌照的白色越野车侧滑到了路边沟里。看起来没人受伤,几个人站在车后,有人在打电话呼叫。

高原乘车是辛苦的,一车人兴奋的状态慢慢就“哑火”了。人人都在闭着眼睛睡觉,但可以肯定,没有人睡着,也没有人愿意说话。

车行到垭口,头更疼了。我看了看手机里的“指南针”,海拔4720米……

从亚丁机场到巴塘县城,其实只有285公里,却走了近5个小时。一路都在翻山,海子山、兔儿山,又一个海子山……几座高山,六个隧道。

蓝天,白云,青山,雪峰,玛尼堆和风马旗。这是高原给初来者的第一印象。

援巴教师游老师和杨老师在巴塘教育园区教室

开学第一课

叙述人:周老师 男,1967年生,四川双流人,毕业于四川农业大学。双流县金桥初中语文教师,2013.08月至2016年7月援建巴塘,任巴塘县中学语文教师、政教处副主任。中等身材,瘦削的身子,戴副高度近视眼镜。人称“周老师”。

下午住进了巴塘中学。宿舍是教室隔的。听去年来支教的帅老师说,当时学校也想过给他们租房子,这样条件会好一些。但考虑再三,学校还是将一个教室隔成了四间,用作支教老师的宿舍。大家也觉得住在校内方便,同时学校太穷,节约几个钱也可用在教学上。就这样,他们四位住进了教室。

坐在铺好的床上,我才发现问题多。一、不隔音,巴楚河哗哗的流水犹在耳边,晚上可能会更响,不知晚上能睡好不。二、漏风。现在夏天还好,到了冬天,不知能不能挺得住。三、家属千万不要来探亲。一间有动静,隔壁全知道。

开校第一天上午有两节初一语文课,连堂。也是我到巴塘后给同学们上的第一堂课。

这几天,我一直在想,这第一堂课该怎么上?按部就班,还是来一点新鲜的?

昨晚看电视,央视一套正好在放《开学第一课》,我灵机一动,干嘛不可以在高原来一堂“开学第一课”呢?

我下载了视频,作了适当的剪接,熬夜修改了教案。

还没进教室,里面的闹嚷声突然安静了下来。对学生们来说,新学校,新学期,新班级,当然还有新老师,都是他们好奇的理由。我感到教室里有一种强行被按捺下去的浮躁。那是一种老教师才能感觉到的热流的涌动。

“今天我们不讲课,我们看视频。”我看了看同学们桌子上摆好的课本,“你们可以准备好笔记本和笔,看到有趣的地方,可以记下来。但不强求。”

也许是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情况,同学们都露出惊讶的神情,拿出笔记本。

“但是,只有一个要求,就是不准讲话。否则,立刻终止。能做到吗?”

“能。”声音整齐而有力。

我开始放视频。

主持人走上舞台中央。同时,屏幕上推出了“开学第一课”的字幕。然后又推出了今天的主题,“乘着梦想的翅膀”。

激光模拟的航天飞船,停到了舞台中央,舱门打开,一位英姿飒爽的女航天员走了出来。

她向台下挥手,“同学们,你们好,我是王亚平。”屏幕里的同学,教室里的同学,都发出了“哇”的惊呼。我把食指竖立在嘴前。教室里又安静下来。

“我是一位山东女孩,我从小有一个梦想,就是做一个飞行员。高考那年,空军到我们学校来招生,我报了名,结果成为空军第七批女飞行员中的一员。”

同学们都瞪大了眼睛。

有几个同学开始记笔记。

我提醒了一句:“有同学开始笔记了,这很好。”更多的同学抓起了笔。

视频继续。

“今年6月11日17时38分。当火箭点火,伴随着巨大的推力,我感受到了梦想实现的力量。也感受到了自己的梦想和祖国的梦想融合到一起的骄傲和自豪。”

第二个出现在荧屏上的是八一跳伞队员付丽娟。

七彩的降落伞在蓝天打开,像一朵美丽的蘑菇。主持人深情地旁白,“这是飞的感觉,这是自由的感觉。”接着是女跳伞队员艰苦训练的镜头。“任何一个梦想,在实现它之前,都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然后是折纸飞机的刘冬。他的纸飞机“想怎么飞,就怎么飞,叫它向左飞就向左飞,叫它飞一圈回来,它就回来”。刘冬双手捧着一张纸板,把一架纸飞机隔空推着在舞台上转圈,而不坠落。他说,“这是冲浪纸飞机。推动它的,是我的梦想。”

