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之“養”

“七年之痒”（The Seven Year Itch）一般指人們婚姻到了第七年，夫妻雙方可能會因婚姻生活平淡、規律而感到無聊乏味，要經歷一次危機的考驗。而本文說的卻是主人公離開妻子和家人，放棄了退居二線的“休養”，把自己退休前的七年奉獻給了大山和大山上的群眾，讓自己下派的前鋒村得以休生養息，盡快擺脫貧窮落后的舊面貌。

心系百姓 重回農村共筑脫貧夢

代成勇生在農村,長在農村，剛滿17歲便在村小任教，那時候的他，用心澆灌祖國的花朵，是全村的燈塔，照亮孩子們前進的道路﹔20歲任村主任，那時候的他，解決村民生產生活困難，幫貧扶困，是全村的領頭羊，帶動村民發展經濟﹔26歲通過招聘進入鄉財政所工作，那時候的他，落實兌現惠農補助資金，送上利民政策，是全村的及時雨，減輕農民負擔﹔33歲進入稅務系統，離開農村搬進縣城，那時候的他，是人民的稅務尖兵，為國聚財，為民收稅。

代成勇對農村富有深厚的感情，高樓蒼茫,日子雖然一天比一天好過了，心卻始終挂念著家鄉的父老鄉親。日復一日的耕耘,年復一年的守望,代成勇不忍看著老百姓受苦受累，一心想著可以利用自己16年農村工作經驗的優勢，回到農村、反哺農業、服務農民，發揮余熱為鄉親們做點實事。

2014年10月27日，雅安市稅務局領導找到代成勇，說單位要派人到雅安市漢源縣前域鄉前鋒村駐村幫扶，看他願不願意去。此時，距離代成勇退休不足7年，他患有高血壓，其妻又常年體弱多病，兒子在異地工作，一家人的日常起居基本靠他一人在支撐。按慣例，像他這種情況，一般人就退居“二線”，照顧照顧家，養養自己身體，上上“耍耍班”，單位領導和其他同志也不會說什麼，一句話就可以把下派任務推得遠遠的。但是，代成勇則不然，他絕口不提家中的困難，當即決定回歸農村。

代成勇在市稅務局領導面前庄重承諾：“我是一名黨員，是高寒山區農民的兒子，老百姓是我的衣食父母，我有豐富的農村工作經驗，萬一朝家舉力田，舍我其誰。我一定不辜負領導的信任與重托，做好農村扶貧工作，一定為群眾辦實事辦好事。”

前鋒村屬前域鄉最偏遠的村落，平均海拔在1500米以上，離鄉政府駐地有12公裡的爬山路。汽車殘喘著沿曲折蜿蜒的山路匍匐前進，與一側的奇嶙峭壁擦肩而過，另一側的深崖溝壑讓人觸目驚心。峰回路轉后，原來“白雲深處有人家”，放眼望去，群山環繞中的村庄上空升起裊裊炊煙，星星落落的農房平靜安寧。

初來乍到,人地兩生，呈現在代成勇眼前的是“一方水土難養一方人”的窘境——2000余畝山地散落在坡度60°以上的斜坡山脊上，天旱地干，土壤貧瘠，村裡沒有產業、沒有田間機耕道，網絡不通、電壓不穩，群眾就醫難、生產生活用水難，一個個“頑疾”擺在眼前。

代成勇在心頭嘀咕著，這景象恐怕是“晴天一身灰，雨天一身泥，山高石頭多，出門就爬坡，地貧果樹瘦，喝水靠天漏”。

為擺脫前峰村的困境，他暗暗下定決心，就算磨掉一口牙也得啃下這塊“硬骨頭”。2015年8月，代成勇受命擔任駐村第一書記，他在這個雲端上的村庄一干就是7個年頭，希望的種子也在這裡生根發芽。

代成勇住在農戶家裡。沙馬石古攝

尋找病根 解開心結開“藥方”

要想拔除千百年來盤踞在前峰村的窮根，得找准症結把准脈。代成勇迅速從稅務干部的身份轉變為駐村干部，他帶著“不做客人做主人”的想法，將自己視為村裡的一員，視全體村民為親人。剛駐村的前幾周，代成勇每天起早貪黑，與村干部一同逐戶走訪精准對接，走遍前鋒村的山山水水，一有時間就往老百姓堂前屋后、田間地頭跑。

