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凡仁医施啟云

何竞

2020年07月08日15:01  来源:人民网-四川频道
 

在采访施啟云医生之前,他的领导表现出了非同一般的紧张,卫健局办公室副主任杨鸿军忧心忡忡地说:“施医生是个羞涩内向的人,不知道他能不能配合你,圆满完成采访任务。”县人民医院党支部办公室副主任杨敏也说:“施医生平时和病人说话耐心又详细,私底下为人却很沉默。”领导们的紧张,转嫁到我身上,我心想,莫非今天要遇到采访中的“硬骨头”了?

施啟云医生,比我想象中更为年轻一些,1989年出生的他,看上去却像二十四五岁的人,待整个采访结束,我终于明白他为何能如此青春了,因为他有一颗最纯真最实在的心,这颗心,不仅成就了一个年轻的骨科仁医,还让他保有最年轻的面容。他腼腆地微笑着,不时推一推眼镜腿,说起他的病人来,立马眉飞色舞,连病人的微末小事都记得清清楚楚,去电脑里查找相关资料,身姿如幼鹿一般矫健轻快。

施医生不是寡言,而是太过谦逊,他一再表示,自己只是做了一个医生的本分,压根没什么好值得书写的。他的谦逊,也是纯真的映显。

施医生的西行记

2011年,施啟云毕业于南昌大学临床医学专业,22岁年轻的骨科大夫,一开始的工作地,和大多数人的想法并无相异——离家不要太远。

他是江西宜春人,宜春是个好地方,唐初四杰之一的王勃,在《滕王阁序》中有名句“物华天宝,人杰地灵”,其人、其事、其物均典出宜春;“唐宋八大家”之首的韩愈,写下了“莫以宜春远,江山多胜游”的诗句;宋代理学家朱熹发出了“我行宜春野,四顾多奇山”的感叹。宜春人深以为故乡自豪,父母都不愿儿子的工作找得天远地远,今后见面都困难。施啟云是个孝顺孩子,他没有违背父母意愿,一开始是在萍乡市湘东区人民医院工作。

施啟云

2013年,老同学问施啟云,愿不愿意到四川工作?他一开始有些犹豫,后来因缘际会,认识了甘孜县人民医院的副院长,副院长和他一见如故,聊了很多当地情况。当时甘孜县人民医院,并未开展骨科,老百姓生了病,只能到外面去医治,有些当地人害怕舟车劳顿,颠簸不已,带来身体的疼痛和不适,便抱着“拖一拖”的心理,不去管自己的病痛,长此以往,情况越来越糟糕。副院长感叹,甘孜与成都相比,经济条件落后,各方面的硬、软件设施都比不上省会城市,那儿更加需要有专业技能的医生,能切实帮助老百姓减轻身体的苦痛。

“需要”。这个朴实简单的词,深深感动了施啟云。他夜不能寐,披衣坐起,拉开窗帘看向外边。这一年是他本命年,他听人说,本命年是常常会出现“转折”的,他其实内心并不十分肯定,答应去甘孜工作,到底是正确还是错误的选择,但他心中不断回响的,是那两个普普通通的字:需要。像树高千尺需要脚下泥土,鱼游百里需要清波粼粼,人活着,离不开一口新鲜空气,倘若最本质的需要不被满足,不管对物还是对人,都是一场生存的考验,痛苦的折磨。

施啟云看着天边淡淡的星光,内心升腾起年轻人的豪气,他决定了:去甘孜!留在成都,省会城市人才济济,多他一个施啟云不多,少他一个也不少,但是去甘孜,像是副院长说的,那儿迫切需要专业的骨科医生,从零创建骨科,收治病人,对当地老百姓,不是锦上添花,是雪中送炭!