讲台下,不少同学惊讶得张大了嘴。

接着,一袭白色长裙的谭维维上场了,“生命就像一条大河……我要飞得更高,飞得更高……”高亢明亮的声音穿透了教室的每一个角落,也穿透了同学们的心海。

汶川地震中失去双脚的女孩廖智,坐在轮椅上,和舞伴跳起了优雅的双人舞。美丽的舞姿让人觉得她就是一个“轮椅上的小天鹅”。

“我想要怒放的生命,就像矗立在彩虹之巅。”感人的歌声在教室里久久回荡。

视频结束,离下课还剩15分钟。

“下面是自由讨论时间,发言的同学举手。”我说,“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下面“哗”地一声,大家都举起了手。

在巴塘,在藏区,由于种种条件的限制,这里七年级的孩子的基础跟我们内地是没法比的。但是,比起内地的学生,他们也有可爱的地方。比如,内地学生有个特点,就是随着年龄的增加,他们的表现欲望越来越小,特别是进入初中以后,在课堂上几乎都是沉默不语,不喜欢发言,常常要老师点将,才回答问题,更不用说积极举手了。但在巴塘,这里的学生却非常有趣,特别是男同学,总是拼命把手举得高高的,拼命想表达自己的意见。甚至有的同学干脆站起来,争着把手举得更高,或者用胳膊肘把桌子撞得咚咚响,以引起老师的注意。他们都是七年级的学生了,看上去像是内地三四年级的学生。

讨论非常激烈,有几次都快吵了起来。最有趣的是,讨论急了,他们不时会蹦出几句藏语。弄得我莫名其妙。

最后两分钟。我向大家摆摆手,讨论停了下来。

“下一节,也是语文课。我们每个人写一篇作文,题目就是《开学第一课》,想怎么写,就怎么写。字数不限,文体不限,啥都可以。”我停了三秒,“并且,老师也要写一篇。到时和同学们分享。”

有个女生举手问:“写诗可以吗?”

“可以。”我说,“写得和仓央嘉措一样棒,更好。”

“小说可以吗?”一位男生问。

“可以。最好写得比莫言更好。”

同学们都开心地笑了。

下课铃响了。我走出教室。教室里的争论又开始了。

说实话,我想到了巴塘学生的差,但没有想到会这么差!

当天下午,一个班上的小女生怯生生地跑来问我:“周老师,这道题你会不?”

“啥题呢?我看看。”“3-5=?”她把题目递到我面前。

“数学题嘛,找数学老师噻!”

女生扭捏了半天,红着脸说:“怕刘老师说这么简单都搞不懂。3减5,咋够减嘛!”

我说你觉得应该等于多少。

她嗯嗯嗯,嗯了半天嗯出一句,“等于…8…”

差点没有让我笑岔气。办公室里其他老师也笑了。我对她说:“你有3元钱,买一只笔要5元钱,怎么办?”

“老板不卖给我。差两元。”

“如果你必须要买到这只笔呢?”

“……”

“怎么办?”

“买不到!”

“其实你可以有两种方法,一是欠老板两元。”

“我们康巴人不欠人钱。”她斩钉截铁地说。

我差点没有背过气去,“你也可以向我借两元。”

“我们不借人钱。”

我无语了。直到最后,我也没有办法给她讲明白。只好跟她说:“等于-2。”我教不来数学!

后来我了解到,藏族人大多没有做生意的概念,更没有负数的概念。巴塘街上,做生意的绝大多数是汉族人。基本没有藏族人开店,一算账他们就晕了。而触手可及的小生意,却是许多人家走出贫穷,走上富裕道路的第一步。

过了两天,搞了一次摸底测试,班上英语平均30分,没人及格。语文好一点,最高分80多分,要知道,满分是150分。数学最恼火,普遍20-30分。

那天的“第一堂课”,我当时倒是信心爆棚,可是第二天作文本抱上来,一看,我的天。唉,不说也罢!