在這個陌生的村庄，代成勇吃過閉門羹、看過冷漠臉、受過譏諷嘲，老百姓始終認為這個外來人肯定是來鍍金的，要不了多久就會離開，沒人願意敞開心扉與他交流。

全村建檔立卡貧困戶59戶222人，年輕人基本都外出務工長年累月隻有留守老人和孩子守在空曠的房子裡，播種時節基本種“懶”庄稼，把玉米、土豆、紅薯等種子撒進土地裡，有時連除草施肥也顯得無能為力。一份耕耘一份收獲，老百姓的收成可想而之。

村裡已年近60歲的村委會副主任、老會計葉之友逢人便說：“我干了半輩子的村干部，什麼人沒見過，什麼路橋沒走過，算得上飽經風霜了。你看我們這個村，要什麼沒什麼，年輕人都走完了，隻剩下我們這些老年人。這個代書記歲數有點大，肯定又是來鍍金的，要不了好久就會走的。他愛怎麼折騰就怎麼折騰吧，我歲數大了，不干了。”葉之友隨后便向組織提出申請不再擔任村干部，他以實際行動表達了對代成勇和村兩委的不信任。

第一次走訪3組李學海家裡，代成勇隻感覺坐立難安，本就一貧如洗的家庭，因疾病而雪上加霜。李學海的妻子每天都會突然暈倒幾次，一個人在家裡的某個角落倒下去，不久后又一個人爬起來，經常弄得滿臉滿身都是傷，因家庭經濟困難，遲遲沒有就醫。剛從地裡干活回來的李學海一身的泥和汗，一對兒女都在讀書，全家的負擔如大山落在他一人肩上。當支部書記李學華向李學海介紹代成勇時，疲憊不堪的李學海甚至沒正眼看代成勇一眼，他似乎對生活失去了信心，對周邊的人和事都提不起興趣。

代成勇不厭其煩多次上門談心，終於，他的真誠打動了李學海那顆陷入生活窘境，塵封已久的內心。李學海動容地說道：“代書記，你看我們家裡的情況那麼具體，咋個整？我已經沒辦法了，我對自己都失去信心了，憑我一個人哪來的能力改變現狀？”代成勇耐心開導勸解，“你要為自己的兒女著想，孩子們成績好，將來肯定有出息。至於你媳婦的病，國家有醫療保險，還有救助，村裡會盡快為你們想辦法的。倒是你自己，打鐵要靠自身硬，有了本事才說得起硬話。”

代成勇經常鼓勵和安慰李學海，幫他打開心結，讓其重拾生活信心，並結合李學海家裡的具體情況，因人因地精准施策，分別從醫療救助、教育補助、產業扶持等方面給予幫助。代成勇還在市稅務局為李學海一家爭取到幫扶資金。經過治療，李學海妻子的病情明顯好轉，兒子讀書畢業后娶回了縣城裡的姑娘，女兒正在讀初中，學習成績也很好。經過幾年的努力，李學海家裡建起了一樓一底的小洋房，一年收入10余萬元，成了村裡的致富帶頭人、科枝示范戶。外出務工的年輕人見狀，也陸續回到村裡發展。

代成勇的持之以恆打動了主動辭職的葉之友，雖然已退居二線，但他作為村委委員，和村組干部一同繼續發揮著30多年黨齡老黨員的模范帶頭作用，經常奔前跑后，共同奮斗在脫貧攻堅最前線。

代成勇（左二）走訪入戶調查。代成勇供圖

在前鋒村的這幾年，最令代成勇難忘的恐怕還是2016年7月26日那一夜。這一天，村庄顯得格外寧靜，白天烈日炎炎晒焉了在地裡辛苦勞作一天的村民，大家匆忙洗漱后便沉沉進入夢鄉。成片烏雲蓄謀已久，悄無聲息佔領了前鋒村的整個夜空，它們越集越多，越壓越低，快要觸碰到村裡最高的樓頂時，一聲驚天雷撕破了陰暗的天空，狂風攜著傾盆大雨，冷酷無情地席卷著前鋒村的每個角落。

