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网
人民网>>四川频道

银行家张嘉璈1934年四川行

2022年11月29日09:41 | 来源:四川日报
小字号

原标题:银行家张嘉璈1934年四川行

二十世纪初,中国金融领域曾出现了一批银行家,他们在国外受过系统的金融培训,留学归来后致力于发展民族银行业。在他们的努力下,中资银行逐渐发展壮大,不仅能与旧式钱庄、外资银行分庭抗礼,而且后来居上,成为当时中国最主要的金融力量。这其中,颇具代表性的当数时任中国银行总经理、被誉为“中国现代银行之父”的张嘉璈。

  张嘉璈任总经理期间,以革新精神谋管理效能之提高,以精神修养培育中行之理想行员,使中国银行业务有较大发展。这些思想和做法,跨越百年,以今日的金融业视角看来仍不过时,甚至历久弥新。

  1934年,张嘉璈怀着对四川特殊的乡情和推行改革的壮志雄心,历时45天,走过6000多里路,“入川一游,偿二十余年之夙愿”。他在四川考察时所提出的关于银行经营改革和未来发展的思想,对推动川渝地区经济发展和中国金融业发展产生了深远影响。

  不辞风尘入四川,力求进步之实现

  张嘉璈四川之行的缘起要从1916年北洋政府的一纸“停兑令”说起。1916年5月12日,北洋政府下达停兑令:“自即日起两行(交通银行和中国银行)已发纸币和应付款项,一律不准兑现。”停兑令下达后,时任中国银行上海分行经理宋汉章、副经理张嘉璈采取了抵制态度,张嘉璈认为银行的信用最为重要,而且中国银行现金准备足以支付已发行钞票的六成以上,可以照常兑现。

  于是,在那之后的一周内,来银行挤兑的人数逐天减少,宋汉章和张嘉璈通力协作,平息了上海的这场金融“风暴”。经过此事,中国银行上海分行声誉大振,宋汉章、张嘉璈被称为“不屈从北洋政府的勇士”。正因如此,同年12月,时任中国银行总裁徐恩员出于对张嘉璈抗拒“停兑令”的不满,下令调其任重庆分行经理。这份明升暗降的调令发出后,引起上海政界、商界不少知名人士的反对,最后,在中国银行商股联合会的支持下,调令并未施行。然而,这份调令为原本就具有四川血统的张嘉璈赴川埋下了伏笔。

  为了中国银行自身发展,1933年起,张嘉璈开始着手用新的战略及文化重建全国各地分支行,为此,他决定赴全国各地分行考察,四川便是他选择视察西部的第一站。在他看来,“每每不辞风尘,奔波全国,唯一的目标是想把全国的分支行处,整顿得个个健全,务使根基稳固,努力求其进步之实现。”

  从外部情况来看,1932年至1934年间,由于连年战事和自然灾害频发,中国农村田地荒芜,农民入不敷出,再加上外国农产品大量输入对国内市场造成冲击,中国农村经济濒临破产,而此时,与内地的困难衰落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上海等大都市则出现了经济的畸形繁荣。

  张嘉璈认为,内地农村破产的结果,亦将影响上海的发展,尤其是对上海金融资本将产生巨大冲击。他提出:“以四川人口之众,物产之丰,论其面积,几同德国一国,所以四川一省,当视为上海工业之一大市场。故一方应有技术人才,多往四川帮助其计划种种建设,一方面俟政治稍稍安定,币制稍稍整理,即可逐渐输入资金,以增加其生产力,此为上海实业界应具之眼光。”

  于是,1934年4月28日,时任中国银行总经理张嘉璈从上海乘船出发,溯江西上,开启了专门考察四川的行程。

  “管家”带来改良法,支持四川各事业发展

  1934年张嘉璈入川渝时,使用了多种交通工具,包括滑竿、汽车、船舶等,从原始到现代,行程颇为坎坷,古老蜀道逶迤、峥嵘、高峻、崎岖,就如当时川渝地区金融状况一般,盘根错节,亟待开发。

  此次考察,张嘉璈对中国银行在四川的下属机构、员工现状、业务情况及特点以及四川省情等都进行了全面的了解。他将自己比作“娘家人的一位老管家”,将此次四川之行称为“老管家”特来看望“好似远嫁闺女”的川行员工,而他“研究改良”四川中行和支持四川各事业发展的方法,是他给川渝地区的见面礼。他一路视察一路演讲,集中阐述了他先进的经营管理理念和文化价值观,构筑起中国银行业现代化先驱的经营管理思想之“银魂”,为中国银行后续的发展以及川渝地区的经济发展提供了重要参考。

  他针对“成都支行重树形象”问题,提出“要消除外界怀疑,要加紧本身工作”,将赢得“民众对中行的信仰”作为促进中行发展的企业道德之根本。针对四川分行存在的“员工智识偏低且他调不力”问题,提出用“他调”的办法来提升员工素质。

  张嘉璈既以高于同业标准的员工道德来规范员工行为,又以高于同业标准的企业伦理来规范中行对外行为。“凡有国家大生产事业,都有我们中国银行参与其间”。为此,他提出中国银行成为“最进步、最稳固的银行”的宏伟愿景目标。

  为了实现这一目标,张嘉璈面对当时平均年龄只有26岁的中国银行四川分行员工,娓娓道来他的改革思想:“从前各行一种各自为政,各自用人,全不顾联络,全不求‘整个化’的银行,不能适存于二十世纪竞争激烈的社会。”

