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遍青山人未老

——記四川省第七屆五老十佳黃祥雲

2020年07月20日14:55  來源:人民網-四川頻道
 

在採訪黃祥雲事跡的過程中,一位與他在工商局共事多年的人,說了一句很有味道的話:“他是一個有內容的人。” 黃祥雲個子不高,卻蘊藏著很大的能量﹔他並不帥氣,穿著普通,看上去像一個老農民,卻有著極強的親和力和凝聚力﹔他眼角深刻的魚尾紋和滿臉的褶皺間,卻藏著智慧和用不盡的點子。這些,就是他的“內容”和人生。

人生,要做到無怨無悔

他出生在宜賓市興文縣原博瀘鄉(今僰王山鎮)的群會村,那是興文縣難得的一塊風水寶地,俗稱“水瀘壩”,在以山區丘陵為主的興文縣,這樣一塊壩子,自然成為興文的糧倉,田園阡陌,連綿縱橫,春天秧苗一片綠,秋來大地一片金。背靠著博望山,數萬畝楠竹連片,萬竿修篁,溪流瀑布,組成仙境般的畫卷。

有著靈水聖山的護佑和滋潤,應是人杰地靈出英才之地,黃祥雲卻笑著說:“地靈未必就有人杰。我不是僰人之后,自然不彪悍,但我耐磨,繼承了傳統民風:朴實、勤勞。我愛家鄉,愛這一方山水,我就信好山好水出好人。”

1968年,他穿上了向往已久的綠軍裝來到川西壩子的邊緣什邡縣,一邊軍墾農耕,一邊軍事訓練。他懂得,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沒有任何選擇的理由和挑剔的必要。沉下心來,認真地軍訓,認真地從事農業生產。在訓練中,他的刻苦和認真是出了名的,他咬牙苦練游泳技術,硬是完成了負重10公斤武裝泅渡一公裡的科目。支左到三台縣的蓬萊鎮鹽廠,安排住宿的宿舍是硬硬的木板床,要命的是床板上滿滿的吸血的臭虫,一掌拍下去,手上沾滿血腥,忍住嘔吐,趕緊上街去買六六粉,挨著一間間的床噴洒,才免去了被吸血之苦。當兵四年,每年是連隊的“五好戰士”,入了黨,獲得過“野營拉練突出”的榮譽和營級嘉獎。

1972年退伍,先在縣公安局干了半年,下半年任博瀘公社武裝部長,1984年任新民區武裝部長,1987年任新民區區長,1991年任新民區區委書記,1992年撤區,改任晏陽鎮(今僰王山鎮)書記,1995年調任興文縣工商局長。

在縣工商局是他工作履歷中時間最長的,足足干了九年,若不是后來的提前退休,還會更長一些。說起這個黃局長,幾個與他共事多年的老同事都笑著說:“有能力,堅強,喜歡用平凡的語言解決問題。”在第一次全局職工大會上(也是如今說的見面會),他說:“我是個跑田坎出身的,不喜歡彎彎繞,喜歡直來直去。我們工商,要樹立起我們工商的形象,既要嚴格執法,也要文明執法﹔既要出以公心,更要執政為民。不要在收攤位費時順手薅兩把小菜,不要在辦執照時收兩包煙,這多損形象啊!我們有工資,工作干好了,還有獎金,總比兩把小菜兩包煙值價得多,而且拿得心安理得,毫不心虧氣虛。我不喜歡日款貨(意為調皮、偷奸耍滑),更不喜歡日龍寶(意為慫蛋、寶氣),站出來大家都是一樣的人,並不是當局長的高明就該多干事,一般工作員是當兵的就少干事,尺有所短寸有所長,牛卵子、馬卵子都是三斤。”此話一出,滿堂哄笑。