從睡夢中驚醒過來的代成勇，猛然坐起來，打開窗帘一看，窗外已電閃雷鳴、暴雨如注。活了大半輩子很少遇到這樣惡劣的雷雨天氣，他突然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這極有可能是一場前所未有的暴雨災害，老百姓生命財產安全此時正受到嚴重威脅。他立馬趕到村播音室，打開高音喇叭，想通知大家注意安全，等待村組干部統一安排轉移安置。但在極端天氣影響下，喇叭失靈了，代成勇的聲音淹沒在狂風暴雨中。

代成勇趕緊和村支書李學華聯系，“快，啟動應急預案，趕緊想辦法通知村組干部，及時組織群眾轉移到安全的地方去，安排人員到地質災害隱患點一一排查，一定要確保村民的生命安全……”剛挂完電話，突然想起自己的幫扶聯系人，已70余歲且一人獨居的聾啞老人黃金蓮，他顧不得自己的安危，毅然決然沖入伸手不見五指的雨夜中。代成勇徒步500米大步流星趕到老人家裡，確認老人一切安好，房屋沒有浸水受災，然后又在屋前屋后轉了幾圈，確保消除安全隱患后，緊繃的一根弦才放鬆下來。

短短3小時，前鋒村經歷了一場50年難遇的暴雨災害，降雨量高達140毫米。在代成勇的帶領下，全體黨員和村組干部確保了全村人民的生命財產安全，無一人受傷受困。

當晨曦驅散滾滾密雲，雨停了，天亮了，百姓們聚集在村活動室院壩裡。大家不約而同望向剛被暴雨摧殘過后滿目瘡痍的村庄，入村公路像虫蛀的布腰帶，有幾十處被洪流沖垮，連行人都無法正常通行。泥石流像鋒利的尖刀把整個山坡上的村庄削得皺巴巴的，塌陷的田坎，倒下的樹木，四腳朝天的農作物。代成勇哽咽了，村民們哭了，貧困戶李學文拉著代成勇的雙手抽泣道：“代書記，怎麼辦啊，全村40%的農作物可能都顆粒無收了，我們的農用物資、生產用品運不進來，山裡的水果、糧食又運不出去。”代成勇堅決地說道：“鄉親們，不要急，你們放心，有黨和政府，有幫扶部門，我們一定能夠戰勝災害，渡過難關！”

一夜無眠無休，通宵達旦搶險救災后，來不及喝上一口水，歇上一口氣，代成勇拔通了市稅務局局長的電話，及時匯報了前鋒村的受災情況。市稅務局局長派遣薛平副局長帶隊趕往受災現場，看望受災群眾，指導搶險救災工作。

代成勇號召前鋒村干部群眾不等不靠、自力更生，迅速開展生產自救，重建美好家園。他動員4個黨小組組長帶隊，組織群眾在12公裡通村公路上遇水架橋，遇泥立石，一個半小時內，搶修好了通村人行道。上午10時左右，時任漢源縣委常委、總工會主席賀東風，市局副局長薛平一行步行數公裡，將救災物資和救援力量帶到前鋒村。

路邊受災的群眾看到市縣領導滿身泥濘和汗水，不畏艱辛第一時間趕到受災現場，感動到幾度落淚，老黨員葉之友深情握住薛副局長的手說道：“共產黨好！習主席的扶貧政策好！要是在舊社會，誰管我們老百姓，你們辛苦了。”

薛副局長一行深入察看災情，召開現場辦公會議，對災后恢復重建進行調研指導，制定抗洪搶險救災方案。沒過幾日，市稅務局局長也來到前鋒村，他鼓勵人民群眾積極投工投勞，並由市稅務局出資8萬元用於通村公路搶修工程。臨走前，他握著代成勇的手說道：“我們永遠是你的堅強后盾，請盡你的所能把災后重建和幫扶工作做好。”站在身旁的貧困戶李聯森感慨道：“共產黨好，黨的政策好。”

代成勇帶領全體干部群眾，上到60余歲的老人，下到暑期放假在家的學生，1500余人投工投勞，大家眾志成城、連續奮戰，積極參與到通村公路搶修工程中。不到10日，就修復了外界通往前鋒村的交通生命線、致富路。