到巴塘的第一个月,就这么忙忙碌碌地过去了。

有一点高原反应,但能吃,能睡,能跑,一切正常。

这几天,跟随双流送教讲师团下乡授课。

讲师团里的杨娜是双流胜利小学校长,教数学的杨勇来自棠湖外国语学校,还有双流迎春幼儿园的园长廖英、实验小学的老师胡宏等,“全都是到了这里才认识的老双流”。

杨娜一头飘飘长发,人长得和名字一样美丽。她给巴塘县金弦子小学带去的是《小学课程建设工作的实践与思考》专题讲座。

课程为谁服务?课程来自哪里……杨娜的提问,吸引了老师们的目光。她结合胜利小学课程建设的经验,分析了如何因地制宜,将地方特色与学校课程有机结合。

杨娜讲座结束后,金弦子小学的付永玉老师立即找到她讨论。她说十分同意杨娜的观点,比如课程体系要站在以人为本的立场来设计与构建,尊重师生基础,关注师生兴趣,着眼师生成长的需要。她说今后要将这些观点融入到教学之中。

双华小学与金弦子小学是对口援建学校,杨东明在这里挂职副校长。他个子小,三十来岁,一张白白净净的娃娃脸,看上去稍显腼腆。不知是习惯还是什么的,他的背显得有些佝偻。本想跟他聊聊,一直没见他闲下来。今年是他在巴塘的第三个年头了。

好不容易在走廊上过来见到他。杨娜正和他说什么。“还有人整整干了八年哩。”他话没说完,又急匆匆朝操场走去。

精彩的示范课陆续在巴塘基层学校进行。

杨勇为巴塘中学七年级学生呈现了一堂数学示范课《有理数的乘方》。

廖英在巴塘县幼儿园上了一堂体育游戏示范课《鳄鱼吃食》。

胡宏为金弦子小学上了一节小学数学示范课《数学魔术课》。

……

杨柳告诉我,她带领胜利小学的五位老师,昨天到德达乡小学送了一天的示范课。冲她得意的神色,我伸出大拇指,送了她一个赞。

双流教育局人才交流中心江主任告诉我,今年已是讲师团第7次奔赴巴塘。自2012年对口援建巴塘以来,双流已先后派出全国优秀教师、省市特级教师、市区学科带头人、市区优秀班主任等各级各类名师378人次,奔赴巴塘培训巴塘中小学幼儿园教师3650人次。先后选派50余名优秀教师到巴塘顶岗支教,为提升学科质量作示范,并起到了“传帮带”的作用。巴塘所有的学校都在双流找到了结对帮扶学校。通过帮扶,巴塘教师的教育教学理念发生了巨大的变化,现在教育教学质量名列甘孜州前列。

7年来,双流区共投入300多万元,分期分批组织503名巴塘中小学生赴成都双流参加“三进”体验活动——“进成都、进学校、进家庭”。接纳了155名巴塘籍中学生在双流中学和棠湖中学就读。

水的问题

叙述人:赵综合 男,四川华阳人,1981年生。毕业于双流师范学校,曾任小学教师。现任双流区委统筹委规划建设科科长。2016年8月14日到巴塘至今,挂职巴塘县扶贫和移民局副局长兼扶贫攻坚办副主任。在巴塘,除了医疗和教育,他啥都管,是个“万金油”。人称“赵综合”。2018年荣获省脱贫攻坚创新奖。他曾说,“我把自己比作红景天,不管是老百姓还是组织上,需要你的时候都可以发挥一定的作用。”

巴塘守着巴楚河与金沙江,但饮用水缺得厉害,有的地方甚至连吃水都是问题。

双流参加援建的桃源地坞异地搬迁小区

格桑多吉是波戈溪乡中心小学校长,一个脸堂黑亮,身材魁梧的康巴汉子。他每天一早要解决的第一件事,不是教学,而是找水。全校198个学生和老师的生活用水,都靠他一个人张罗。

学校就在巴楚河边,也备有抽水机,看起来水不是问题。其实不然,春秋季还好,河里有水哗哗流过,水也清亮,抽起来就可以用了。但是到了夏天雨季,河水挟裹着泥沙,枯枝,乱草,浑浊不堪,根本就不能饮用。到了冬天和初春,河里干脆就没了水。

缺水的日子,找水就是多吉校长的重要任务。他最常用的办法,就是找乡政府或者派出所借来皮卡车或越野车,到3公里以外的德帕村山沟里用大桶和水罐拉水,勉强解决师生们一天的日常用水。有雪的日子,就忙着收集积雪,融化后饮用。

