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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川瀘縣宋代石刻博物館:雕鑿一座川南小城的宋代“美好生活”

2022年05月20日07:35 | 來源:四川日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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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標題:四川瀘縣宋代石刻博物館:雕鑿一座川南小城的宋代“美好生活”

  高浮雕樂伎演奏石刻。四川日報全媒體記者余如波攝

  高浮雕持書男侍石刻。四川日報全媒體記者余如波攝

  5月18日,以“博物館的力量——宋代石刻裡的人間煙火”為主題的國際博物館日活動亮相,專家學者為觀眾在線導覽四川瀘縣宋代石刻博物館,感受宋代衣食住行。民俗讀本《瀘縣石刻——漫畫中國清明上河圖》同步面世。

  在四川南部以及鄰近地區,有一系列石刻藝術瑰寶:樂山大佛、榮縣大佛、安岳石刻、大足石刻……瀘縣宋代石刻,也是其中的一朵奇葩。它們以豐富的實物資料,繪出一幅宋代社會生活畫卷,兼具歷史、藝術、科學等價值。

  2018年初,四川瀘縣宋代石刻博物館正式開館。博物館總建筑面積1.2萬平方米,展陳面積5000平方米,現有館藏文物14000余件,其中珍貴文物550件,包括一級文物120件、二級文物145件、三級文物285件,尤以宋代石刻內容豐富、雕刻精美、技藝精湛,成為展陳的主題和重點。

  近日,記者走進四川瀘縣宋代石刻博物館,打撈這座川南小城的宋代風華。

  社會經濟文化發達造就中國石刻藝術中的瑰寶

  在玉蟾山麓溫泉度假區,一片綠樹環抱、依山傍水的景致中,坐落著四川瀘縣宋代石刻博物館。

  博物館分四層,內部空間劃分為展陳區、藏品保管區、文物修復區、學術研究區等八大功能區。據館長梁楊介紹,博物館常設展覽有《天賜瀘縣》《地下天國》《夢回南宋》《石韻悠遠》四部分,展出文物300余件,並不斷推出高水平臨展、特展。

  走進博物館正門,迎面而來便是博物館鎮館之寶“高浮雕青龍石刻”,長217厘米、寬66厘米、厚17厘米。龍頭回首朝向龍尾,龍眼圓睜,嘴張開,露出牙齒﹔龍身細長,刻滿鱗甲,背呈脊椎狀﹔四足粗壯有力,踏於祥雲之上﹔左側后足處刻有一枚火焰寶珠……豐富的細節,讓青龍形象生動,呼之欲出。

  長期從事相關研究的四川瀘縣宋代石刻博物館副館長徐朝綱說,該石刻2002年出土於瀘縣牛灘鎮,造型生動,表現了龍的靈性與力量。

  步入主展區,一個石刻藝術的世界在觀眾面前徐徐展開。根據石刻畫面、造型內容的不同,博物館展品大致可分為包括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在內的“四靈”,以及武士、侍仆、伎樂和其他門類。

  如此規模的宋代石刻藝術精品,究竟從何而來?這與當時瀘州社會經濟文化的發達息息相關。徐朝綱說,在宋代,瀘州的政治、經濟、軍事地位十分重要。由於地處川、滇、黔交會處,瀘縣成為益州、梓州、夔州三路及大理之間的交通樞紐。南宋中前期,包括瀘州在內的蜀地戰亂較少,社會比較穩定,經濟得到一定程度的發展,成為當時文化積澱深厚的地區。

  據馬端臨《文獻通考》記載,北宋熙寧十年(公元1077年)以前,全國諸州商稅歲額十萬貫以上的城市隻有26個,瀘州名列其中,証明瀘州商貿繁榮在全國已有一席之地。而在政治上,宋徽宗在詔書中公開宣稱,瀘州乃是“西南要會”,擔負著“控制一路”的重任。這樣的地位維系到宋蒙戰爭時期。

  此種情況,使得官紳和富庶之家顯著增加,建造墓葬和墓內雕鑿盛行。第三次全國文物普查數據顯示,宋墓在瀘縣各鎮(街道)均有分布,宋墓群總數達160處,墓葬多達800座,其中已公布為各級文物保護單位的就有19處。