他沒有架子,見到人一般都是笑瞇瞇地主動打個招呼。剛上任縣裡就在抓扶貧、脫貧,他用同農民打交道的語言向大家作動員,讓人們知道了改革開放后為什麼還有貧困以及扶貧的重要性,在扶貧挂鉤村經常能看見他的身影。連續三年被評為扶貧先進單位。

在辦公室就他一個人時,摸出葉子煙卷上幾支,插在煙杆上吞雲吐霧。有人來找他,則掏出香煙。他自嘲著:“人還是要變通,我好這一口(指葉子煙),別人不一定,我這叫雙管齊下。”說起燒葉子煙,我想起到他老家,車過家門見是關著的,知道無人,則開到村委會,下車后裡裡外外一頓招呼,站在公路同幾個村民拉起了家常,一擺談起就是半個小時。這時,誰能認出當年的區委書記,工商局長?就是一個普通村民。到他老家,他兄弟媳婦先奉上香茶,再敬上香煙,了解他這個兄長的愛好,恭敬地捧出兩片葉子煙,他毫不推拒的接過。見這場面,我想起八十年代初我縣縣委書記總結的一段順口溜:一請座,二煙茶,三燒酒,四豆花。黃祥雲聽了笑了笑:“當時情況的確是這樣,后來形勢更好了,不僅僅是隻有豆花,雞鴨魚肉農民都舍得端上來。”

就是這樣一個有時不按常理出牌甚至還帶粗話的人,用其他人的話說:“他是個怪才,挺能把人‘團攏’(意為團結,團聚)。”工商局也不斷出現新氣象,先后評為省級文明單位、衛生單位、綜合治理先進單位。

別看他平時嘻嘻哈哈,但大事不含糊,思維敏捷。1997年7月17日,久慶鄉金鳳村是開集市的好日子,卻突遭嚴重的泥石流災害,他聞訊后,第一時間立即安排組織現場搶救,將單位車輛、人員、物資組織起來奔赴受災現場。事后獲得了縣政府“特別獎勵”,受表彰的一串串,但沒有他的名字,大家都知道,他見榮譽就讓。

談起工作經歷,他說:“讀書時,家裡貧窮,孩子多,供我讀書不容易,讀書我是努力的,當兵我也嚴格要求自己,認真訓練,作一個合格的軍人。參加工作后,無論在何種崗位,都盡心盡責。人,不管干啥子,都要做到無怨無悔。”

隻手撐起一個家

在工商局,單位裡人知道,他上班忙,下班更忙。經常是一下班就騎著摩托車,趕往二十公裡外的老家,天不明,又騎摩托車回來上班,他的愛人和孩子都與他同住縣城,這樣披星戴月,不辭辛勞,究竟為何?原來是老家出狀況了。

原來他家中父母年老體弱多病,子女眾多,妹妹出嫁了,還有三個兄弟,一個兄弟是精神病患者,一個資質平平,隻能靠打工幫人過活,幺兄弟外出打工,老婆跑了,丟下一個兩歲的女兒。作為家中的長子,隻有靠他了。經常沒日沒夜兩頭跑,鐵打的人也遭不住,但他咬牙堅持,從不向組織上叫苦,更不想讓外人知道家中的困難,單位的工作照樣不受影響。單位同事們了解情況后,齊齊伸出大拇指:堅強!再堅強也是有限度的,身體的發條上緊了也有鬆弛的時候,累發了心臟病,安上了支架。