面对同样困难的还有莫多乡中心小学,德达乡中心小学……

不只孩子们,学校所在的乡镇也同样吃水困难。山沟里的水珍贵,不干净的水还有传染高原寄生虫的危险。

2012年夏天,罗刚带着双流第一批援建队伍来到巴塘。休整了一天,便马不停蹄地带领援藏干部开始走乡串户摸底。水的问题很快凸显在援建干部的面前。

一定要让孩子和村民们吃上水,吃上干净水,吃上卫生水。

11月7日,罗刚带着巴塘水务局、教育局等有关部门人员,深入德达乡、波戈溪乡、莫多乡中心小学,就学校饮水安全进行实地调研。

“我们必须为这里的孩子们做点事!”援建队现场办公,对三个乡中心小学饮水问题进行了研究和部署,决定将校园饮水安全问题作为2013年双流对口支援巴塘的一项重要工作。

实施方案交到了巴塘县委,也交到了双流县委。

很快,双流县就把在巴塘县德达乡、波戈溪乡、莫多乡三所中心校的饮水工程命名为“格桑梅朵校园饮水安全工程”,作为2013年对口支援巴塘县建设的重点民生工程之一。

接下来就是更艰苦的水源查找,方案制定和工程实施。

波戈溪的山几乎都在海拔4000米以上,最高的山超过5000米,根本没有现成的路可走。可是,水源都在山上,怎么办?

面对山腰茂密的松林,不熟悉的人很容易迷失方向,即使当地熟悉地形的老乡,通常上山下山,也要一整天。更别说从平原来到高原的双流人,不只要面对陡峭的山崖,还要克服高海拔的缺氧和高原反应。

负责找水源的援建队员杨忠良没有被困难吓退。

为了给波戈溪乡中心小学找水源,在藏族老乡的带领下,他在陡峭的松林连走带爬,费了四五个小时才找到取水口。山高水高,这话一点不虚,但高山上流水的地方多了,要找到一年中多数时间都有水流的地方,就要比较、分析。为了给莫多乡中心小学找到最有保障的水源,杨中良翻遍学校周围的几座高山,最高竟爬到了海拔5000多米的山顶。

有时,已经找到了可用水源,当地群众也觉得可以了,杨忠良还要再三考虑是否能长期满足学校及周边群众的需要,是否有污染,是否安全可靠……直到将附近的山都爬遍,把可用的水源对比后才定下点。

找到了水源,形成引水方案上报指挥部。双流一家企业愿意资助120万元,解决波戈溪乡,莫多乡,德达乡三个乡镇学校饮水难的问题。

但是,更艰难的施工还在等着他们。

没到过现场的人,根本无法了解当时的困难有多大。后来,我去了解情况时,巴塘县水务局工程师高炬告诉我,“当时,山上完全没有路,施工材料只能依靠骡子驮,人工背,难度太大、成本太高。建这些蓄水池,是我在巴塘县水务局工作20多年以来,施工条件最恶劣,难度最大的工程。”

但困难没有挡住杨忠良的脚步。

施工开始后,他上山更勤。大到管线的走向,水池的位置。小到关木盒子的缝隙,水池底部的排水管的长短,都要层层把关。

杨忠良带着3个技术人员天天上山,对工人施工程序严格把关,盯着每一个细节,确保施工质量和进度。

40天过去了。2013年4月29日,波戈溪乡中心小学的水通了。扭开水龙头,汩汩清水流了出来。

“再也不用去山沟沟拉水了。” 多吉校长掬一捧山泉淋到头上,细细水流从他棱角分明的脸庞上流到嘴角。他是当天最激动的一个人。他高兴得手舞足蹈,再掬一捧山泉撒向天空,望着阳光中闪耀的水花,他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吼叫,像一头狮子,吼出了胸中逼闷了多年的浊气。他是校长,他的任务应该是教孩子们读好书,多少年了,他却被一口水牵着在山峦间奔走,昏头转向,怠慢了脚下的三尺讲台。

多吉的热泪随着泉水在流。

孩子们才是最高兴的。映着郎朗阳光,他们把水洒到天上,洒到地上,洒到同学的脸上,洒到自己的头上。他们还从来没有这么奢侈过,这么多的水啊!这么珍贵的水啊!这么多干净的水啊!那天,是波戈溪乡中心小学的一个节日。

平素不大爱笑的杨忠良也松开了紧锁的眉头,他笑起来才让人记起这个人还不到 40 岁。忘掉了那些不眠的日日夜夜,忘掉了腰酸背痛,忘掉了山路的荆棘。他终于,松了一口气。

不久,莫多乡中心校和德达乡中心小学也相继通水。

这项工程于2013年3月动工,5月竣工并投入使用。整个项目共敷设供水主管道16公里,配套输水管网4.5公里,新建清水池(蓄水池)5座、120立方米,合计投资102.25万元。有效解决了三所学校800余名师生及乡政府、乡卫生院的用水难题。

