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在青山綠水間

郭牛村新貌

4、他叫張文貴

陳正碧養了兩個兒子和兩個女子，丈夫去世得早，她帶大四個兒女，付出的心血可想而知。但是陳正碧差點死在兒子手上，實在有點讓人心酸。陳鎮碧的大兒子身體殘疾，兩個女兒又都出嫁。她唯一的依靠就是小兒子張文貴。1965年出生的張文貴，卻不務正業，嫌棄老媽拖累了自己，常常給陳正碧臉色看。

提起張文貴，我氣不打一處來。因為這位陳正碧老媽媽，就是我上次去郭牛村體驗生活，給我送黃瓜解渴的那個人。

正值中年的張文貴不僅不孝順母親，自己還是貧困戶，靠政府救濟過日子，而拿到手的錢也不用在正路上，因為打麻將輸得家剩白板四壁空。在郭牛村，不少人不叫他張文貴，而叫他張二娃，幾十歲的人，被別人叫張二娃，實在是丟人啊。

但是張文貴依然我行我素，在郭牛村是出了名的“二杆子”——刁、猾、酸，村委會出台的任何富民措施，他一概反對，村民稍微有一句話不對他的口味，他就嗨鬧，甚至還會順手牽羊偷點別人種的瓜果小菜。

2017年，陳正碧患了腦梗，經過治療，病情穩定后，回家靜養。母親回家后，張文貴沒有好臉色，咒罵母親“老不死的就曉得拖累我”。有一天，陳正碧背個背篼，說去扯山地裡的雜草，結果失去了蹤影。村支書王清美得知情況，眼見烏雲覆蓋了山村，一場大暴雨就要來臨，急得趕忙召集村民四處去尋找。說來也巧，當時王清美沖著一個方向喊了一聲，陳正碧的聲音就傳來了，“王書記我在這裡！”原來，陳正碧走到了丈夫的墳前，然后一直站在那裡。雨點落了下來，王書記背上陳正碧就往家裡走。這時，張文貴趕來了，破口大罵母親：“我喊了你一下午，你都不答應，人家喊了你一聲，你咋個就答應了？你干脆淋死算了，淋死算了！”雨點越來越大，王書記背著陳正碧，身子都快趴在地面上了。王書記生氣了：“張文貴，你是不是你媽媽親生的，你搭把手要得不，你這個娃是咋個當的！”張文貴怪眉怪眼笑起來：“王清美啊王清美，你是村支書，你當官想掙表現，你要好人做到底！”

不可否認，張文貴在此前確實大聲地在喊他的母親，一刻也沒有停下來，“媽媽”“媽媽”“媽媽，你在哪裡呀”……很多村民都聽到。不過他一邊喊，一邊跺腳，又一邊罵，“淋死算了，淋死算了，我這麼喊你，你都不答應，暴雨要來了，暴雨要來了，淋死算了，淋死算了”。村民們說，張文貴后來不喊了，蹲在地上稀裡嘩啦哭。

通過這件事，王清美也在反思。張文貴四兄妹，出嫁的不說了，哥哥確實是個殘疾人。張文貴面對如此的家境，難免心生焦慮。是的，不能說張文貴不孝順，如果他真的不孝順，眼見烏雲壓頂，暴雨就要來了，便不會去尋找媽媽，不會喊得口干舌燥，而且就在這天，有人約他打麻將，他整死都不去，他說我要找我媽媽，憑他那麼著急喊媽媽，肯定是擔心他的媽媽。

其實張文貴的壓力一點也不比其他貧困戶小，王書記的分析得到了上級單位、村支兩委以及心理學專家的認可，接下來，脫貧攻堅幫扶單位打著各種比方開導張文貴，眼見這麼多人肯定了他的孝順，張文貴的心情一下子好了起來，從此再也不打麻將，也不張口說怪話了，路頭路尾碰上村民，他會主動開口打招呼，遇到外面進山的人辦事，會指路或者帶路。他說：“哪個想打麻將，哪個不想做個好人，還不是心裡煩啊！”

后來，在幫扶單位和村組兩委的關懷下，張文貴的住房得到了改變，除了正常住房，還修改了廚房和廁所，裝修后的住房漂漂亮亮，廚房、廁所，干干淨淨。

村上研究決定，並報上級批准，給張文貴解決了一份保潔員的工作，村文化廣場以及周邊的道路都由他打掃。現在張文貴也結婚了，可謂浪子回頭金不換。

我問王書記，現在還有人把張文貴叫張二娃不，王書記說：“張文貴改好以后，開始有人叫他張二娃，現在大家叫他張文貴！”