施啟云放弃了留在繁华如锦的大城市,只身去往甘孜县人民医院。在甘孜的五年时间,他和同事们一手一脚,将甘孜县人民医院的骨科建立起来,一点一滴,做出实绩和口碑,让当地老百姓真正得以受惠。而且,在此期间还收获了最宝贵的爱情。

护士杨澜是甘孜本地人,她美丽、爽朗、善良,像一枚随时都发光发热的小太阳。施啟云也奇怪,在别人那里,他以口笨舌拙而著称,杨澜却从不嫌弃他不通情趣,不懂浪漫,他们在一起,他放松极了,有好多心里话讲给女友听,杨澜托着腮,明亮的黑眼珠笑笑地看着他,有时他讲到某个典型病例,刹不住车,滔滔不绝讲好久好久,杨澜就悄悄默默地听好久好久。施啟云终于意识到自己谈恋爱不是做学术报告,他讲了太多“不浪漫的话”,也不知说些什么才能逗女朋友开心了,杨澜却一直都很开心,她是真心实意地爱他,包括爱着他的理想和胸襟,他事事以病人为先,她从不争风吃醋,因为她也是如此,从投身医疗事业的那一天,便将奉献二字,落在了每一天每一刻,与每个病人的交往之中。

施啟云什么都肯和女朋友交流,在甘孜五年后,当他被单位派往重庆医科大学附属铜梁区中医院进修学习,听闻峨边县人民医院要建骨科,缺少相关医生时,他动了心,也将自己的心思,原原本本讲给杨澜听。

甘孜县人民医院的骨科,现在已经走上轨道,科室建设了一支属于自己的中坚力量,而遥远的峨边,还在为招聘骨科医生而四处求索。施啟云又想起催促自己做出抉择的那句话:选在哪里工作,对他而言,第一考量的要素,从来就不是薪金是否丰厚,地方是否发达,他看重的永远是“需要”二字。偏远之地需要他,他该义不容辞。

杨澜以万顷柔情,支持着心爱的男朋友,但杨澜的家里人,对于杨澜要跟随施啟云去往峨边,充满了质疑,哪家的父母,都希望宝贝女儿能离自己更近一点,杨澜原本在甘孜工作得好好的,平稳、顺遂,也有自己的“朋友圈”,闲暇时和要好的朋友逛逛街吃吃饭,在熟稔的环境中,她如鱼得水,若为了爱情,和施啟云远走峨边,她能习惯当地的生活吗?吃得惯那里的饮食、晚上睡觉会不会失眠?

当父母的,永远是忧心忡忡,特别是有女儿的父母,他们决定和施啟云好好谈一谈,希望他打消念头,好好呆在甘孜,以后两人结婚、生孩子,父母都能出上力,走得太远,父母就算是有心,恐怕也无力了。

几番长谈下来,反而是施啟云说服了杨澜的父母。他的理据,其实翻来覆去就是那两个字:需要。杨澜父亲苦笑了,他在这个年轻小伙身上,看到雷锋同志的精神:我是革命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峨边需要施啟云,他与女友一道,风尘仆仆地赶往峨边,而在此之前,他对于峨边的所有了解,只限于网上百度的资料。

骨科初建,开路拓荒

施啟云真正到了峨边,才晓得它位于西南小凉山地区,山高路陡,许多老乡每天干活,不知要爬坡上坎多少次,对关节的磨损特别大,农村需要时时干重体力活,僻远山路,人们还过着肩挑背磨的原始搬运方式,生活的辛劳,加之环境的特殊,致使人们创伤频发,许多人都患上了骨性关节炎,关节已经严重变形了,也得不到正确的医治,丧失了劳动能力,因病致贫,骨病的严重性,变成了这里脱贫奔康道路上的拦路老虎。为了打赢脱贫攻坚这场硬仗,在县委县政府的帮助下,峨边人民医院骨科应运而生,施啟云和另一个李主任,成为骨科成立的“开荒牛”。

骨科成立初期,人员紧张,科室只有施医生和李主任两人,无奈之下,只能实行一天一个值班医生、24小时倒班的制度,每天查房、处理医嘱、写病历、换药、上手术,工作异常繁琐忙碌。李主任只在峨边呆了两三个月,他最终还是选择离开这里,去往发展机会更多的大城市。施啟云却留了下来,这里工作强度大、生活环境也比不上省会城市那么有声有色,他内心却认定了,峨边是真正需要他的地方。

施啟云忘不了自己在峨边接诊的第一个病人,是个十岁的小男孩。男孩在一个月前不慎摔伤,导致骨折,家人送他去当地卫生院,医生用绷带将他受伤的手吊了起来,一吊就是一个月时间。小男孩送到施啟云面前时,他手已经明显发肿,肘关节和腕关节均不能活动。男孩的家人非常担心,一再表示,他们都是按照医生说的,用绷带绑扎孩子的手,不让他再乱动弹,怎么情况还越来越坏呢?不是说伤了骨头,只要静养就会好吗?他们就是让娃儿养着不乱动啊。

