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是蒲松龄诞辰380周年。我们企盼那半部《聊斋志异》手稿尚存于天地之间,等待着与现存手稿珠联璧合的那一天……

《聊斋志异》手稿的前世今生

2020年03月12日09:15  来源:大众日报
 
原标题:《聊斋志异》手稿的前世今生

  据新华社消息,沈阳出版社日前出版发行了蒲松龄手稿《稿本聊斋志异》,该手稿现藏于辽宁省图书馆。这部流传二百多年的稀世珍宝,是怎么从山东传到辽宁的呢?为何到现在,只剩下“半壁江山”呢?

  被借走,剩下半壁江山

  蒲松龄是清初淄川人,他写作《聊斋志异》的时间大约在康熙前期,边写、边改,历时40余年。《聊斋志异》手稿定稿后,由于蒲松龄家境贫寒,无力付梓,只好将其珍藏在家中。他虽将书稿视为镇家之宝,可一些过从甚密的朋友求借,他不得不借,但恪守一条规矩——不借全稿。正所谓,好借好还,再借不难。淄川人王培荀《乡园忆旧录》就提到:“《志异》未尽脱稿时,王渔洋先生士祯按篇索阅,每阅一篇寄还,按名再索。”

  据说在手稿定稿后,王士祯曾出过500两黄金的天价来购买蒲松龄的稿本,但蒲松龄坚持不卖。可见蒲松龄对其手稿是何等珍重,他还为家族立下了规矩:“长支传书,次支传画。”

  这样,《聊斋志异》手稿就由长子蒲箬一支世代传存。为了使后人传承代系清晰明确,蒲松龄还为子孙编制了谱系命名用字,共32世:“竹立一庭,上国人英,文章显业,忠厚家声,门多贤哲,代有公卿,庆延宗绪,万叶长荣。”

  同治二年(1863年),淄川城内爆发了农民起义,硝烟四起,人人自危。蒲氏七世孙蒲价人担心《聊斋志异》手稿等珍宝在战乱中遭遇不测,便在同治九年(1870年)从蒲家祠堂取出这些文物,携往关东。之后,他定居沈阳,以卜卦和代写文书为生,虽生活窘迫,不改文人志向。之后,蒲价人将《聊斋志异》手稿传给蒲英灏。

  光绪二十年(1894年),蒲英灏供职在盛京将军依克唐阿幕府,依氏得知蒲英灏是蒲氏后代,藏有《聊斋志异》手稿,便商借阅,蒲英灏无奈,只好先以半部借之。依克唐阿却没有如约交还手稿,导致该部分手稿至今下落不明。原来戊戌变法发生后,慈禧太后紧急调动兵力入京,依克唐阿奉命进京。由于临行匆忙,他未交代手稿存于何处,进京后又染急病,于光绪二十五年(1899年)不治身亡。

  就这样,《聊斋志异》手稿下落不明,只剩下“半壁江山”。

  遭乱世,险被重金收走

  光绪二十六年(1900年),蒲英灏奉命镇守西丰,其家属随迁,半部手稿也被带到西丰。蒲英灏去世前又将半部手稿传第五子蒲文珊。

  蒲文珊是一个读书人,曾任西丰县立图书馆馆长,对《聊斋志异》手稿的珍视胜过其父。1931年,时任伪满洲国参议、奉天省图书馆馆长的袁金铠得知蒲文珊家藏有《聊斋志异》半部手稿,便向蒲文珊商借。蒲文珊推辞不过,亲自携带手稿面见袁金铠,袁想重金收买,被断然回绝。

  袁金铠看索要不成,便提出要蒲文珊借给他选印。蒲文珊觉得选印祖上作品也是一件好事,就答应了。但为防不测,蒲文珊亲自携带手稿到奉天见袁金铠,商议选印事宜。

  当时由袁金铠活动运作,成立《聊斋志异》原稿审核委员会,蒲文珊任委员。尽管如此,蒲文珊还是再三嘱咐要妥善保存好半部手稿,并将手稿暂存奉天银行保管。然而,九一八事变爆发,选印一事被搁置下来。

  到了1935年夏,局面稍稍稳定后,选印一事再度被提起。审核委员会邀请当时遵化人史锡华总司校勘选印,从手稿中选出作品二十四篇,其中十篇为各刻本中未收者,十四篇为带有王士祯评语者。此项工程由东北各县及西丰县士绅出资,胶版影印,于同年九月出版。书出版后按照各地出资多少进行分配。