一邊是支離破碎的家,一邊是擔有重責的工作,心裡的天平不斷權衡,一會傾向這頭,一會傾向那頭,總保持不了平衡。好多個夜晚,躺在床上輾轉無眠,參加工作后的情景,像電影的回放鏡頭一個個閃現,一步一個腳印,離不開黨的培養,組織上的信任。家中的父母為供養兒女,為撐起那個家,勞累大半生,臉上皺紋增多,腰漸佝僂﹔二歲的小侄女,整日哭哭啼啼,嗷嗷待哺﹔“瘋子”兄弟,每天悶聲外出游逛,餓了回來吃飯,累了回家睡覺,從不知道洗臉洗澡﹔幾份家裡的田土,日漸荒棄。年邁的父母能管得過來麼?拖下去,隻能是讓二老少活幾年。一家已如此,靠自己那點微薄的工資能夠撐得住嗎?兩頭奔跑,時間久了,勢必會影響工作,身體也吃不消。抉擇之劍,毫無懸念的懸在了頭頂,若再猶豫不決,勢必如民間一句俗語:扁擔挑缸缽,兩頭都滑脫。唉!自古忠孝兩難全!他,在2003年終於作出了痛苦地選擇,提前退休。

退休后,感覺輕鬆了一頭,沒有了瞻前顧后,少了些精神負擔。興文,少了一個黃局長,增加了一個老農民。

退休后,他一家住在了晏陽鎮(今僰王山鎮),為的是離家近一些。每天,騎著摩托車,急馳幾公裡,一頭扎進生長於斯難以舍棄的老家。晚上又騎車回家,農忙季節,干脆就在老家安營扎寨。他的愛人,一個退休教師,對他的行為從無抱怨,十分支持他,她說:“他的家就是我的家。他放棄了工作提前退休,心裡一定很痛苦,我不能在傷口上再撒鹽,敢放棄,敢堅持,是一個有擔當的男人,我選擇毫不猶豫地支持他。看見他一個五六十歲的老男人了,還要干農活,照顧父母、兄弟、侄女,我也心痛自己的男人,但想到他的那一份堅持,我隻有用行動來支持,一有空也回家,盡盡孝,幫幫忙,共同維護好這個家。”

扎回老家的黃祥雲,心無旁騖,一門心思侍奉父母,照看“瘋子”兄弟,隔幾天為他洗澡,小侄女不再哭啼,雖然母親棄她而去,父親在外打工,卻享受到了一份來自伯父的“父愛”。家中的幾份田土,落在了他的肩頭,從犁田、耙田、栽秧、打谷,地頭種包谷、蔬菜,經過四十年的輪轉,重操還不算陌生的舊業,雖然辛苦,但享受到了濃濃的親情,特別看到父母逐漸舒展眉頭,心裡一陣高興,讓他想起孟郊的游子吟:慈母手中線,游子身上衣。臨行密密縫,意恐遲遲歸。誰言寸草心,報得三春暉。可是,自己的作為,與父母的付出,難以比擬。即是如此,縣城機關,四周鄉鄰,有了“黃祥雲是孝子”的風評,對他突然提前退休也有了理解。

在採寫他的過程中,我關注提前退休到出任鎮關工委執行主任這十二年,雖然被評為“五老十佳”是因關工委工作,但愛心的積聚和關心下一代成長的責任絕不會一蹴而就,是在人的本源中歷經淬煉而形成。所以我多次提出一定要到他老家實地看一看,這十二年是他人生的一個重要環節,缺少了它,就像一部戲一樣,就難以鋪展,不能出彩而歸於平庸。他卻一再推辭,說那些都不過是些平凡小事。我說:“積小事為大事,積小愛為大愛。沒有孝心的人何來愛心?沒有愛心的人哪能出以公心。”電話聯系費了不少口舌,預約了時間到了鎮關工委,他正為孫子不願意上幼兒園惱火,差一點又黃了。仗著是多年的熟人,年齡又不比他小,一副你不答應我就不離開的神情,終於去了他老家。在村委會門口與幾位村民閑扯一番后,估計家裡已經有人了才上車前往。