施啟云给男孩家长上了一堂临时的骨折后护理普及课程,原来骨折之后的“养”,并不是一动不动才叫“养”,在骨头愈合过程中,病人需要接受相关专业指导,在骨科医生的建议下来活动,否则这样将手臂一吊就是一个月,导致关节僵硬,稍微动一下,男孩就痛得直冒泪花儿,反而耽误了病情康复。

男孩的父母听明白了,乡下卫生院看感冒治发烧的医生,和面前这位大哥哥一般的年轻骨科医生,大家都是医生,但术业有专攻,骨科是十分专业的医科,组成人体的206块骨骼,哪一块都有它的作用,也有它的“脾性”,若不对症问医,稀里糊涂,恐怕越治越糟。

这个小朋友算是幸运的,家人疼爱他,摔伤后至少赶紧带他去看医生接受治疗,一个月后,男孩情况恶化,得知在峨边县城也有了骨科,无需再去更远的地方,家人又马不停蹄送他来看专业医生,得到专业指导和救助。但很多峨边当地老人,在对待自己身体,就没有这份敏感和主动了。他们甚至是“残忍地”对待自己身体,只要还能拖着伤躯干活,不给家人添太大麻烦,就一直忍耐下去,待真正走到施医生面前,已经是拖延了许久后的陈疾久患,让施啟云一次次震惊,这样的身体,这些年来何以能正常生活,忍受数之不尽的苦痛折磨?

吴方春出现在施啟云面前时,说真的,见多识广的骨科医生都被眼前病况吓了一跳:病人左大腿外观,肉眼能见数个不规则疤痕,已经愈合,但左大腿畸形,左下肢较右侧短缩六厘米,肌肉萎缩严重,左下肢活动完全受限。躺在诊疗床上时,左大腿竟能折过来,而左膝关节长期不能承力,已退行性变。

吴方春诉说了他的左腿为何是这般模样,还要从六年前讲起,某次,吴方春因骑摩托车摔伤,导致左大腿开放性、粉碎性骨折,当时他捡现场遗落的骨块,有骨块未找到,导致丢失,进入华西医院治疗,进行了“开放性清创,外支架外固定术”,医生强烈建议他做“骨折复位、植骨内固定术”的二期手术,因家里经济困难,家中还靠吴方春挣钱吃饭,他实在无法躺在病床上安心养病,于是拆除固定支架后,一直都未施以手术治疗。

受伤后的六年时间,吴方春依旧操持着他的老本行:骑三轮车在乡下和县城来回穿梭,运送货品。除了刹车改装了一下,他用一只脚蹬三轮,也坚持了六年时间。左腿完全不能承力行走,他也无所谓,想的是只要有一条右腿可以动,不影响他赚钱养家就好。但左下肢日渐畸形、疼痛,让他苦不堪言,实在是无法再拖下去了,又听闻村干部讲,他因病致贫,已被划入“精准扶贫户”,去骨科治疗,国家承担大部分医药费,个人只需交很少一点钱就能动手术。

吴方春来找施啟云时,其实半信半疑,他既怀疑峨边的骨科大夫是否能有本事治疗他这陈年旧疾,又怀疑自己是否会因为手术而再度欠债,一贫如洗。施啟云打消了他种种疑虑,耐心细致地和他分析了病情,也分析了政策。施啟云在面对病人时,不管对方有多少顾虑,或者荒唐的想法,他都会以认真态度对待,一点点地纠正病人观念,安稳患者的心。病人和家属都尊敬年轻的施医生,说“别看施医生年轻,说的话每句都有道理”。在日常交往中,常常被人诟病“太过腼腆”的施啟云,和病人在一起,并不沉默,一遍道理讲不通,他就讲两遍、三遍,直到将对方的思想工作做通泰,他不仅完美履行了一个骨科医生的职责,很多时候,还为病人普及精准扶贫的相关医疗政策,算是“编外”的扶贫志愿者了。

施啟云为吴方春做了骨搬运手术,半年后复查,吴方春非常高兴地说,以前只能靠双拐,才能往前挪步,现在就算丢掉双拐,都能行走了,蹬起三轮车来更是没有问题,一点都不耽误生意。看着吴方春生活越过越有劲,施啟云打心底为他高兴。