学校饮水的问题解决了,老百姓的饮水问题马上提到了议事日程。

党巴乡麻顶村,有村民200多人,居住在3300多米的山上,主要靠种植荞麦和养牦牛为生。该村干旱少雨,人畜饮水十分不便。类似的还有昌波乡鱼底村、得木村,夏邛镇的农村人口安全饮水和农田灌溉。

援建干部带着巴塘水务局的同志,爬上大山寻找水源,规划饮水线路、配套设施。

麻顶村人的饮水和灌溉花了130万,修出一条9000米长的渠道,彻底解决了问题。接着,昌波乡鱼底村、得木村,夏邛镇等地都通了水,前后一共修建水渠20000余米,解决了当地2000多名藏区群众的饮水困难和1000余亩农田的灌溉问题。

第一批援建队离开了,第二批接着干。第二批回去了,我们第三批又顶了上来。

高炬在巴塘水务局干了几十年,他的体会最深:如果巴塘人都能喝上清洁安全的水,地方病就会大大减少。

按理说,学校用水解决了,村民生活生产用水解决了,这事也该按下不表了,但有人在下一盘大棋。

2017年3月的一天,骆亭叫住我:“川林,县上的同志说松多乡有一处山泉,开发成矿泉水很好。我是这么想的,巴塘企业太少了,如果确实好,我们牵个线,引进资金和技术,办个矿泉水厂多好。”从双流司法局副局长任上抽到巴塘兼职副县长,他应该考虑这样的大事。

我刚说好,就被他抓住:“那我们明天去‘侦察’一下。”说得像打仗似的。

第二天一早,我们直奔松多乡。

一大早就等候在办公室的松多乡扎西书记见我们到来,忙说:“走,泉水在莫西村。”扎西告诉我们,这水,县里先后来人考察过多次,因为距离太远,加上开发成本大,没有人愿意搞。技术、物流、投资主体都是问题。这事一搁就是多年,只能眼看着白花花的银子白流。

“如果你们能帮助我们办好这个厂,那就是我们松多乡的福了。” 扎西快把我们当救星了。“骆县长,我们乡都在大山上,穷啊,穷怕了。”

“这事,八字还没有一撇,先看看再说。”这种情况下,骆亭只能这样说。

车顺着巴(巴塘)白(白玉)路向北行驶,一路山清水秀。走了60公里,我们来到欧帕西原始森林中的八龙须沟。

78岁的老乡贡布,指着眼前一株株千年的柏树告诉我们,这片原始森林面积很大,走几天也走不到头。这股水从森林里流出,源头在海拔5000多米的雪山脚下,小时候他们上山捡菌子,山泉水就在,流了多少年,谁也不清楚。

指着远处一叠一叠的松涛,“到底有多大?”我问扎西。

“20万亩。”扎西回道。

一溪山泉,从森林深处蜿蜒而来。泉水清澈见底,阳光将柏树枝丫的影子投到水面,像一群美丽的鱼儿,浮在水面,很是可爱。而那几尾真鱼,早被挤到了水底,藏到了一块块嶙峋怪石的缝隙中去了。

水底的石头,将它们千年的纹理展现在我们面前,白的,青的,赭色的。横的,竖的,直的,圆的。如小鸟,如玉兔,如奔犬。上苍挥舞他手中的画笔,在一块块石头上,随心涂抹出任性的画面。泉水又将阳光分解成一缕缕金色的线,缠绕在石头上……

望着眼前汩汩的山泉,我有了俯下身子喝一口的冲动。想到刚到巴塘不久,与水务局的高炬工程师的谈话,想到了那些喝不上水的孩子。造化真是捉弄人,高原是贫穷的,也是富足的。

俯身溪流,望着水中自己摇曳的倒影,我真舍不得打碎水底的宁静。但我还是忍不住弯下腰,伸出双手,掬了一捧到嘴里。“好甜啊,好清凉啊。”漏下的水滴溅落在水面,点点水花,随流而下。

随行的人,都忍不住弯下腰,喝一口。“巴适。”“安逸。”“沁人心脾。”

我们取了几瓶样水。

回松多乡的路上,骆亭对心急的扎西说:“我们要把水送到权威机构做矿物质检测,等检测报告出来了,再说下一步。”

双流援建的蔬菜大棚

后来他告诉我,他心里自有打算,不光要让巴塘人喝上这甜美的水,还要把水卖出去。卖到双流,卖到成都,卖到全国。

半个月过去,日日盼望的山泉水检测报告出来了。

周末例行会上,骆亭举着四川省地矿局出的检测报告,对大家说:“这水是好水,优质的山泉水。有极大的开发价值。”

大家把报告传来传去,就一组一组数字。

“看不懂。”有人故意问,“到底好在哪里?” 装木头脑袋。

骆亭一把抓过报告,指着上面的数字:“你们看,锶,锶,你们看微量元素锶的含量。这才是关键。卖点就在这儿。锶,锶。我今天专门打电话问了双流食药监局的朋友,他们告诉我,这水锶含量是平常矿泉水的五倍。锶,锶,光这点,就够了。”

见他着急的样子,大家都哈哈大笑起来。原来,都是明白人啊!