到了他家,看去還不錯,一樓一底一列四間房,右側廂房亦如川南民居結構,稍微伸出,瓷磚貼面。他告訴我,1985年,為了讓二老和家人住得舒服一點,拆了爛瓦房,修了新居,是磚混結構的平房,當時花了九千多元。2005年升了一層,除去材料,工錢才30元一個平米,總算是有了看得過去的一個窩。門前一個院壩,當然是晒谷子、包谷用的,現在沒種那幾份土地了,院壩干淨敞亮。院壩下面,是一塊園地,綠葉扶疏,種著一些時令蔬菜,一串串碧綠和淡綠的四季豆、豇豆挂滿枝頭。不遠處就是“龍井”,井旁不遠處搭了一處竹廊,四周一叢叢三角怒放,如片片紅雲飄蕩。老家正在打造農業觀光園區,田地間,多有涼亭點綴,公路兩旁,紫荊花綻放。背后,是郁郁蔥蔥隱藏無數僰人神秘傳說和人間美景的僰王山,真如處於仙境之中。看著我的羨慕之色,他也笑彎了眉毛,“是在發展進步,家鄉變得越來越美好了。放眼一望,滿目青山綠水,吸一口,盡是營養無價的負氧離子。”

幾口熱茶下肚,你敬一支煙,我敬一支煙,煙霧繚繞中,他向我敞開了心扉。

他說,剛剛“解甲歸田”,要說完全放得下,那是假的。在城頭的街上,碰見熟人照樣點頭打招呼,但總覺得眼光有些古怪,肯定有人心頭想,這是個什麼樣的人啊?好好的官不做,非要回家做庄稼?莫非腦殼進水了!在老家,鄉鄰四舍看見我,雖然也親切的喊著“黃書記”“黃局長”,但私下裡總有人議論他為何提早退了休,面對這些古怪而探尋的目光,我似乎也缺少底氣,迎向他們的眼光也有些閃爍不定。有多少個夜晚,吹拂著僰王山強勁的山風,聽著田野裡的虫鳴蛙叫,月光下觀察著龍井,清澈的井水不斷涌出,溢出井口,流進旁邊的魚塘,再從魚塘的缺口流入溝渠再分枝散葉,滋潤著一方水土、一方鄉民,多少年來,無盡循環,生生不息。它有過怨言嗎?它有過居功驕傲嗎?有的只是鄉民們對這口井的贊譽。當農民不好嗎?我的爸媽就是農民,我也很幸運,雖然在務農,還有一份不菲的退休工資,回歸,是需要本色回歸。

放下了,沒有壓力,一切隨心所欲,自己安排。一場春雨,秧田要關水了,戴上斗笠,披上蓑衣,撘撘田坎。栽秧打谷,請上幾個親朋相幫,開著葷玩笑,說說民間黃段子,到晚上大碗喝酒,大碗吃肉,這樣的感覺真好!在犁田時,興之所至,唱起還殘留在心中記憶的山歌——“好塊大田落高山,半邊有水半邊干﹔水田拿來栽酒谷,干田拿來栽牡丹。”“好塊大田沒掏廂,橫栽蘿卜豎栽姜﹔生姜蘿卜都辣口,不怕辣口各自嘗。”農田耕耘,種植著希望。他高興地看見,老父母,爭著背著背篼幫忙收包谷,在院壩裡幫忙晒黃谷,揮洒汗珠,享受著豐收的喜悅。吃著親手種的新鮮蔬菜,既可口又驕傲,老伙計們,你們每天能像我黃大爺這樣,吃得到綠色生態美味蔬菜嗎?春節到了,殺隻年豬,外出打工的家人們也回來了,家人團聚,吃著豬兒粑,吃著雞鴨魚肉,喝著高粱酒,父母高興親情融融,歡聲笑語似要沖破屋梁。這一刻,是他最願看到的。為了這一刻,管他辛勞疲累,值了!

