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美擋刀女孩”是個打耳洞都怕疼的姑娘

2020年01月22日11:23  來源:錢江晚報
 
原標題:寧波“最美擋刀女孩” 是個打耳洞都怕疼的姑娘

  317天前,桂林電子科技大學花江校區,晚自習結束回宿舍路上,20歲的寧波女孩崔譯文,遇見歹徒對同學行凶。她沖上去,用身體擋住刺向同學的8刀。

  她沒想到,人生將以此刻的義舉為記。從此,聚光燈下,她成了公眾眼中的“最美擋刀女孩”。今年1月初,她獲選“最美浙江人·浙江驕傲”年度人物。

  1月7日晚,崔譯文站上浙江省人民大會堂頒獎台,笑容甜美,濃郁的學生氣。既是關鍵時刻擋刀的英雄,也是從小成績平平的女孩﹔會害怕打耳洞的疼,卻無懼扎向身體的凶刀——近日,錢報記者再次走近崔譯文,感受她的“AB面”。

  崔譯文說,自己還是個普通女孩,生活依舊如前。

  矚目的英雄VS不起眼的學生

  崔譯文的家兩室一廳,整潔溫馨。櫥櫃上陳列著中國空軍飛機模型和“寧波市最美軍人家庭”的獎杯,這來自她的父親。她的臥室10平米左右,有“少女心”的粉色窗帘床罩。房間裡放著從小到大的藝術照、半人高的大熊、未拆封的快遞。厚厚一摞榮譽証書,摞在櫃子裡。崔譯文說,她人生的前20年加起來,都沒得到過這麼多証書。

  突然變得備受矚目,這多少讓她不太習慣。寒假回家第二天,她就受當地電視台之邀錄制一期訪談節目。她幾乎每隔兩天就會被邀請去參加各種節目,至今仍不太熟練如何回應別人的夸贊,“隻能不停地道謝”。

  今年寒假,崔譯文還像往年一樣回母校看望老師,老師提議她在課間休息時和學弟學妹說幾句話。但她趁下課鈴還沒響,留下40張親手寫的祝福卡,就借口溜走了,“我讀書那會兒,課間好不容易有休息時間,也不想有個不熟悉的人來講一番大道理啊。”崔譯文換位思考。

  但40張卡片,是崔譯文前一晚忙到凌晨一點多的成果。

  “大哥”VS漢服小姐姐

  最早關於她的報道,是2019年4月。有同學轉發了文章,“文章裡說我是一個嬌小的女生?哪有1米7的嬌小女生?”崔譯文笑了。

  崔譯文躺在醫院養傷時,同學們結伴探望,一個男同學說:“我一個男生都不敢沖上去,以后叫你‘大哥’了。”

  “大哥”崔譯文從頭至尾隻落過一次淚——當身上的紗布逐漸拆下,一道18厘米的傷疤,像一條蜈蚣,從胸口一直蔓延到腰腹。這一刻,崔譯文哭了,被那條疤“丑哭”的。好在幾個月前,崔譯文做了一次疤痕修復手術,“蜈蚣疤痕”變成一條細細的線——女生都愛美。她也喜歡琢磨化妝、用美顏軟件,喜歡自拍。

  可能從小學古琴,受古典文化潛移默化影響,崔譯文喜歡漢服,甚至有些痴迷。受傷后第一次更新朋友圈,就是她新入手一套漢服——等了兩個月的“夜玄歌”。她時常約朋友去拍漢服照片,還穿著漢服去了心心念念的故宮。

  扎耳洞怕疼VS擋刀忘了疼

  為配漢服,崔譯文有很多耳環,准確地說應該是耳夾。

  “我沒打過耳洞,怕疼。”崔譯文說。

  “怕疼?你硬生生替人擋刀啊,不疼?”記者略感驚訝——那天,崔譯文一把推開險境中的女同學,被刺了2刀后又沖上去,替同學生生扛下了6刀。這8刀,讓崔譯文的膽囊破了皮層,她的肝被捅穿,胸腔、腰腹、手臂各有道深深的口子,胸口到腹部還有一排破碎的傷痕,其中三刀貫穿。

  她被推進手術室,手術一做就是3個多小時。

  “那位同學和你是關系很好的朋友嗎?”

  “不算太熟,普通的同學關系。”崔譯文知道這問話裡的意思,“當時根本不可能考慮這些,就不能眼睜睜看著別人有危險而無動於衷。”周圍的同學回憶說,崔譯文受傷后,還對前來急救的醫生說,先救她的女同學。

  “事發時為了救人,忘了疼。后來在醫院,為了安慰情緒不穩定的父母,也忘了疼。”崔譯文說。

  但父母知道,女兒從小就怕疼。如今,崔譯文仍會習慣性地突然捂著曾經的傷口,對母親說,“媽媽,我這裡疼。”醫生說,這是刀口的記憶性疼痛,會跟隨崔譯文很長一段時間。

  母親說,女兒出院時體重隻有42公斤,像個“紙片人”。夜深人靜,女兒有時會夢中突然揮手亂抓,下意識地往母親懷裡鑽,像一隻蜷縮的幼貓。今年冬天,她突然變得特別怕冷,還容易感冒。

  這次回家,又有好友鼓勵她去打耳洞,開玩笑說,“刀都擋過了,還怕打個耳洞?”

  她還是沒去。

  甜甜VS別人家的“英雄女兒”

  崔譯文小名“甜甜”,父母希望她甜甜蜜蜜的。這個女兒,從小懂事,給父母打洗腳水這些都是家裡的日常。

  母親記得,那天他們連夜趕到醫院,被救的梁同學的父母沖了過來一個勁兒地道謝:“感謝文文救了他們的女兒,”胡梅筠這才知道,女兒是因為救人受傷。不過,她不希望女兒成為英雄。特別當醫生告訴他們,如果再晚2分鐘,女兒可能就沒了。

  那是胡梅筠人生中最大的一次恐慌。她坦言,直到現在,還沒完全走出陰影。父親接受了1個月的心理疏導,但現在隻要提到女兒受傷,還是會落淚。“全家哭得最少的就是女兒了。她心大,從小就沒怎麼哭過。”胡梅筠說。

  在崔譯文受傷1個多月后,才有媒體報道這件事。“我們對於是否公開報道糾結了很久。”胡梅筠說,一方面怕孩子出名會不會驕傲自滿,導致人生觀價值觀扭曲﹔另一方面又擔心,不知情的人會諸多猜測。他們拒絕所有社會捐款,也從不接受有償的採訪、活動,“我們一直提醒女兒,不要迷失自己。”讓他們欣慰的是,近一年來,女兒還是和以前一樣大大咧咧。

  現在,家裡人都叫她“文文”。胡梅筠說,希望她文文靜靜。但挑染著藍色的發、肆無忌憚笑的崔譯文,不時會說出一些“耿直”言論:

  她直言,不要問她事情經過了,都會背了,“感覺像背別人的故事。”

  她說,沒想到一個舉手之勞,被夸得這麼大﹔

  她說,要努力做一個配得上易烊千璽的女孩,“不過不可能配得上”……

  她的寒假計劃,是不修邊幅地宅在家裡追動漫、打游戲。往年,每逢爸爸值班的春節,崔譯文都會到部隊陪他一起過年,今年也不例外。錢江晚報記者 陳曦

(責編:高紅霞、羅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