骨科大夫,亦是观念引领人

像是吴方春这样的病人,其实不算个例,在峨边,“讳疾忌医”是并不鲜见的现象。

邛莫金敬患有骨性关节炎,从三十年前起,便出现双膝关节疼痛,行走与上下梯步后痛感加重,休息后又有所缓解,她便没有将病情真正放在心上。后来随着年龄增大,双膝肿胀疼痛,愈演愈烈,邛莫金敬曾去当地医院接受过封闭治疗,自行口服止痛药双氯芬酸钠后稍有作用,但渐渐的,止痛药对她也失了效果。

邛莫金敬生性固执,一直不肯出峨边看病,子女多次建议送她去乐山或者成都看医生,她都坚决不去,她曾撂下一句:“除非峨边能治我这病,否则痛死算了。”子女孝顺母亲,为这句话感到痛心又为难,当他们知道在峨边县人民医院也能看骨科时,异常高兴,邛莫金敬倒没怎么动员,她答应孩子们的也不会食言,便从白杨乡杨柳村,乘车来到了峨边县城。

主治大夫施啟云认真检查后,诊断骨性关节炎造成了邛莫金敬双侧膝关节退行性变,她无法弯腰捡东西,不但行走时犹如踩在刀尖或火炭上,就算晚上躺在床上,双膝的疼痛都不会减弱,犹如时时刻刻、分分秒秒都有小刀子在往她膝盖里钻。施医生建议病人施行两侧人工全膝关节置换术。

听说膝关节置换术,是将假体植入身体中,邛莫金敬一开始心有犹疑,她拿不准,在自己身体里放一个不知是啥合金材料的玩意,身体会不会和它“打架”?施啟云耐心地说服病人接受手术,这是当下最好的解决方法。邛莫金敬原本是个固执得有几分“死硬”的老太太,她连去乐山看病都不肯,在施啟云的一次次劝说下,竟最终同意接受手术,这让邛莫金敬的子女在大舒一口气后,又感到由衷的感激:感谢施医生不仅治病救人,还将母亲的“老脑筋”扭转了过来,“更新”了她的医学观念。

施啟云在给患者做检查。 照片由何竞提供

施啟云关注扶贫报道,他对有句话感到特别亲切:扶贫必扶智。只有扶智,才能告别愚昧,摆脱荒唐,真正以新观念、新思想,来昂首阔步走进今天崭新的时代,否则,就算腰包鼓了,家里物质富裕了,抱守着过时守旧的传统思维,依旧不能起到扶贫的好结果。

毛坪镇建华村的张龙全,患有严重的类风湿性关节炎。他是在19年前患上这个“该死的病”,在这之前,三十多岁正当壮年的张龙全,十分能干,走乡串户做点小生意,小日子过得滋润恣意,但病魔袭来,彻底改变了他的生活,十几年病下来,不但掏光了早年积攒的那点家底,还拖累了家里人。最近几年,张龙全不肯再去医院看病,痛得受不了,只在附近小诊所随便买点止痛药对付,但三年前,症状忽然加重,到了不借助双拐无法行走的地步,他捶着床板哭吼:“我以后就是个废人了!”

村里将张龙全划为精准扶贫户,有位熟人和他的病况相似,在峨边县人民医院做了手术,效果很不错,张龙全有些动心了,熟人动员他也去正规骨科看看,毕竟才五十多岁,没到黄土埋嗓子眼的地步!

施啟云建议张龙全双膝都置换人工膝关节,张龙全却犹犹豫豫,思考了好久,问询施医生:“能不能先换一边?”施医生建议他还是两边一起做手术,毕竟术后康复需要一段时间,若两边分开做置换手术,无形中就将康复时间拉成了一倍。施医生问:“是不是因为手术费用?”之前施医生也和他说过费用的问题,进行双膝的膝关节置换术,大概需要八万元,但张龙全是精准扶贫户,自己只需掏最多五六千元。

“不是钱的问题。”张龙全摇摇头。再问,他就闭口不答了。他虽什么都不说,施啟云也猜出几分,张龙全也许是担心更换了人工膝关节后,情况会更糟糕。他现在靠双拐还能慢慢挪上几步,如果手术中出现啥问题,人一下子瘫在床上怎么办?他没多高的文化,无法将自己的担忧准确无误地表达出来,而且也不好意思对施医生说这样的话——仿佛是看低了施医生的医术。