他向我談起,這十二年,讓他想通了很多事情。隨著父母相繼去世,送走了他們,心裡放下了最大的牽挂。兩歲的小侄女,我一手撫養,現在已經上大學了。這個家還在,弟媳婦種種菜,做做飯,管管家。最放心不下的還是瘋子兄弟,每天還是四處逛蕩,好在不惹禍事。從不洗澡、從不換衣服最傷心,就是現在,隔幾天就要回來一趟,給他洗澡,將他換下的衣服燒了,換上新買的衣服,好在現在的衣服,隻要不是名牌,還是很相因的。家裡情況變化了,人也老了,農活干不了了,我才有更多時間參與到公益活動中。

承諾,是沉甸甸的責任

2014年,在原縣政協主席、縣關工委執行主任梁澤海一再勸說下,他卻不下這個情,兩人既是老鄉又是多年的朋友,而且,家中大的困難沒有了,幾份田土讓給別人種,每年坐收一點“租子”,但已不再風裡來雨裡去田中忙地裡弄,發揮余熱讓他蠢蠢欲動,一股潛伏多年的熱流從丹田冒出,運遍全身,似要破體而出。他答應下來,出任了僰王山關工委執行主任。

在我接受採寫任務時,縣關工委負責人向我介紹情況:我們全縣在關工委基層的組織是建立健全了,但工作的推進有高低,取得的成績有優劣。許多鄉鎮都是一套班子兩塊牌子,搞活動和上面檢查時,就把關工委這塊牌子亮出來。我們都體諒基層的難處,各個鄉鎮事情多、壓力重。他們也想找退休的老同志把關工委的事情擔起來,有的不願意干,願意干的不是魄力不大就是辦法不多,始終不如意。干關心下一代的工作,重要性就不消說了,光有愛心還不夠,需要傾情投入,將關心下一代成長為己任。找准一個領頭羊,工作就活了。黃祥雲這個人,是找好了,找准了。他干起來后,鎮關工委大變樣。該鎮幅員廣闊,雖是曾經的老縣城,工業、商業無法同縣城比,企業、單位也相對較少,但他們各項活動搞得有聲有色,一日捐活動有時甚至沖上全縣第一。

那天在縣關工委負責人陪同下,去了僰王山鎮關工委,上午九點左右到那裡,黃祥雲早在辦公室,捧著茶杯呡一口茶,看見我,他露出笑容,“老朋友,你來啦?”另一張桌子上電腦前的人早已開工,相繼又有兩個人走了進來。他手指一劃,“關工委就我們幾個人,平均年齡七十以上。我是主任,他們三個是副主任。就是我們這幾個老頭,每天有事無事都要來辦公室,該干啥的干啥,該商量的商量,比那些拿工資上班的還要自覺,還要扎勁。去年省裡評上了我,我還有意見。成績不是我一個人干出來的,靠我們幾個,希望表揚個人,也要表揚集體。這幾個你認得嗎?要不要介紹一下。”

我當然認識。電腦桌前的叫馮維學,應有七十四、五了吧,退休前是僰王山鎮北門上社區主任,黃祥雲把他拉了進來,電腦他最熟悉,文件、文檔、資料,一股腦兒堆在身上,每天一到辦公室,默默地坐著,靜靜地工作,話極少,需要什麼資料,隻要一說,耳聰目明的他很快就放你面前。陳鬆柏,與黃祥雲是老鄉,也當過兵,退伍后從事教師職業,退休后在關工委,倒是與他教書育人的職業一脈相承。寇品常,原縣車隊的領導層。他們參與到關心下一代這項崇高事業中,何嘗不是一種醒悟、修煉?更多的人能參與到這項活動中來,當然是一件好事。

在幾個老頭的努力下,鎮關工委確實大變樣。首先是有了人氣,辦公室不再是裝門面,電話有人接,人來有人接待,反映問題有記錄,不到半天時間,我就看到來了好多撥人,有鎮裡來工作銜接的,有村裡來反映某家某人確有困難需要幫扶的,也有抽空上來喝茶閑聊的,黃祥雲不時接著電話。黃祥雲對我說:“你看到了,每天都有事干。在接待、電話、閑聊中發現問題和需要幫扶的對象,梳理出解決的辦法,逐漸形成要開展的活動。別人願意來反映問題,甚至進來喝杯茶,是一種信任,証明還有吸引力,如果光說空話不解決問題,誰願意進這個門?”