“我明天就回双流,找企业来投资。这么好的水,肯定没问题。”骆亭说。

一个星期后,骆亭回来了。情况好像不大乐观。

再三追问下,他告诉了我这几天的情况。

原来,骆亭一回到双流,第一时间就到了市场监督局,查了双流境内矿泉水和纯净水生产企业的情况。

资料打出来一看,好家伙,有七八家。他心里那个高兴劲,心想,这么多家企业,捏着这么好一个水资源,拉一家进来还不是手到擒来?

第二天,骆亭登门拜访了第一家水厂。

厂长倒是很重视,热情接待了他。又是递烟,又是泡茶。

他把检测报告递过去。“你看这水怎么样?”

厂长看了报告上的微量元素含量表,高兴地说:“这水好啊,做矿泉水是优中选优。”

“有兴趣投资不?”他说。

“肯定有。水源在哪儿?”

“巴塘。”

“哪里?”

“巴塘,甘孜州的巴塘县。”

当骆亭说出巴塘两个字的时候,他清楚地看到厂长脸上的热情,像是被冰水浇灭了。

“这个,这个……”厂长给骆亭递来一支烟。点燃。又慢吞吞退回座位上。

骆亭把双流这几年援建巴塘的情况给厂长讲了一遍。“以前主要是输血,现在想帮他们自己造血。”

厂长听了,为难地说,援助贫穷地区,帮助他们脱贫,这当然好,厂里也积极支持。但是,这企业要考虑市场。“来,骆局,我们来算个账。”

“说吧,没关系。”

“骆局,我们先说成本,相同的投资,设备运进,成品水运出,光一千多里的运输成本,就没有竞争力了。”厂长把烟屁股掐在烟灰缸里,又挑出了一支,朝骆亭扬了扬。骆亭摆摆手。他又点燃一支,抽了一口,搁在烟缸上。任烟头上的白灰慢慢变长。

“其次,运营管理也是个大问题,必须派管理人员和技术人员进去。吃?住?怎么解决?”

“第三,我们说销售,首先,巴塘太小,人少,消费能力不够,如果运出来,成本高了,竞争力就下降了。市场在哪儿?怎么定位?”

“最后,生意都有不可预知性,如果出现,比如说,厂子垮了,那些固定资产我怎么办?能拉回来吗?”

一阵话,说得骆亭不住点头,也说得他云里雾里。

也许是不想让骆亭太难堪,厂长最后说:“这样吧,我们几个股东再商量商量,怎么样?”

话说到这份上,骆亭只好告辞,抱着一线希望抛下一句话:“我留个电话,你们想好了,有意向,就给我联系。”

下午,他到了另一家水厂。情况大同小异,是兴冲冲去,灰溜溜地回。

有两次,他都差一点放弃了。

花了三天,骆亭把双流的几家水厂跑了个遍。

除了给每家留下一份复印件,抛下一句话,“你们想好了,给我电话。”其余,就没有其余了。

骆亭给我讲完这些,两只烟也抽完了。

看他愁眉苦脸的样子,我安慰他:“也说不定,说不定就有企业会来,毕竟,这水的优势就摆在那儿。内地有营销的优势,但水质是劣势。这里营销有缺陷,但水质却是优势的。放心吧,会有人识货的。再说,有情怀的人还是有的。”

“但愿吧。”骆亭把烟头准确地弹进了烟灰缸——一只装了半杯水的纸杯。

回巴塘后,骆亭一直都在焦急等待双流几个水厂的回信。一天午餐时,他把餐盘端过来,和我坐到一桌。

“唉,川林,有消息了。”他笑着对我说。骆亭年轻有为,比我还小一岁。

“啥消息。”

“水的事。”他说,“牧山矿泉水厂的马家贵,马厂长,今天打电话来,说他想来看看!我说,对噻,欢迎你来考察。”他把筷子一放,双手一摊,“这不,就有戏了!”

“好久来?”

“明天到!”