我又見到了陳正碧老媽媽。她在院子裡養了10多隻小鵝兒，黃絨絨的鵝毛，像金子一樣發光。

我問陳正碧：“陳媽媽，您還認識我嗎？” 陳正碧說：“不認識。”我說：“您還給我吃黃瓜解渴呢。”陳正碧說：“忘記了。我給很多人送過黃瓜解渴。”我會感到尷尬嗎？不會的。我看見陳正碧老媽媽，一直親切地微笑著。我更看見了一顆善良而真誠的心。

5、在大坪山

郭牛村有小坪山，還有大坪山，大坪山又比小坪山大幾十倍。站在大坪山，頭上藍天白雲，四周林木青蔥，涼風悠悠，陽光明媚，令人心曠神怡。王書記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郭牛村，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家庭把家務搞好了，鍋裡有，碗裡有﹔不少家庭盤活了家庭經濟，買上了小汽車﹔更有很多人家成了養殖種植大戶。

1972年出生的王貴英，女，與家裡人一起，開辦了“貴英生豬養殖場”。自2016年發展至今，年生產規模已達1000多頭。“貴英生豬養殖場”與綿陽的鐵騎力士合作、代理。“貴英生豬養殖場”的每槽豬，要喂八個月以上，以保証肉質優秀。“貴英生豬養殖場”，除去各項開銷，年收可達200萬元。

同樣是1972年出生的劉遠春，女，自2015年起與家人一起，每年養豬100多頭。去年受外來豬瘟的影響，損失近100萬元，在相關部門的扶持幫助下，現在她又發展為養殖近100頭豬的規模﹔另外，劉遠春一家人還種植了三畝多生姜，估價每畝收入1萬多元﹔家裡還種有柳杉、家杉五六畝，可收入五六萬元。家裡有父親母親，自己和丈夫，兒子是川農大畢業的。

1963年出生的宋常榮兩口子養育一兒一女。多年以來，默默無聞種植黃連、杜仲、厚朴、黃柏等中藥材，在擂鼓鎮上買了新房子。

為了保証村民經濟發展，郭牛村還科學利用50萬元周轉資金，給貧困戶、發展戶、種植養殖大戶，用於資金周轉、調配。

在王書記心裡，公路通了，電通了，網絡通了，飲用水是從10公裡以外的巴郎山引來的山泉水，村民也富起來了，是該發展集體產業的時候了。

其實，發展集體經濟，郭牛村一直沒有放鬆。

郭牛村投入了1萬多元，建了養殖場，養殖了100多頭豬。對大坪山投資10多萬元，開辟了50多畝蔬菜和中藥材種植基地，種植的四季豆、辣椒等蔬菜，現在已經插上了藤藤棍。種植的杜仲、青花椒、厚朴、重樓、黃柏等等，已經出苗了。

但是這一切，用王清美的話說，離不開黨和政府的關懷和支持，離不開幫扶單位的無償援助，因為這些資金是政府劃撥的，是幫扶單位援助的。這些單位不僅僅解決資金問題，還要組織黨政干部給郭牛村的黨員干部和村民代表上黨課，組織農業方面的專家現場指導種植養殖技術以及防疫工作，專門組織實施文化上牆等等，硬是把村民的思想理得明白清楚，同時開展的文化娛樂活動，讓郭牛村的山山水水顯得生動活潑。

現在站在海拔1700米以上的大坪山，王書記思如涌泉。

王書記還打算開辟郭牛村綠色旅游路線。在公路兩旁建設旅游綠道，方便游客步行﹔在公路“要點處”建設瞭望塔，方便游客觀山望水﹔打造民宿，方便游客住宿﹔打造郭牛村文化，讓游客體會郭牛村的風土人情，了解郭牛村的前世今生﹔設立食堂和停車場，方便游客選擇用餐和停車﹔還要利用蘇包河，打造水上漂流娛樂項目。一句話，這些項目既讓山外的人們認識郭牛村，又讓郭牛村在獲得收益的同時，了解外面的世界，以此促進郭牛村的更大發展。