辦公室窗明幾亮,進門右邊牆的上方,挂著五張銘牌,分別是關工委工作宗旨要義、學習宣傳制度、調查研究制度、活動制度、培訓制度﹔規章制度下面,挂著新近的幾期簡報和一排資料袋,分別是:簡報信息、五類困境兒童、夏令營、棟梁工程、關愛基金助學工程、組織建設、下發文件8類資料夾。左邊牆的上方,張挂著三面獎牌,“僰王山鎮2017年度成績突出貢獻單位”,“僰王山鎮2018年工作先進單位”,以及由四川省關心下一代工作委員會、中共四川省委老干部局、四川省精神文明辦公室、共青團四川省委2016年4月頒發的“四川省關心下一代工作先進集體”。獎牌下面,分兩層挂著全鎮22個行政村和3個社區的文件夾。旁邊的茶幾上,堆著一堆花花綠綠的卡片,上前一看,是印刷精美的“愛心卡”。每一張標著不同的金額,從30元、50元、100元、500元、1000元金額不等,為捐款者留存的“愛心信物”。

他牽頭成立的“五老”志願者隊伍,定制專屬志願者徽章,讓大家戴著它有了榮譽感、責任感。目前,志願者隊伍已達130人,並採取“一對一”幫扶制度,即每個學生都有一個結對幫扶的五老志願者,他帶頭執行,一人身兼楊章媚、陳洪偉、陳洪喻、陳建華四名困難兒童的結隊幫扶任務。楊章媚和陳洪偉,前者是棄嬰,祖孫三代(指收養家)無血緣關系,家徒四壁。后者父早逝,母親外出,奶奶同時看管三個孩子。他經常深入兩位孩子家中與他們交心談心,為他們購買學習用具和衣服,鼓勵他們好好學習,盡力為其爭取助學資金和學習資源。

他積極配合上級關工委舉辦“繼承先烈遺志,放飛青春夢想”青少年夏令營活動,組織離退休老干部、革命老前輩走進鎮域內的兩龍中學、博瀘小學、中心校、興文中學開展巡回演講活動,對學生進行革命傳統教育和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教育。還開展“法制宣傳”“法制交通安全展覽”提高未成年人的自我保護意識和自我防范能力。

為了爭取幫扶資金,不惜遠走自貢,找到當年的老領導。甚至放下臉面,到江安找到當小老板的侄兒。他說:“隻要找到資金,當老輩子的也可以給小輩子下話。”說著說著,突然冒出一句非常時尚的話:“這個社會,找扶助資金很不容易,不是每個人都辦得到的,有時還得靠‘刷臉’。”是的,“刷臉”是一種認同感,不敬重你,就沒有認同感。何況,別人的錢也不是搶銀行來的,也不是風吹來的,是辛辛苦苦掙來的。搞這樣的活動,並不像梁山好漢殺富濟貧那樣簡單粗暴。縣建筑行業協會會長、建筑行業協會支部書記石遐昌,老家就是僰王山鎮的人,黃祥雲對他打出老鄉、朋友的情感牌,力邀他擔任僰王山鎮關工委顧問,他敬重黃祥雲為下一代的健康成長嘔心瀝血,起早摸黑,走村串戶。應承了下來,2019年個人贊助了5000元,今年,他對我講,發動行業協會的集體力量,籌集的愛心資金在去年的基礎上翻了好多番。凡是黃祥雲這張臉刷出來,那些企業主、大小老板都會買賬,絕無空手而歸。