施啟云尊重张龙全的选择,先为他施行了“右侧人工全膝关节置换术”,术后恢复效果非常良好,半年后,张龙全主动来医院,请求再给他做“左侧人工全膝关节置换术”。两边手术都很成功,现在张龙全想去钓鱼就去钓钓鱼,想去散步就去散散步,他之前萎缩的腿部肌肉,得到了行走的锻炼,也在慢慢恢复原状。

张龙全和家人,都十分感谢施医生,想当初,张龙全的老婆私下对施医生说,她压根不敢奢望张龙全可以丢掉拐杖走路,只要能帮他缓解疼痛,让他不要日日夜夜活得那么造孽,她就心满意足了,现在张龙全陪着她走这儿去那儿,她欢喜得要命,这可大大超出了她的心理预期。

病人和家属高兴,施啟云也高兴,他知道推行科学观念,是个漫长过程,他并不着急,一切慢慢来,只要耐心细致地对待病人,不厌其烦地和他们讲解,把精深奥妙的医学知识揉碎了,用通俗易懂的语言说给他们听,总会有点点滴滴的突破,而每一小步的前进,都足以令人欣喜。

像对待亲人一样对待病人

2019年9月,新林镇金星村96岁的老人王有初在家走路时不慎滑倒,左髋部着地,当时出现了左髋部疼痛、活动受限,他一开始没想去医院,以为躺躺就能好,结果第二天疼痛加剧,冷汗湿透了后背衣衫。王有初的儿子,赶紧将父亲送到峨边县人民医院。

在期颐之年老人股骨颈骨折面临手术,这是一次非常大的挑战,病人心理状态、家属心理状态、医院麻醉、手术、护理水平均要全面了解,围手术期管理成为重中之重。起初病人家属还有所顾虑,毕竟王有初已是96岁高龄,非常害怕手术过程出现问题,甚至有放弃手术的想法。听闻过去在他们村里,也有这样的类似情况,老人摔伤后,未加治疗和专业护理,搬到床上,在疼痛中折磨了数日后,凄惨离世。王有初的儿子,不忍自己的老父亲也像那位老人一样,受到凌迟一般的痛苦,去世时都合不上双眼,但若同意手术,出现啥问题,老人下不来手术床怎么办呢?

在全面评估病人身体、心理后,施啟云有了信心,这并不是一次危险系数很高的手术,他和王有初的儿子交流与沟通,打消了病人家属的顾虑,为病人做了左股骨头置换术。当术后一天,施啟云扶病人下床、指导他拄着助行器,进行功能锻炼时,看到老人能这么快就下地活动行走,病人与家属的脸上,都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施啟云觉得当医生原本就该这样,想病人之所想,解病人之忧虑,待病人如同亲人一般,不让病人有惶恐、畏怯的就医体验,而是清清楚楚治病,信心满满地痊愈。

新林镇卷木村的张享进,是个七旬老人,他老伴已过世,女儿外出打工,平时家里就只有他一个人。十年前,张享进就觉得毫无理由地腰部酸痛,劳累后疼痛更是加重,两年前,腰骶部疼痛加重,伴随间歇性跛行,症状越来越严重,渐渐的只能行走七八分钟,就疼得无法再继续,需停下来休息好一阵子。施啟云诊断张享进因“腰椎滑脱”,需要手术治疗。

伤口拆线后,张享进回家休养。因为他独自一人生活,回家后看到菜地的菜快要枯死了,这些天来在县城住院,庄稼也未得照应,心里焦急,也不顾自己还在休养期,抓起水桶就去菜园浇地。

出院时施啟云特特叮嘱过,要张享进好好休养,他因身边无人帮衬和劝阻,自行下地干活,导致病情再次发作,疼痛难忍,活动受限。张享进难受得满头大汗,打电话给施医生,说清了自己现在的状况,以及自己回家干了农活的事。施啟云急忙让张享进来医院复查,张享进痛得直呻吟,带着深深的无奈,说他独自生活,乘车很不方便,无法来医院。施啟云便和科室的杨医生一道,驾车前往张享进家中,将他接到医院来治疗。

治好了张享进,施啟云又开车送他回家,他心里非常感激,说从没遇到你们这么好的医生,帮我治病,还免费接送我,我都不晓得咋感谢你们才好了。到了家门口,张享进非要摘门口菜地的辣椒、玉米送给施医生、杨医生,还不好意思地说:“我们农村人,没啥好东西,千万莫嫌弃。”