他说,马厂长的车在理塘爆胎了,修理厂师傅说没有现成的宝马车胎,还得从成都调运过来,最快也得两三天。马家贵也算一个汉子,听了这话,立马决定把司机留在理塘修车,自己一个人打车从理塘赶过来。

第二天,我们陪着马厂长,去松多乡上莫西村看水。

马家贵是水专家。读书学的是水,毕业后工作一直和水打交道。从一个小水厂的技术员做起,到管理员,一步一步走过来,成为一个做水的企业家。对饮用水可说是经验丰富。

他当场就用自己带来的便携设备,检测了小溪中的泉水。

“喔,锶含量达到了5点几,我还从来没有看到含量这么高的水。好水。锌含量也比较好。有这么两项指标,这山泉水就成了。”马厂长高兴地说,“我投。”

余下的事,就是具体怎么投了。

马厂长一开始的想法很简单,投个一两百万,生产桶装水,供应巴塘市场。

但这不是骆亭的想法。因为巴塘已经有了一家小型的桶装水厂,巴塘市场本来就小,这样竞争太激烈,没啥意思。

骆亭鼓励他做瓶装水。瓶装水,不受销售半径影响,可以进入内地市场,进超市,渠道宽得多。

马厂长思考了一个晚上,同意做瓶装水。

“骆县,你知道,瓶装水投资至少几百万。”看得出,他的压力也很大,还有些犹豫。“你们要理解,投,我肯定要投,但是,我不可能去投固定资产。生意这东西,谁也说不准,如果有个什么经营问题,退一万步说,机器设备我还可以拉走,厂房就死了。”

马厂长的意思很明白。

骆亭找到巴塘县有关领导,松多乡的领导,把马厂长的想法给大家说了,大家一起研究,怎么办?

研究来,研究去。最后,大家决定采用合资的办法:

1,松多乡利用扶贫资金,投资150万建一个1000平米的厂房。厂房建在下莫西村。松多乡把厂房租给水厂。租金一年8万。

2,松多乡再用另一笔扶贫资金150万入股。占水厂股份的三分之一。

3,马家贵投300万,占三分之二的股份。

4,公司架构。成立董事会,马家贵任董事长,总经理由马家贵派专家担任,负责日常的生产经营。

松多乡不参与生产经营管理。另成立一个监事会,代表松多乡的利益,由松多乡长扎西任监事长。相关的几个村村长为监事会成员。水厂的财务人员由松多乡派遣。

有了这样一个协议,马厂长放心了。“前期工作准备好后,给我电话,我带技术人员来督促建厂。”他丢下一句话,回双流去了。

以后的事,大概率就是按程序进行了。

山泉水厂的事,有了着落。骆亭高兴,整个援建指挥部的人都高兴。

10月16日,松多乡山泉水厂厂房修建的招标完成了。记得当天,我打电话给躺在双流医院病床上的骆亭,告诉他这个好消息时,他在电话里乐了:“好好好,我终于可以放心了。有啥事,还要多给马厂长沟通。他是专家。赵哥,拜托你了!”

2018年3月,双流牧山矿泉水厂的马家贵来了,山泉水厂动工了。计划3月开建,6月底全部建成,9月初正式进入市场销售。山泉水的制水车间建在离水源地下游10公里的松多乡下莫西村。

经过一年的努力,山泉水厂终于有了雏形。乐得骆亭当时一到周末,就屁颠屁颠地开车跑到工地上看一看,像是探望自己的孩子。

他说,等山泉水生产出来,他还得回双流。干嘛?去跑销路。还得一家一家企业跑,一家一家机关事业单位跑。他说他要逢人就说:“喝一瓶水,就是扶贫。”

“我一定要把水卖出去。”骆亭像是在给自己较劲。

现在,山泉水也有了正式的名字:“3180山泉水”。为啥取这名字呢?水源地欧帕西原始森林海拔3180米,而水厂刚好在318国道旁不远。马厂长拍板,就叫“3180山泉水”。

背景

2012年到2019年的八年间,双流援建干部,用行动践行了习近平总书记“ 实事求是、因地制宜、分类指导、精准扶贫 ”的重要指示。他们在精准扶贫的道路上写下了人生的壮丽篇章。

贫穷,一直是困扰人类发展的顽疾。

为了引起全世界对贫穷问题的重视,宣传和促进消除贫穷工作,1992年12月22日,第47届联合国大会确定每年10月17日为“国际消除贫穷日”。

2000年9月8日,联合国大会第55/2号决议通过《联合国千年宣言》。189个国家首脑签署这个宣言,通过了一项旨在将全球贫穷水平在2015年前降低一半(以1990年的水平为标准)的行动计划。