寇品常與我談到:“我也是被他感動才上了這艘船的。他不為名和利,不為錢,經常還倒貼黃瓜二條,為下一代健康成長不盡余力。我參與進來,打發時間做點有益的事,積積德,盡其心,養養性,對我的身體肯定有好處。在他的領導和帶動下,全鎮關工委工作形成新局面,好多事情我看到了也感動。2019年的一日捐活動,僅博望村就捐了4.9萬余元,人平200多元。天堂村五保戶王明珍捐了20元,教場村精准扶貧戶陳光彩捐了30元,親民村殘疾人夏福全捐了200元,感恩大學生萬志偉、張春梅也捐了款,他們捐的是一番心意,捐款數全鎮一躍為全縣第一。人們常說,榜樣的力量是無窮,沒有黃大爺的以身作則,身體力行,鎮關工委怎能如此活躍,這才有全民參與的好現象。”

正是他,帶領鎮關工委一班人,形成了“組織健全、形式多樣、內容豐富、效果明顯”的良好局面,將愛洒滿全鎮“五失”青年和1984名留守兒童的成長之路。

四川民族學院學生萬志偉,幾年前雙親意外離世,他和哥哥成了孤兒,最迷茫無助的時候,黃爺爺走進他們家,提供資金上的幫助,精神上開導、鼓舞,學習上關心使他們有了走出困境的力量和勇氣。如今,哥哥已大學畢業,參加了工作,他也上了大學,他講:“有了鎮關工委黃爺爺和眾多好人的幫助,讓我感受到國家和社會的溫暖,在學習上無后顧之憂,鼓舞我向理想前行,將來能為社會做出貢獻積蓄力量。”

宜賓職業技術管理學院經濟貿易管理系學生張春梅,她是一名棄兒,1998年遇見了養母收留了她,出生於1937年的養母年齡大了,隻能撿垃圾來維持生活,關工委和愛心人士伸出了援助之手,幫助她上完了小學、初中,讓她從不幸的命運中感受到了幸福。2014年,考上了高中,由於沒有戶口不能入學就讀,這是困擾多年的老難題了。黃祥雲四處奔跑,多次與縣關工委、鎮黨委、政府及鎮派出所聯系反映,幾經周折,終於在開學前將戶口辦理好。為方便就讀,在北門上為母女找了住房,送去3000元救助金。考上職業技術學院,又為她爭取到了每年4000元的資助金。張春梅在一篇“感言”裡說:“有人說愛心是沙漠中的一泓清泉,使身處絕境的人重新看到生活的希望,也有人說愛心是一首飄蕩在夜空的歌謠,使孤苦無依的人得到心靈的慰藉。可我說愛心是太陽,使我感到了溫暖。我貧困,但我不自卑,從未覺得自己是不幸的,因為我在愛的陽光下成長,有那麼多的人關心關愛我,讓我感受到暖暖的溫馨與濃濃的愛意,使我身心健康發展。因為關工委,因為黃爺爺,我的一生正發生著改變。”

“關心下一代,救助困難兒童,是一件長久的事情。每年,因為疾病、殘疾、天災人禍,都有新的困難群體出現,救助名單上,減少了一批,又會新增一批。還有失足青少年,問題青少年,也是如此,但同樣是我們的下一代,挽救他們,關愛他們,更需要全社會的關注。我們關工委,沒有多少造血功能,仰仗的是社會的愛心人士和愛心組織。像北京知識產權協會,每年都救助8個娃娃,小學生一年2000元,中學生一年3000元,大學生一年4000元。我真誠地感謝他們,也希望有更多的愛心人士,愛心組織向孩子們伸出援助之手,你們多一分行動,孩子們就多一分幸福感。”

踏遍青山人未老

因為是同一個年代走過來的人,也都在這一片山山水水生活過,工作過,談話更加隨意,有次他突然說起:“我好像記得有人說過這樣一句話,當轉了一大圈后,又回到了歷史的原點,感覺跟我的經歷很像。當年我當區委書記,一個區的地盤同現在的鎮差不多,那時,下鄉全憑跑路,幾乎走遍了所有村組,鑽過所有的溝,爬過所有的山。那時候,常想起老人家的一句詩,踏遍青山人未老,那時還年輕。沒想到,幾十年后,當上沒有報酬,不入籍的官——鎮關工委主任,又是跑這些地方,雖說是有些變化,但還是有似曾相識之感。雖然現在下鄉不全靠走路了,有車送,但進村入戶,還得走路。你看,這就是命!”

