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寶墩到三星堆再到金沙:探秘古蜀先民的吃與喝

2021年06月20日07:50  來源:成都商報電子版
 
原標題:探秘古蜀先民的吃與喝

  ←古蜀先民生活場景想象  (圖據金沙遺址博物館)

  位於成都新津的寶墩古城遺址,是我國長江上游地區時代最早、面積最大的史前城址,也是成都平原上人類第一次大規模定居生活的地點。寶墩古城也是成都平原稻作文明的發源地。

  此前,通過植物考古,寶墩遺址發現了4500年前的碳化水稻、黍、粟及其他植物遺存,通過不同遺跡水稻、黍、粟出土比例分析,確認了寶墩時期先民農業經濟結構以稻谷為主,兼種粟和黍,同時採集野豌豆、薏苡屬等植物作為食物的補充。

  那麼,除了這些基本的糧食和少量野菜之外,從寶墩到三星堆、金沙,成都平原上的古蜀人還曾享用過哪些食物呢?他們的食譜是乏善可陳,還是豐富多彩?

  從黍、粟到水稻,

  古蜀人慢慢吃上大米

  據《山海經·海內經》記載:“西南黑水之間有都廣之野,后稷葬焉,爰有膏菽、膏稻、膏黍、膏稷,百谷自生,冬夏播琴。”這裡的“都廣”說的就是今天的成都平原。書中記載的農業情況,反映出當時成都平原的糧食作物比較豐富,而水稻在很長時間裡,都是成都平原的主要糧食作物。

  不過,古蜀人並非從一開始就吃大米。考古人員在對距今5000多年的什邡桂圓橋遺址地層最下層(屬於桂圓橋一期遺存)進行分析時發現:黍和粟在谷物中佔有絕對優勢,旱作植物的種子是當時的主要構成。

  種植旱地作物可能與西北地區人口遷徙入川有關,這種旱作農業傳統在5000多年前的甘肅馬家窯文化能夠找到影子。但這些旱地作物到了成都平原后,遇上經常泛濫的河水與炎熱潮濕的氣候,很有可能“水土不服”。

  為了填飽肚子,古蜀先民們需要尋找更適合種植的食物。在距今4000多年前的寶墩遺址一帶,考古人員從土壤中浮選出了粟、黍等種子,但水稻的種子佔了半數以上。由此可以說明,當時水稻已經開始變為人們的主要農作物。

  寶墩遺址

  發現的碳化水稻

  到了寶墩文化晚期至三星堆、金沙文化時期,黍和粟在農作物中的比重有所上升。據推測,這可能與成都平原經常發生洪災、河流常常改道有關系,人口的快速增長也需要更多的旱地作物作為救災糧,不過成都平原仍然以水稻種植為主。

  此前,通過植物考古發現,與寶墩遺址的稻作農業相似的還有商周時期的金沙遺址,金沙遺址中發現的旱作作物比重很低,“我們甚至還發現了這一時期谷物儲藏前已進行集中加工,部分稻粒尺寸有所增大,可能與人類栽培有關”。 金沙遺址博物館遺產保護與研究部副主任鄭漫麗認為,在上千年的時間裡,成都平原的先民在稻作種植方面不斷地積累經驗,提升技術,改良稻作農業的技術。

  發源於西亞的大麥和小麥在距今約4500年前就已經傳入我國,但是到了距今約3000年~2500年前的十二橋文化時期才終於傳播到了成都平原,數量也極為稀少,佔比可忽略不計。

  彼時古蜀人的農業生產工具以石質工具為主,石質工具分為磨制和打制兩類,以磨制為主。磨制的器形有斧、錛、鑿、鏟、刀、杵等,打制有砍砸器、刮削器、盤狀器、有柄石鋤和斧形器等器形。

  另外,較多蔬菜瓜果類種子的發現,則表明古蜀國時期可能還存在一定的園圃業。

  改善生活,

  養豬吃肉,也獵鹿捕魚

  有了稻谷作為主糧,人類還需要肉類的攝入來改善生活。動物考古材料表明,寶墩先民的飼養技術已經逐漸成熟,不僅飼養家豬,還輔以狗、鹿、魚、鳥等。而寶墩文化聚落周圍茂密的植被和豐沛的水系,則提供了野菜、野果、魚,乃至薪柴和建筑材料如竹子和木頭。

  古蜀人在成都平原發展農耕的同時,也大力發展家畜飼養。三星堆遺址出土了數十枚動物牙齒,基本都是豬牙和鹿牙﹔還出土了眾多的家養動物陶塑,有豬、綿羊、水牛和公雞等。

  在三星堆文化的基礎上,又發展起來十二橋文化,這是以成都平原發現的十二橋遺址為代表命名的一支商周時期的青銅文化。

  在十二橋遺址中,考古專家挖掘出一大批動物骨骼,據分析主要出自殷墟第四期到西周初,出土的哺乳動物骨骼包括了狗、黑熊、豬獾、馬、家豬、小麂、水鹿、斑鹿、黃牛等。其中,家豬、狗、黃牛和馬作為家畜,佔了骨骼標本的一大半,另外將近三分之一是鹿類,說明鹿是先民們主要的狩獵對象,其他野生哺乳動物比例很低,應該就是偶爾碰上了“打來吃一口”。