代成勇常說，“駐村幫扶責任重大，老百姓的致富發展奔小康，要靠我們這些基層的帶頭人，村看村，戶看戶，社員看干部。我們隻有以身作則，才能起好帶頭作用，老百姓心中就有你，也就永遠不會忘記你。”

“5月，我要為個別困難黨員和群眾購買化肥﹔6月，我要帶領干部群眾到縣內學習經果林的生產管理技術﹔7月，我要組織全村黨員群眾開展脫貧攻堅知識競賽”，這是代成勇的春耕扶貧“三部曲”。七年來，他始終心系鄉村、汗洒田野，用自己的不離不棄，與百姓們同吃同住同勞動，曉之以理打開群眾的“金口”，動之以情打動群眾的心靈，持之以恆轉變群眾的思想，導之以行引領群眾走上致富之路。

破解難題 抓住關鍵補短板

經過調研，代成勇認為，“前鋒村的海拔和土質非常適合大櫻桃的生長，村裡有300多人的勞動力，我們不缺人。村子幅員面積也算廣闊，有1500畝土地可用於種植，我們不缺土地，產業發展指日可待。但村裡目前缺的是水源、技術、道路和基礎設施建設，要解決這些實際困難，還得靠資金。”

代成勇向雅安市稅務局匯報了前鋒村的困境，市稅務局組織人員現場勘察調研后，給予前鋒村10萬元的幫扶資金。在上級黨組織的關心和社會各界的支持下，代成勇累計協調幫扶資金700余萬元，實施道路硬化、飲水安全工程，大力改善前鋒村基礎設施和人居環境建設。

村民新舊住房對比。沙馬石古攝

通過一事一議項目，把全村通村通組道路、聯戶路以及田間機耕道全部硬化，解決了前鋒村水毀公路整治及通村公路安全防護欄安裝、背山機耕道建設等項目，新建2.7公裡產業路，硬化1.8公裡產業路，挖通2公裡產業毛路。

實施山坪塘維修工程，修建海子塘水廠，新建1個提灌站、2個生產用水蓄水池，擴建整修4個生產生活用水蓄水池，每個蓄水量均達3000立方米。同時，發動群眾自發新建、改擴建農業用水蓄水池200余口。從此，這個常年困擾村民的飲水用水難題得到根本性解決，村民葉之友感嘆道：“我活了大半輩子，吃了幾十年的無根水，自己怎麼也沒想到能在有生之年吃上干淨的自來水。村裡泥巴路石化了，甚至把聯戶路修到了每戶家門口，再也不用出門一身泥了。路好了，家裡跟著買了農用摩托車，現在出門方便了，衷心感謝共產黨啊！”

代成勇繼續完善村裡的基礎設施建設，新建村級文化室、村級文化大院、村衛生室，通過開展以“住上好房子、過上好日子、養成好習慣、形成好風氣”為主要內容的“四好村”創建活動，全面改善村民人居環境，為提高群眾業余文化生活創造了條件。同時，積極協調縣移動公司完成全村網絡升級改造，實現網絡全覆蓋。

修路、蓄水、改善基礎設施成了代成勇的脫貧“法寶”，他用退休前的最后7年，解決了前鋒村575人行路難、飲水難、設施難的“三難”問題。

基礎設施問題解決了，但受自然條件、歷史原因、地域限制等因素，老百姓種植經果林技術力量還是比較薄弱，在一定程序上阻礙了前鋒村經濟轉型的步伐。前鋒村早在2013年就種植了1000畝大櫻桃，因缺水缺技術，果樹長勢不好，有些還未正常挂果，村民后續發展信心嚴重不足。

代成勇與村組干部一同走訪入戶，引導村民展望未來，增強信心，化解心頭疑慮，並在原有基礎上擴種500畝大櫻桃。在縣級各部門和前域鄉黨委政府的幫助下，開展數期大櫻桃技能培訓﹔組織部分干部群眾及種植大戶到縣內多個鄉鎮先進村學習經果林經營管理技術﹔多次邀請縣農業局技術人員上門指導、現場實踐教學，解決了村民種植技術難題，大家的學習情緒高漲，都想盡快學會技術，種出好果樹，早日脫貧致富。