現今的僰王山鎮,是在原來七個鄉的基礎上形成,幅員面積184公裡,有22個村和3個社區,149個村民小組,19個居民小組,近7萬人。興文世界地質公園的太安石林、凌霄城、僰王山都在境內。海拔從200多米到1100米,的確夠廣闊的了,經常下鄉,確實是夠辛苦的。

黃祥雲雖然口頭抱怨著,“這是命!”並且已是花甲之年,近些年除了安有支架外,又有高血壓,高血脂,依舊“咬定青山不放鬆”,頂著酷暑嚴寒,冒著風霜雨露,無懼山高路險,跑遍了全鎮各村,對村上報的留守兒童、困難兒童、五失少年、貧困大學生等的姓名、年齡、家庭狀況進行一一核實。全面精准掌握困難青少年兒童的思想、身體、學習情況,對應作出幫扶措施。讓有限的資金用到實處,用到最需要的地方。

下面我們再用“截屏”的方式看看黃祥雲奔走的腳跡:

2018年12月8日,團結村村民袁林香因車禍猝死,多年前其妻棄下一雙兒女外出至今杳無音信。袁林香死亡后留下83歲的雙親和兩位幼齡孩子,聞訊后,黃祥雲立即帶領五老志願者趕往死者家中安慰,會同團結村村兩委組織了現場募捐,獲善款11346元,安排了死者后事,對家中困難作了安排。

2018年農歷臘月二十八,好些農戶家已燃放鞭炮,吃起年飯,黃祥雲卻帶領鎮關工委與天堂村兩委在天堂四組對棟梁工程進行宣傳,村民積極響應,當場捐款11800元。

2019年3月17日,此時,仍是春寒料峭,他和愛心公社一行去至海拔1000多米的教場五組貧困戶陳光彩家,其丈夫、兒子分別死亡,媳婦外嫁,留下四個小孩由她一人照料。當天,送去了慰問品,四個小孩也分別由愛心公社進行領養。

2019年5月8日,在博望村舉行棟梁工程一日捐活動,捐款現場氣氛熱烈,市關工委執行主任聞光源對黃祥雲連聲呼好,“你們搞得太好了!”感動之余,自己當場捐款。

還有,剛到三新村關工小組進行調研,完善了基礎組織建設,幾天后,又出現在同心村,為一家三代無血緣關系的困難學生結隊幫扶,才去教場村為桂花小學困難學生送去錢、物,接著,又出現在放假回家的張春梅家,為她送去了慰問金。他,一年到頭,腳步匆匆,行程忙碌,每走一處,總是帶去黨的溫暖,人間真情,對下一代的無限關愛。有人給他開起了玩笑,“黃大爺,你都成了送財童子了!”他說,“我送去的不僅是財,而是愛。我希望財源滾滾來,讓愛,洒滿人間!”

從春至夏,採訪結束了,稿子也完成了,發給他讓他看后提出修改意見,哪知幾天后不見回音,我忍不住打了個電話,他在電話裡掩不住高興:“我又在鄉下跑。一位愛心港商已經在我老家的村小資助45萬元修了一棟教學樓,又准備在我們那兒資助一批貧困學生。他做事很認真,拿著我們提供的名單,一一上門核對。這不,我正陪著他一處處一個個的了解、核實、落實。”

我還能說什麼?也不好再催了。沉默之間,我似乎看到,一個不高的身影,一個年過花甲並不健壯的人,為了下一代,為愛心撒播,仍然匆匆行進在僰王山鎮的田野、山間……(劉大如)

(責編:袁菡苓、高紅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