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銅立人手裡究竟拿著什麼

　　青銅立人像。本版圖片由成都文物考古研究院提供

　　象牙。

　　玉琮。

　　1986年，在四川廣漢三星堆遺址2號祭祀坑，一尊被攔腰砸斷的青銅人像被專家拾出。經過數年修復，這尊高達1.8米、加上底座通高2.62米的青銅大立人重新站了起來。這件距今有3000多年的“東方巨人”是同時期全世界最大的一座青銅立人像，也是中國“禁止出國參展”的國寶級文物。

　　青銅立人像的面部造型非常獨特，雙目突出，兩耳招風，鼻子高挺，嘴唇細長。最引人關注的還是人像那雙與身體不成比例的大手，他雙手一高一低，環抱在胸前，手部呈虛握狀，似乎握著一件什麼物品。

　　從出土至今，不斷有專家學者對青銅立人像拿在手中的“物品”展開推論和研究，好奇的網友甚至在網上掀起了一波腦洞大開的創作熱潮。經梳理，目前在學界主要有以下幾個代表性推斷：權杖、象牙、樹枝、玉琮、還有一種猜想是人像只是在做動作，手裡並沒拿任何東西……但直至目前都未有定論。

　　權杖說

　　立人像身份尊貴與金杖寓意不謀而合

　　仔細看青銅立人像的著裝服飾，衣服窄袖、左衽、衣服后端呈燕尾狀，紋飾以龍紋為主，兼有獸面紋、鳥紋、虫紋、回紋等，繁復精麗，被專家譽為“中國最早的龍袍”。

　　對於這樣一位身著華服、立於高台之上的人物身份，學術界有大巫師、蜀王或大巫師兼蜀王等多種說法，無論是哪一種說法，立人像所代表都不會是當時的下層人物，而應當是職掌了宗教權力或行政權力的古族或古國的上層貴族。

　　因此不少專家們曾推測，大立人有可能曾手握權杖。在三星堆遺址中，就曾出土過金權杖，長143厘米，直徑2.3厘米，是當時政治權力與宗教權力的象征，為古蜀國最高的政治人物與宗教人物所用。

　　但對於上述觀點，一些考古專家學者卻並不認同。北京大學考古文博學院教授孫華表示，仔細觀察發現，青銅立人像一雙手握起的圓孔，雖然上下相對，但又不能完全貫通，並不在一條軸線上，雙手位置有一定的角度，且手窩直徑與金杖切面直徑相差甚遠，所以權杖一說並不成立。

　　象牙說

　　同祭祀坑出土象牙與人像手間弧度相似

　　既然青銅立人像雙手中空的部分並不在一條直線上，經過將兩者連線，發現其兩手中間是一條弧線，因此，就有專家大膽猜測，如此大型的弧形物品，大立人手持的很可能是象牙。

　　這種猜測也並非毫無依據，在三星堆的2號祭祀坑裡，曾清理出了數以噸計的象牙。且在金沙出土過一件平行四邊形玉璋上，一個跪坐人像、頭戴高冠、穿著長袍、兩膝跪地，肩上所扛之物也極似一根完整的象牙。

　　雖然立人像兩手中空位置需要有一定弧度的器物才可穿過，而象牙的弧度剛好與之相似，但孫華也道出了其中的不合理性。他表示，經過測量，立人像兩手窩的直徑相差並不大，且立人像兩手一上一下，之間還有一定的距離，且不說他長期舉著一根重達數十斤的象牙是否合理，如果要在立人像尺寸相差甚微的兩手中空部分穿過形狀為一頭大一頭小的象牙，就已經不成立了。

　　截至目前，手舉象牙並沒有圖像和文獻作為依據，且在古蜀國文化中，象牙到底有怎樣特別的含義也不得而知。

　　玉琮說

　　祭地禮器玉琮外方內圓大立人一手一件

　　四川省文物考古研究院副研究員萬嬌曾在《百家講壇》中表示，大立人並不一定是拿著可以貫穿左右手的物品，兩隻手也可以分別拿著一件器物。

　　大立人像的雙手中心是圓的，外面手握著自然就有棱角，有專家自然聯想到，三星堆出土的玉琮恰好就是外方內圓，也是古代人們用於祭祀神祇的一種禮器，因此專家推斷大立人很可能兩手分別拿著一件玉琮。

　　但萬嬌在《百家講壇》中也同樣表示，仔細看三星堆祭祀坑報告裡的線圖，大立人的手其實不是一樣寬，他的拇指被夸大了，但是寬度並沒有和相對的四指一樣，而是收窄了一點點，從收窄的地方看，仿佛沒有玉琮。

　　姿勢說

　　身處古蜀國重大儀式立人像手中並無物

　　在不斷推斷並推翻手中器物的猜測過程中，有專家提出，是否大立人的手只是被夸大了，並沒有握任何東西。

　　青銅立人像並不是三星堆祭祀坑中唯一一個雙手握起的人像，如二號大銅樹的樹座上就有三個跪著的護衛，雙臂平舉到肩，和大立人一樣，也是右手在上，左手在下，手也是握成中空的圓形，只是動作的幅度要較大立人小﹔還有一個戴獸首冠的銅人，雙臂也是平舉到肩，右手在上，左手在下，手也是握成中空的圓形，只是動作幅度更小，右手小指還微微翹起。

　　他們表現的都是處在某個場景中禮拜的動作，或是同一套祭祀動作在不同時間節點的定格，又或者是不同身份等級的人有著符合他們各自身份的特定動作。

　　孫華因此猜測，在古蜀國文化中，這個姿勢很可能代表著在某種非常重要的儀式中，有可能是一種語言的傳達，也有可能是一種意義的代表，所以手裡並不一定有東西。

　　據介紹，這種造型的立人像，在三星堆和金沙都有出現，並非孤例。究竟他們是否手中握著什麼，或是什麼也沒拿著，仍需更多考古材料進行類比、研究和解釋。（四川日報全媒體記者 鄧涵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