施啟云也是农家孩子出身,小时候跟着父母一道干农活,从小就锻炼了吃苦意识,他对于农村和农民的感情十分深厚,堪称水乳一般,他太明白一个农村人,因为生病而让家里生活突变的痛楚了,儿时他眼前就出现过这样的例子,如今他长大了,学得一身本事,当了骨科医生,他誓要尽自己的全力,不让“贫病交加”的现实悲剧再重演。现在国家的政策这么好,对于偏远农村和贫困户的帮扶力度这么大,他作为医生,只是尽了医生的职责,做了自己该做的事。施啟云一直强调,他只是做了“该做的事”,包括将病人当作亲人。他将医学生誓言,牢牢铭刻在了心底:

健康所系,性命相托。

当我步入神圣医学学府的时刻,谨庄严宣誓:

我志愿献身医学,热爱祖国,忠于人民,恪守医德,尊师守纪,刻苦钻研,孜孜不倦,精益求精,全面发展。

我决心竭尽全力除人类之病痛,助健康之完美,维护医术的圣洁和荣誉,救死扶伤,不辞艰辛,执着追求,为祖国医药卫生事业的发展和人类身心健康奋斗终生。

医者父母心,施啟云真真切切地为病人好,病人都是感同身受的。

荣誉属于大家的。 照片由何竞提供

新林镇水井村的吉克毛尔,因为腰椎间盘突出而入院治疗,做完手术后,她回家感到不舒服,打电话给施医生,施医生让她来医院复查,吉克毛尔说她晕车晕得厉害,现在腰上疼痛,加之晕车,怕更难受。施啟云便自己开车去查验病人情况,上门问诊,这让吉克毛尔非常感动,逢人就说施啟云像是菩萨一样,真正关心病人。

身体彻底痊愈以后,吉克毛尔特意乘车来医院,送了一篮正宗的土鸡蛋,施啟云不肯要,她快要急哭了,两颗大大的泪,在眼眶里一直打转。护士长来打圆场,劝说施啟云收下毛尔大妈这份心意,说推了不太好,会让人家难过,以为施医生看不起自己,嫌弃她送的一点土特产。施啟云只好收下,并和吉克毛尔约法三章,说以后再也不能送东西了。毛尔大妈抹了一把眼角的泪,高兴地点着头答应了。

五月底,毛尔大妈又给施啟云打电话,家里种的樱桃成熟了啊,问他啥时候才有空,带杨澜一起来摘樱桃?施啟云笑着讲:“你不是答应我,再不送东西了吗?”毛尔大妈风趣幽默地回答:“我没有送医生东西啊,只是认了一个小亲戚,亲戚来往走动,是很平常的嘛。”

在峨边短短两年时间,施啟云不知不觉之间,已经有了好多“亲戚”,病人和家属感谢他,有时到县城卖山货,还要专门来医院看他一眼,见他累瘦了,眼睛有了黑眼圈,还要“批评”他,让他不要只照顾别人,也学会照顾自己,对自己好一点。施啟云和杨澜说好了,等疫情缓和一点,他们就结婚,在峨边安家。峨边不是家乡,却多出这么多亲人,也胜似家乡了。

结束采访,施啟云医生很真诚地对我说:“我只是一个平凡人,做了一个平凡医生该做的事,值得写我吗?”

现在我想回答施医生:值得。如果天底下每个医生,都像你这么平凡、敬业,在最需要自己的地方发光发热,一切以病人出发,所行种种皆为了病患,做好健康的守护神,相信明天,会是更美好的明天,家园,也是更幸福的家园。

 

【作者简介】

何竞,工学学士,文学硕士,曾任《女报》专栏作家,《佛山文艺》都市长篇小说连载作家,在国内报纸期刊公开发表三百余万文字。已出版个人小说集《爱情动物》;与人合著长篇小说《落凤坡》;与人合著出版长篇报告文学《铸剑——微故事·法治四川》《向往——幸福罗江·百姓故事》《鲁鹏现象》等。曾参写报告文学集《警徽荣耀》《彩虹女人》《大爱华章》《感动》《逐梦》等。小说《我的1911》《香槟街纪事》签售影视改编权。

(责编:李强强、罗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