  “其中大量石刻都堪稱藝術品,人物、花卉、靈獸、幾何圖案等線條流暢,多為高浮雕,也有淺浮雕。”徐朝綱說。四川省社科院藝術研究中心主任唐林也認為,瀘縣宋代石刻規模之大、范圍之廣、數量之多、價值之高、題材之豐富、作品之珍貴、工藝之精美、保存之完好在全國首屈一指,是中國石刻藝術中的瑰寶。

  對於宋代石刻的保護和利用,瀘縣同樣重視。從2014年起,當地先后投入約1.5億元建設四川瀘縣宋代石刻博物館,於2018年建成開放,通過保護、研究、展示、教育等提供多元化的公共文化服務,傳播瀘縣歷史文化。

  石頭上的《清明上河圖》繪出宋代瀘縣的“美好生活”

  唐林說,瀘縣宋代石刻是歷史的真實寫照,對當時的經濟、政治、文化、社會生活等方方面面都有反映,可以說是一座“地下城”。學界甚至流傳一種說法,要研究宋代的社會生活,“北宋看開封,南宋看杭州,民間看瀘縣。”

  “宋代的經濟、文化、科技水平,在當時世界范圍內是領先的。”徐朝綱說,隨著宋王朝中心的南移,瀘州發展成為商業中心之一,內容豐富的瀘縣宋代石刻,從多方面反映了當時的經濟繁榮情況,充分展示了當時的物質文明。

  例如,瀘州盛產美酒,在宋代即是著名的酒城,瀘縣宋代石刻有多件反映酒業生產和酒文化。在“持注子女侍石刻”中,有一桌、一椅、一女侍仆,女子身穿圓領長裙,手上拿著酒壺站立於桌椅旁,表現了宋人准備飲酒就餐的場景。

  侍仆類石刻在瀘縣大量出土,則是經濟發達在社會層面的一種表現。四川師范大學教授肖衛東等人所著《瀘縣宋代墓葬石刻藝術》介紹,這類石刻主要包括侍洗妝、侍飲食、侍坐以及侍出行等幾類,男女老少均有,大多以洗漱面盆、面巾、化妝盒、梳妝鏡等為主要道具,形象生動,觀之如有身臨其境、呼之欲出之感。

  “瀘縣宋代石刻具有很高的學術價值,足以反映宋代繁榮活躍的商品經濟和豐富多彩的市民生活。”四川師范大學歷史文化與旅游學院教授張邦煒認為,其中的瓦肆、勾欄,便是十分寶貴的實物型史料,具有填補空白的意義。

  宋代的“勾欄”相當於現在的戲院、戲台,是供民間藝人表演的場所。據徐朝綱介紹,四川瀘縣宋代石刻博物館藏有兩件表現勾欄表演形式的石刻,真實還原了伎樂者和舞者們的綽約身形。

  在眾多瀘縣宋代石刻中,伎樂成為重要的門類。唐代詩人白居易的《琵琶行》寫有“初為霓裳后六幺”,讓不少人對與“霓裳羽衣舞”並列出現的“六幺舞”深感興趣。瀘縣出土的兩件“男樂官石刻”,表現了兩個男舞伎正在扭動腰肢,有專家推斷即為唐代流行並延續到宋代、從宮廷流行到民間的“六幺舞”。

  瀘縣宋代石刻中,還有不少今天日常生活中已十分罕見的民俗物件。它們從側面反映了當時社會經濟的發達,以及百姓對美好生活的普遍向往﹔同時,也為現代學者對古代社會生活、民俗文化等相關研究提供了大量實物証據。

  “交椅”出行就是一例。瀘縣出土的一件高浮雕扛椅男侍石刻中,一名男子站在門口,重心向右,身體后仰,肩扛椅面,雙肘彎曲托住交椅底部。在《水滸傳》中,“交椅”通常為山寨頭領所坐,宋江坐的就是梁山泊“第一把交椅”。實際上,“交椅”便是當時的“折疊椅”,收張自如、輕便易攜,還可用於倚靠。