代成勇（左一）與果農交流種植技術。代成勇供圖

縣農業局還為貧困戶群眾發放了價值3萬余元的修枝剪、噴霧器、微生物有機肥、尿素等物資，代成勇也從有限的村辦公經費中擠出資金為老百姓購買化肥。空閑時，他便加入勞作隊伍中，為種出優質大櫻桃拋洒汗水。代成勇始終認為，能和群眾一起耕耘，一起收獲，是一種莫大的快樂。

經過全村人民幾年的付出與努力，到了4月，錯落有致的梯田裡，櫻桃樹、蘋果樹、花椒樹、梨樹花朵怒放，爭奇斗艷，猶如妙手丹青繪出的雲端花海，就連樹下坎邊的豌豆花也毫不示弱，溫柔而甜蜜的徜徉在靜謐林蔭裡﹔5、6月份，成片大櫻桃果挂枝頭，紅艷欲滴若寶石﹔7、8月份，紅彤彤的花椒成熟了，濃郁麻香扑鼻而來﹔8、9月份，黃澄澄的梨子落進沉甸甸的筐裡，老百姓的錢袋子也鼓起來了﹔9、10月份，滿樹又大又紅的蘋果照亮老百姓喜悅的笑臉，代成勇驕傲地說道，“我們前峰村現在一年四季都拿得出水果，美麗田園挂出的‘錢串串’‘金果果’美了山頭，富了老百姓。”

2016年，前峰村大櫻桃迎來大豐收，全村收入263萬元，戶均1.5萬元，人均4400元左右﹔2017年全村大櫻桃收入達到600萬元，戶均3.37萬元，人均1.2萬元﹔2018年全村大櫻桃收入更是高達850萬元。老百姓的收入提高了，前鋒村也走出了一條屬於自己的特色農業發展道路。

已經脫貧的李學海逢人就講：“感謝黨和政府的關心，給我們帶來這麼好的扶貧政策，代書記幫我家發展了6畝左右的大櫻桃，現在年收入都在6萬元左右，屋頭的日子一天比一天好了，不僅重修了住房，家具家電煥然一新，而且還有錢給老婆治病了，娃兒也送到鎮上接受了更好的教育。”

2016年前鋒村如期退出貧困村，成為了幸福美麗新村﹔2017年8月被評為縣級文明村﹔2018年全村實現脫貧摘帽﹔2019年，代成勇被評為當年四川省脫貧攻堅先進個人。

無私奉獻 為了大家舍小家

2019年，代成勇接到雅安市稅務局脫貧辦公室的電話，“老代，稅務機構改革，國稅和地稅合並了，單位考慮你家庭的困難，又臨近退休，不再擔任駐村第一書記。”代成勇毫不猶豫地說道，“我個人的困難是小事，前鋒村雖然已脫貧，但奔小康的底子還不扎實，我放不下，還是把我退休前的最后兩年留給前鋒村，讓我繼續干吧！”

聽聞組織上想讓代成勇結束任期，部分村民向縣裡的領導提出申請，請求讓他繼續留任，並在退休后回村裡帶領全村人民繼續發家致富。

代成勇的一腔熱血洒在前鋒村的每一寸土地裡，烙在那條盤旋而上的入村公路裡。在前鋒村的7年，為了跑項目、要資金，代成勇經常駕著自己的小車往返於市縣鄉村，山路崎嶇，有幾次遇上暴雨天氣，車輛直接不聽使喚滑入村公路一側的排水溝。有一次，代成勇駕車行駛在半山坡上，滂沱大雨毫無預警的不期而遇，雨水匯成瀑布傾瀉在車窗上，雨刮片哽咽著奮力左右搖擺，也擦不亮眼前模糊的視線。路滑坡陡，道窄彎急，時不時還會從峭壁上滾下幾個石子，左車輪一不小心滑進被雨水侵佔了的排水溝，萬幸代成勇沒有受傷。他冒雨走出車外，使盡渾身解數也沒能將車輛移出排水溝，前不著村后不巴店的，路上也沒遇上車輛和行人，大概半小時后終於遇到一位返鄉的村民，“這不是代書記嗎？車滑進溝裡了？你沒受傷吧？在車上等等，我馬上回村裡叫人來抬車。”