我問王書記，蘇包河在哪裡？

王書記說，你上山的時候，看見過的呢。

原來，我在半山腰看見的那條小溪，便是蘇包河。

王書記說，我們這條河其實是蘇包河的一個支流，但是我們郭牛村人還是叫它蘇包河。

王書記對我說，你到我們郭牛村來過兩次，有一點你可能不知道，郭牛村面積4.2平方公裡，是以行政地理劃分的，就是以郭牛村村委會為坐標劃分的。我們這裡坡度大，算起來應該有1600平方公裡。所以郭牛村旅游資源非常豐富。

王書記說她就是一個跑腿的，但是怎麼跑，她的心中有一盞明燈。

今年54歲的王清美書記，1986年嫁到郭牛村后，任職過村主任，村婦女主任，村會記，2012年擔任村支部書記，生育了兩個兒子。不幸的是，2000年，丈夫在山西煤礦遇難了。但是王清美沒有趴下，她一邊撫養著兩個孩子，一邊承包了20多畝土地，養殖了20多頭豬，還在山地裡種上了菜籽和麥子。也因此，王清美后來被村民選為了村主任。同樣因為王清美嘗到了苦難的艱辛，她才如此願意為村民跑腿。去年，王書記因為幫一家養殖戶撿雞蛋，把腿扭了，在醫院看病以后，醫生要求她至少休息三個月，但是郭牛村的事情多，她基本沒有休息，就又跑腿去了。王書記的腿，現在還沒有好，走路一拐一拐的。

王書記說：“因為我苦過，我知道貧困戶的艱辛，哪怕我的腿不會好，我同樣會繼續跑下去。”

今年初，全國遭遇了新冠肺炎疫情，王書記跑上跑下組織防控，在道路關口處扎口子，嚴防疫情進入郭牛村。后來，王書記帶領大家，一邊抓疫情防控，一邊抓經濟發展，硬是讓脫貧的家庭沒有任何反彈。雖然現在還有10來戶沒有脫貧，但是王書記不怕。王書記說，今年郭牛村實現脫貧目標完全沒有問題。王書記胸有成竹：“要是今年脫不了貧，我咋個敢去想開發旅游呢。”

這時，有一個小哥來到了大坪山，他就是我在擂鼓鎮見過的那位小哥。原來他是郭牛村的村主任劉世強，今年33歲，中共黨員。劉世強曾在成都伊泰天驕精品店干過營銷，在寧波一家五金工廠干過車工，特別是他會土建手藝，砌個圍牆，碼個堡坎什麼的，得心應手。郭牛村山高坡陡，要搞旅游開發，正需要這樣的人才。劉主任家裡沒有養跑山豬，他先前下山，是去幫養殖跑山豬的家庭了解價格的。劉主任說：“跑山豬難養，一定要有一個好價格才賣。”

王書記說，劉主任是她的好幫手，郭牛村能夠有今天這個樣子，離不開劉主任的四處奔波。王書記說：“村委會廣場前面那八個字就是劉主任想出來的。”王書記見我沒有明白，笑了，說：“脫貧攻堅，郭牛當先！”

“喲嗬嗬喲，哦……”我大聲吆喝起來——

郭牛山水多秀色，

山民心中多喜悅。

脫貧迎來好光景，

吼起山歌夸政務。

天藍，地綠，水清，人和。好一個“脫貧攻堅，郭牛當先”，我由衷祝福郭牛村幸福美滿。

作者簡介：

蔣曉東，男，四川綿陽涪城區人，從事文藝創作40年，在《人民日報》《文藝報》《四川日報》《四川文學》《青年作家》《廣州文藝》《滇池》《寫作》《海燕》《芒種》《萌芽》《散文選刊》《海外文摘》《晚霞》《西湖》《當代作家》等數十家公開刊物發表文學作品若干。有報告文學《迎著朝陽前進的紅衣老人》收入四川人民出版社出版的《大愛華章》，有小說散文《土地工玉子》《歐陽修的綿州情愫》等收入《天下歐公降涪城》等選本。出版民俗專著《游仙民俗》，出版歷史連環畫《文宗歐陽修》（撰稿）等多部。作品多次獲獎。編劇微電影《高坡》《我有罪》並拍攝播出和獲獎。四川省作協會員，四川省民協會員。技術職稱為文學創作二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