2015年9月25日,世界各国领导人在联合国峰会通过了“2030年可持续发展议程”,该议程涵盖17个可持续发展目标。这些目标建立在千年宣言所取得的成就之上,旨在进一步消除一切形式的贫穷。

在中国广袤的土地上,早就开始了一场持久的针对贫穷的战斗。

已有无数人,默默奋斗在“脱贫攻坚”第一线。

老区,边疆,雪域……

在四川甘孜藏族自治州巴塘县,就有这样一群双流人远离家乡,奔走在高原。

2012年4月11日。根据中央精神,四川省对口支援藏区工作会议在成都召开。按照省委、省政府“7+20”对口支援藏区重大部署,双流对口援建甘孜州巴塘,携手巴塘完成脱贫攻坚奔小康的重任。

巴塘是全国集中连片特困地区,也是四川省45个深度贫困县之一。对接工作事不宜迟,会后,双流方面拨通了巴塘的电话。

从此,一个全国百强县和一个深度贫困县,牵起了手。

当年5月1日,双流援助巴塘专题考察组抵达巴塘。重点对巴塘的规划、人才、产业、教育、卫生等方面进行全面考察。

5月5日,双流出台《对口支援巴塘县的考察报告》。

5月9日,双巴两地达成“对口支援框架协议”共识。

6月5日,双流四大班子领导及相关部门负责人抵达巴塘,就协议落地进行可行性踏勘。

6月7日,两县正式签订《对口支援框架协议》,明确了规划,项目,人才,产业,金融,教育,卫生七个方向的支援重点。形成“2+6行动计划”实施方案。

6月12日,当年3000万专项资金到位。

6月27日,双流首批29名援建干部到达巴塘。

从省委决策,到形成方案,派出人员,仅仅两个半月时间。

这就是双流速度。能够多年稳居全国百强县的双流,再一次被全省瞩目。

转眼八个年头过去。八年间,双流先后派出四批援建工作队进驻巴塘,同时发动双流12个镇街、20个区级部门、23所学校、5家医疗机构、500余家工商企业与巴塘结对共建。

在双流的全力帮扶下,巴塘进入了发展快车道——

2012年,巴塘县有了首台巡回医疗车。

2013年,波密乡格木村至格聂神山旅游通道正式通车;格桑梅朵绽放工程“三进”活动全面启动;巴塘全县农牧民享受到了新型农村合作医疗保险。

2014年,巴塘县政务服务和公共资源交易服务中心正式建成;王大龙村等一批新农村建设完成;巴塘县医院提档升级工程全面完成,巴塘县医院被称为“高原小华西”。

2015年,甲坡地音乐鲜花旅游小镇启动建设;双巴文化交流周在双流黄甲隆重举行;海拔4000米倒闭多年的格木村学校,恢复重建。

2016年,甲英乡波戈西村结束了不通车的历史;设施一流的巴塘教育园区建成投用;全县建起了第一支校园足球队、第一支校园管弦乐队、第一个校园美术工作室、第一个藏语图书室。

2017年,由双流首创的“千企帮千户”精准扶贫行动全面启动;同心幼儿园全新亮相;5个标准化卫生院建成投用;48个公交站台投入使用;全县第一个电商双创服务中心投入运营。

2018年,巴塘县最偏远贫困的6个村落从大山深处搬迁出来,住进了崭新的新村“桃源地坞”“桃蹊甲英”;“三一八零”矿泉水进入成都市场;“高原鲜”大棚蔬菜开始散叶,开花,结果;一大批新兴产业化项目落地巴塘。

2019年,巴塘顺利完成贫困县脱帽。

八年来,双流累计派出176名帮扶干部,投入援建资金2.4亿元,其中财政援建资金2.2亿元,社会援建资金2000余万元;实施援建项目53个,其中规划内项目44个,规划外项目9个。

 

作者简介:

曾鸣,男,四川仁寿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曾任四川日报副刊编辑多年。先后在《诗刊》《人民文学》《人民日报》《星星诗刊》等发表诗歌散文评论600余篇。作品收入《新中国50年诗选》等,诗集《爱,或者很爱》(中国文联出版社)等,长篇纪事文学《点赞双流好人》。

李文旭,男,四川双流人,成都市作家协会会员。有作品发表于《星星》《诗选刊》《现代艺术》《成都日报》等。 

(责编:袁菡苓、罗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