代成勇目送路人翻過一道小山梁逐漸消失在眼前，半小時后，小山梁上出現幾個身影，越走越近，他們有的拿著鋼钎﹔有的拿著粗木棍，冒雨來到了車前，“代書記，沒受傷吧？讓你久等了，怎麼不給村裡打電話呢？”8位村民二話不說，直接動手抬車，“來來來，大家一起使力，嘿作、嘿作……”。眾人拾柴火焰高，不出兩分鐘便把汽車抬出了排水溝。代成勇感激不盡，但部分村民連車都不肯坐，又冒雨走回了村裡。

代成勇還沒有退休，但他的汽車卻提前退休了，女兒心疼父親到村裡上班不方便，買了輛新車，第二天便被他開回村裡。前鋒村的天氣似乎喜歡和代成勇開玩笑，這一天，天空又下起了雨，新車行駛在一個360度回頭彎的坡道上，猛打方向盤后，汽車和路邊的擋土牆來了個親密接觸，直接把保險杠撞壞。代成勇心驚肉跳，幸好人沒事，待心情平復后，看著受損的新車，感覺自己辜負了女兒的一片孝心。

以前村裡開黨員大會，有部分年事已高且住得較遠的老黨員基本不參加會議。自從代成勇上任以后，每次召集會議，他們有的拄著拐杖，提前1個多小時趕路，有的讓家裡的年輕人開車送到村委會，37名黨員如無特殊情況基本都會參會。有一次，1、4組有8名60歲以上的老黨員在參會半路遭遇大暴雨，到達會場時已全身濕透，硬是穿著一身的濕衣服全程參會。會議結束后，暴雨沒有停下來的跡象，代成勇開著自己的汽車把老黨員們一一送回家門口，老黨員感激真切的眼神，以及站在大雨中揮手目送的一幕一直留在他心底。

代成勇的兒子在異地上班，由奶奶照看著兩歲多的孫子。2019年，身懷六甲的兒媳不小心把腳摔成粉碎性骨折，在四川省骨科醫院住院治療一個多月。當時，代成勇一直住在村裡，妻子體弱多病，兒媳無人護理，孫子無人照看。駐村六載他從未退縮和迷惘，這次家庭面臨危機，代成勇第一次萌生了去意，很想回到單位，為妻子搭把手，為兒子減輕負擔。可轉念一想，此時正是前鋒村產業發展的特殊時期，也是前鋒村脫貧攻堅的關鍵沖刺年，他離不開老百姓，老百姓也離不開他。

代成勇最終沒有離開，但這一次他主動向市稅務局匯報了家庭面臨的實際困難，市局領導高度重視，立即將他的兒子借調到漢源縣照顧家庭，解決了代成勇的后顧之憂。平日裡，兒子經常在電話那頭說，“您再不回家看看，孫兒都快要不認識爺爺了。”

“經過多年的努力，在各級部門的幫扶下，我們發展了甜櫻桃1500畝，以及花椒、蘋果、梨等產業。如今，前鋒村已經是遠近聞名的產業村，成了全鄉最富裕的村，產業最好的村。現在，老百姓娶得起媳婦了，光棍少了。通過這件事使我深深地意識到，心中隻要隨時裝著老百姓，老百姓眼中就有你。我隻有一年就要退休了，我一定樹立一名共產黨員、一名稅務人員的光輝形象。在脫貧攻堅工作中，站好最后一班崗，讓前鋒村早日步入小康村。”

大櫻桃現場交易。代成勇供圖

面對依然艱巨的脫貧任務，代成勇的目標很明確，完成新挖2公裡通組毛路全硬化，完成剩余農戶入戶路硬化，徹底實現通村路、通組路、產業路、聯戶路全硬化全覆蓋，實現果樹管護技術再鞏固、再提升，力爭讓村民生活更加幸福。扎實做好“以購代銷”“以購代扶”，幫助受疫情影響的建檔立卡貧困戶做好花椒、枇杷、大櫻桃、梨子、蘋果等經果銷售，一如既往地把幫扶聯系村的事當成稅務人的事情來做。這，是他臨退休前最后的戰役。

作者簡介：

沙馬石古，80后，涼山美姑人，供職於四川省作家協會，作品散見於《人民日報海外版》《民族文學》《星星詩刊》《四川文學》《龍門陣》《四川詩歌》《蜀南文學》等文學期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