  张嘉璈的四川之行,还对其商业银行经营管理思想进行了新的完善:对中国银行报国使命进行了全域性完善;对中行愿景进行了最为恰当理论概括;提出了中行“应以我们的人格与能力为竞争之工具”的竞争伦理;概括出“以革新精神谋本行业务之进展,以创造能力图一切事物之改善”和“稳健之主义,进步的保守”的创新与审慎相结合的完整经营理念;用类似于现代“愿景激励”的方法,对中行愿景进行了层层叠叠的形象描绘,以此激励全行职员,让中国银行的改革从思想层面达到顶峰。

  这些思想的火花,不仅将中国银行从最初的官僚习气浓厚、政府财政附庸的中央银行,逐渐转变为服务于经济发展的商业银行,日益成为中国近代银行业发展的楷模,更是对川渝地区金融业的重振和经济的发展提供极大帮助。

  宣示使命践承诺,力助川渝事业展

  入川之前,张嘉璈就提出中国银行的报国使命是“服务大众,改进民生”,结束四川之行后,张嘉璈自述其所得有四点,也是他“宣示使命践承诺,力助川渝事业展”具体表现:

  第一,在与四川境内分行及各支行经理交换意见基础上,决定鼓励上海资金移入四川,从事开发之业务方针。如,张嘉璈参观内江制糖厂家时,与中行特邀来川做糖业调查的上海专家吴鹄飞先生一道,探讨与确定了独辟蹊径的“以提供农贷资金,利用原有技术谋求四川蔗糖业发展”的方略,走出一条符合当时四川农村情况的道路,更难能可贵的是在后来抗战情况下赢得了极其宝贵的时间,并迅速取得绩效。从1937年春起,四川中行与四川省农村合作委员会协订试办农村合作社放款合约,共同组建蔗糖产销合作试验区,后被称为“完美细致之操典”。随着中行农贷金额逐年增加,既使内江蔗糖产量大幅提高,大致满足了战时大后方的军民之需;同时又通过制糖副产品制作无水酒精,替代航空汽油,使内江始终保持全国酒精产量1/4至1/5的份额,“此种成效,中行贷款实居首功”。又如,张嘉璈此次四川之行,参观了自贡多处盐井、内江漏棚和糖房,及乐山嘉裕纸厂、嘉禄纸厂、华新丝厂等企业,指示总行及川行联合发起对四川的系列经济与金融课题调研,如四川丝业、内江糖业、桐油产销、公路进展、荣昌烧酒与坊瓷业等调研,以及对四川的金融考察等,为支持川渝经济金融发展做好充分准备,使抗战时期四川中行贷款份额一直占全国中行贷款总额三到四成,为民族抗战胜利做出重要贡献,这不能不说与张嘉璈此行所决定的方针息息相关。

  第二,张嘉璈专程参观了卢作孚的北碚新事业及其民生轮船公司,更为其精神面貌深深感动,认为卢作孚“热忱而克己,有旧学问而追求新知识,有事业心而到处助人”,因此他认为对其事业颇有辅助之价值。回沪后,他第一件事即捐款2000元给卢作孚之中国西部科学院,同时因民生轮船公司“乃宜渝及川江之唯一具有规模之航业”,当时公司负高利短期债务达500万元,月息二分以上,随时有逼债拖倒之虞。张嘉璈即与各银行商洽,决定发行公司债100万元,于1935年7月1日发行。卢作孚后来回忆说,这是四川的经济事业在上海第一次募债,而且第一次募公司债,“财务是民生公司在不断发展的途程当中一个大大的困难,总算始终得环境上的帮助,没有限于挫败”。

  第三,与刘湘认识,建议从速整理四川财政及币制。1934年5月15日,张嘉璈首次与刘湘会晤,刘湘问及中国银行在四川的政策时,张嘉璈答道:“以川局为转移,因为非政治和社会好,银行不能单独繁荣也。”刘湘对此极为动容,后续张刘二人又进行了两次会谈,刘湘还向张嘉璈提出问题和希望:“总行是否曾接济过渝行资金”“中行在川省除吸收存款及高利贷款外,向无所事事”“希望中行对于川省建设贷款,稍稍加以提倡。”这些看法和意见,引起了张嘉璈的高度重视。此外,张嘉璈还建议刘湘从速与中央合作,整理四川财政及币制,刘湘都悉数采纳。

  第四,参观华西协合大学,与美籍校务长毕启结识,深佩其斩荆披棘、筚路蓝缕之精神。上世纪30年代,四川仅有国立四川大学、省立重庆大学、私立华西协合大学三所大学。华大筹建于1905年,1910年3月正式开学。该校成立与发展,经历了艰难创业过程,与其主要创建人毕启的不懈追求与努力息息相关。此行张嘉璈应邀参观了华西协合大学并发表演讲,毕启代表校方与张商谈,邀请张兼任华大校董事,张嘉璈允任该校董事。

  1935年,张嘉璈离开了中国银行,离开了金融业,但时隔多年,我们从如今中国银行“融通世界 造福社会”的使命和“建设全球一流现代银行集团”的愿景中,依然能看到张嘉璈所秉持的经营管理思想和文化价值观,这些思想就如同一颗颗珍珠,在历史的长河中熠熠生辉。

  大咖名片

  张嘉璈

  1889年10月生,原籍江苏省宝山县(今属上海市)。1906年赴日本庆应大学攻读货币银行学和政治经济学专业。1913年底入职中国银行后,先后任上海分行副经理、中国银行副总裁、中国银行总经理。1935年起先后任铁道部部长、交通部长、中央银行总裁等职。在金融领域中,他富于革新精神,锐意进取,对中国银行和中国金融事业的发展作出了贡献,享有“中国现代银行之父”之称,并留下“为国一心存大义,一生清正秉廉洁”之美誉。

□倪宏伟 孟婷 四川日报全媒体记者 卢薇

(责编:袁菡苓、高红霞)

分享让更多人看到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