  在遺址中的家豬骨骼裡,以10~16個月“壽命”的家豬為主,說明這顯然出於有意識的養殖行為。另外,雖然十二橋遺址出土的鳥類、魚類和龜鱉類動物骨骼不多,但可以肯定的是,成都平原河流縱橫,氣候溫暖濕潤,淡水動物資源豐富,遺址出土的網墜等器物應該是與漁獵有關的。

  喝一杯低度濁酒,吃一點野生水果

  有了糧食和各種肉類,外加一些野豌豆和薏苡屬等植物之外,4000年前的古蜀人的“餐桌”上,還有什麼好吃好喝嗎?

  比如酒?有的,只是質量和味道無法和我們今天享用的各種美酒相提並論。在三星堆遺址中就曾發現大量酒器,包括各種釀酒器具、盛酒器和飲酒器,既有陶制的,也有青銅的。

  從大量飲酒器做成束頸、侈口(口沿外展,類似廣口)的形狀來看,古蜀人的酒應與中原“汁滓相將(連酒糟一起飲用)”的酒不同,可能是去掉渣滓后僅飲其汁的低度發酵酒。

  另外,在對植物種子進行分析的過程中,成都市文物考古研究人員陸續發現了不少果實類種子。比如葡萄屬、獼猴桃屬、桃、梅、核桃楸等。雖然不能直接認定這些是人們日常食用的水果,但它們出現在考古遺跡中,與人類活動密切相關,有很大可能被人們栽培利用。

  這些果實在當年吃起來,可以肯定的是不可能像今天經過一次次人工培育、嫁接后那麼香甜美味,但多少有點點甜味,已經彌足珍貴了。

  根據考古的想象

  古蜀人美好而詩意的一個黃昏

  詳盡的遺物清單、清晰的遺跡圖片,畢竟是古老時光的輕微回響。種種零散的細節,推斷的過去,或許不如一個合理想象的美好畫面,關於古蜀人可能有過的一個愜意黃昏……

  最好也是在這樣的六月,連日悶熱潮濕的天氣難得迎來了一個略為涼爽的日子。古蜀人聚居的城市裡,分布著密集的房屋建筑和其他文化遺跡。遠遠望去,密密麻麻的房子,圓形、方形、長方形各種形狀,以溝槽基礎、木骨泥牆、榫構梁架的木構房屋為主,街道整齊有序,人來人往,成年人在勞作,小孩子在泥水和草叢中嬉戲。

  淡淡的酒香扑鼻而來。城裡的各家各戶都備有酒具,釀酒、盛酒、飲酒,有的酒具做工非常精美。比如,有一套完整酒具,大的叫“陶盉”,相當於今天的酒茶壺,它跟“陶三足炊器”一樣有三條腿,也可以在火上加熱,圍在它身邊的叫“平行杯”,相當於今天的酒杯。

  忙碌了一天的古蜀人圍坐在地上,准備開始享用一頓豐盛的晚餐。

  陶高柄豆、小平底罐等食器擺在席間。陶三足(見左圖下)炊器中盛上清水,加入一條白天所捕的魚,下部用柴火加熱。這種陶三足炊器頗具古蜀特色,特點是三足成鼎立之勢,足下可生火加溫。袋狀足中空,與口部相通,儲水量大,寬大的盤面類似今天四川地區泡菜壇的壇沿,可盛水或置物。

  不大一會兒,帶著淡淡腥味的魚湯香氣便四散開來,主人從旁邊的陶高柄豆上拿了主食分給家人們。這種高柄豆造型修長,是一種設計巧妙的實用生活器皿。陶高柄豆一般上部呈盤狀,用以盛物,中部為管狀的豆柄,中空,與喇叭形器圈足相通。

  為何盛食物的盤子做得那麼高?據考古學者推測,陶高柄豆的設計可能和古蜀人的生活方式有關。彼時還沒有桌子等比較高的家具,大多數人都是席地而坐,這種高柄的高度,坐在地上拿食物正合適。 缺少香料的魚湯,略帶腥味,如果配上一杯溫酒,口感會好很多。一個人拿出了置於熱水中的陶瓶形杯,裡面的酒由於長時間的溫煮,已經散發出濃濃的糧食味道。他們溫酒所用的器具——陶制的瓶形杯,類似於今天的清酒瓶,有大開口和小開口兩種,瓶身小略長,方便溫煮。

  孩子們在一旁美美地吃著魚湯泡飯。飯后,每個孩子領到一小把水果和堅果獼猴桃、桃子、梅子,也許還有敲碎的山核桃,他們狼吞虎咽地吃完,一會兒就又跑得不見蹤影了。天黑之前,還有短暫的戶外時光可以享受。(成都商報—紅星新聞記者 喬雪陽)

(責編:高紅霞、羅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