  选印工作结束后,袁金铠并没有马上交还手稿的意思。事隔五年后,经蒲文珊多次催要,终于将原稿要回。此后,又有日本人和汉奸垂涎手稿,以重金收买,均遭蒲文珊回绝,才使半部《聊斋志异》手稿免遭劫难。

  蒲文珊深知这半部手稿对蒲氏家族的意义,为保存好手稿,他在住房的西山墙外盖了一间小房,房里用土墙隔成前后两部分,后面的部分较小,与蒲文珊住的西屋打通,正好是西屋北炕,打通处安了一扇小门,用一个木柜挡在门上。用红木匣存放的《聊斋志异》半部手稿就藏在里面,除了在春夏之际适时将手稿拿出通风外,平时从不轻易打开,即使自己的亲生儿女也很少看到。就这样,蒲文珊将半部《聊斋志异》手稿珍藏了20多年。但没想到的是,在土改中这半部《聊斋志异》手稿险些被付之一炬。

  盼团圆,早日珠联璧合

  1947年冬,时任西丰县人民政府秘书的刘伯涛到更刻区元宝沟村检查工作时,在农会旧书堆中发现了一函两部褪了色的蓝布皮线装书,农民正准备将这些旧书拿来引火用。

  刘伯涛小心地翻开书页,“聊斋志异”四个字映入眼帘。他细心翻看,只见两本书用的都是早年竹制纸,毛笔字工整秀丽,并多处勾画删改,有的还加了眉批,越看越觉得非同一般。他还找到1933年由遵化史锡华总司校勘选印的《聊斋志异》影印本,仔细核对,发现不仅笔迹完全一致,而且书内所选文章都出自他手中的两部《聊斋志异》。

  1948年6月,已担任西丰县县长的刘伯涛将蒲文珊请到县政府,经过他辨认,从旧书堆里发现的手稿,果然是蒲松龄的《聊斋志异》手稿。但蒲文珊说在土改中失落的手稿是两函四部,现在只有一函两部,剩下的一函两部在哪儿呢?

  几多周折,刘伯涛终于打听到另外一函两部手稿被一位叫王慎之的女同志带到了哈尔滨。他马上发函给黑龙江省政府,请求协助追回可能被王慎之带走的另外两册《聊斋志异》稿本。经过半年辗转,黑龙江政府终于找到了被王慎之带走的另外两册《聊斋志异》稿本。至此,刘伯涛终于了却了一桩心愿:蒲松龄后人蒲文珊保存的两函四册《聊斋志异》稿本,终于完整合一了。

  珍贵的手稿失而复得,让蒲文珊感激万分。他经常对子女们说:“先人的遗作能由国家保存是物得其所,是手稿的真正归宿。”

  1950年,蒲文珊将这半部《聊斋志异》手稿捐赠给人民政府——辽东省文化处,1951年春转交东北文化部,经过专家鉴定确为真迹,系海内孤本。稿本两函四部是八册原稿中的一、三、四、七册,除30篇系他人代抄外,均为蒲松龄手迹,是极为珍贵的《聊斋志异》定稿本。

  1951年秋,东北文化部文物处将手稿交周福成老师傅重新托裱,宣纸加衬,做成“金镶玉装”,并用蓝绢皮、绿包角重为装订。装裱时由于重新加衬,手稿厚度增加近一倍,因此由原四册改为八册,用绿花锦套分装两函,移交东北图书馆(今辽宁图书馆)保存。

  那么,《聊斋志异》的另半部手稿到底流落到何方去了?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一种说法认为八国联军侵占北京,下半部手稿在这时被抢去,流落国外。另一种说法认为,《聊斋志异》的另半部手稿在依克唐阿去世后,辗转回到山东。军阀张宗昌购得后藏于济南,张宗昌遇刺身亡后,由北京一位画家收藏。这位画家把手稿藏在北京平安里旧宅墙里,后来在一场浩劫中被毁。可惜这些都没能得到进一步证实。

  今年是蒲松龄诞辰380周年。我们企盼那半部《聊斋志异》手稿尚存于天地之间,等待着与现存手稿珠联璧合的那一天……(记者 卢昱)

(责编:章华维、高红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