  石刻中還反映了男性戴花習俗。其實,男性戴花現象唐代已有,但在宋代蔚然成風。瀘縣石刻出現簪花男性,充分証明了這一現象,也說明《水滸傳》中描寫楊雄、燕青、蔡慶等梁山好漢戴花,是作者對社會生活的如實再現。

  《營造法式》《武經總要》……這裡有宋代典籍的“石刻例証”

  宋代瀘縣工匠利用冰冷的石頭,營造出一座座地下豪宅,刻畫出一個個栩栩如生的人物形象。在一些專家學者看來,瀘縣宋代石刻為當時的一些文獻提供了實物証據,是埋藏於地下的《營造法式》《武經總要》和《宣和畫譜》。

  《營造法式》是北宋官方頒布的建筑設計、施工規范書,是中國古代最完整的建筑技術書籍,標志著中國古代建筑發展到了較高階段。徐朝綱表示,《營造法式》所講的一些內容,可以在瀘縣宋代石刻找到例証和參考,具有重要的科學研究價值。

  例如,瀘縣宋墓的構造原理、造型特征等,都嚴格按照宋代特定法式,涵蓋了當時建筑中的石作、木作等工種,堪稱宋代民居建筑的“地下版本”。此外,瀘縣宋代石刻用石材取代傳統建筑的木、竹、磚、泥等材料,鋸、刨、燒、繪等手法達到的效果隻能通過雕鑿來完成,這無疑加大了工藝難度和工程量。

  四川瀘縣宋代石刻博物館館藏中,就有不少建筑構件,如仿木結構裝飾的斗拱、門等。其中一件高浮雕梁拱石刻,長達212厘米、寬78厘米,正面雕刻一飛天,雙手捧荷葉,中間有一隻烏龜,上方為浮雕仿木結構的斗拱裝飾。

  《武經總要》成書於宋代,是一部規模宏大的官修綜合性軍事著作。瀘縣出土了大量武士造像石刻,以極其寫實的手法表現了宋軍將士的軍戎裝備,如同一部詳實的圖解版《武經總要》。“他們身披鎧甲,手執兵刃,全副武裝。人物的動態、表情、衣甲、服飾精雕細刻,形象栩栩如生,異常精美。”徐朝綱表示。

  值得一提的是,其中有4件女武士石刻造像。她們臉龐豐腴,柳眉杏眼,身著戎裝,手執兵器,面部表情剛烈,有凜然不可侵犯之感。重慶大學藝術學院教授張春新曾專程到瀘縣研究,他認為有3個女武士頭戴典型的鈸笠帽,鎧甲上罩著名為“質孫服”的緊身短袍,腳上穿著鵝頂靴,是不折不扣的蒙古武士裝束。

  宋人喜歡養花鳥、賞花鳥、畫花鳥,其審美風格直接體現在繪畫上,當時也有系統整理宮廷藏畫的《宣和畫譜》。瀘縣宋代石刻中的裝飾性雕刻,有不少完全可以獨立成幅。徐朝綱介紹,其中花卉有牡丹、荷花、菊花、芙蓉、月季等,禽鳥類有鳳凰、孔雀、仙鶴等,以及部分獸類,手法以淺浮雕、線雕為主。

  2001年出土的一件淺浮雕折枝花卉石刻,圖案中共有6片寬大的花葉,葉脈清晰可見,其間雕刻兩朵盛開的花朵,給人一種清新自然的感覺﹔另一件高浮雕荷花石刻,展現了採摘后用絲帶系扎的狀態,呈現出人為修飾的美感。

  如今,經過歷史風雨洗禮,瀘縣宋代石刻呈現的歷史篇章,重新點亮現代人的眼睛,其保護開發利用也正在開啟新潮流。瀘縣將每年5月18日所在周,設立為“瀘縣宋代石刻藝術文化宣傳周”。今年3月,四川瀘縣宋代石刻博物館還發行了4款石刻白虎系列NFT數字藏品,讓大眾更好地領略宋代石刻的文化魅力。(四川日報全媒體記者 余如波)

(責編:章華維、羅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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