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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靈的洗禮與情感的升華

——評大型新編現代川劇《馬多福的金飯碗》的藝術表現形式︱西嶺雪·2024川劇節

2024年10月29日16:08 | 來源:川觀新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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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代川劇《馬多福的金飯碗》由達州市文化藝術中心、達州市藝術劇院攜手出演,講述以“金飯碗”為引,“播種稻谷”為由,發生在4位家庭成員間的倫理故事。

該劇通過精彩的步法、巧妙的道具以及自然融合的藝術技法,以其精湛的藝術表現形式,成功塑造了從主角到配角一系列栩栩如生的人物形象,將舞台角色轉化為貼近普羅大眾生活的老百姓。這份真實感極大地拉近了舞台與觀眾的心靈距離,使故事深入人心,情感真摯動人。

步態萬千,幽默盡顯

馬多福作為馬家的長子、企業的老總,甫一出場就是丁字步正身,身披一長款及膝大衣,給人一正派、穩重的形象。與此形成對比的是,其弟馬偉華身穿皮衣、手搖牛仔帽,以昂首闊步大步上台,如此隨意不羈的感覺和大哥馬多福形成鮮明對立。最初印象的展現,很容易對觀眾主觀印象的建立產生先入為主的影響。

在馬大山八十壽宴上,眾人各懷鬼胎欲奪“金飯碗”的場景中,4人圍繞圓桌,隨著愈來愈緊密的鑼鼓聲,以各具特色的步法形態切入,充分揭露了4人對“金飯碗”昭然若揭的欲望。

步若其人。小兒子馬錦言雙臂隨著身體的左右晃動而上下搖擺,腳后跟點地悠閑地向前邁出歡快的步伐,好似背著書包上學的小孩般天真無邪。

王蘭香“嘀嗒”著高跟鞋,小碎步快速向前小跑著,手心相對置於胸前相互摩擦,可見其心中的猶豫與掙扎。

馬偉華隨著身體重心的上下起伏,每次屈膝往前走,雙腳好似蹬著自行車般,后腳就要踢著屁股,一步一雙手微微握拳往下按,走起來是一個瀟洒、好似勝券在握的洋洋得意。

馬多福繞桌而轉的步伐卻與他人有所不同,是在馬偉華的步法基礎上,將動作幅度加大,半蹲滑行,腳下勝似穿了溜冰鞋般“縱享絲滑”,一步一雙手很是韌性地往前推送著,從頭、胸膛、到腰背,皆伴隨節奏如水蛇般“S”型扭動。將一個看似穩重實則羞澀,甚至“嬌羞”細膩的大哥形象,刻畫得入木三分。

這種反差感的步法設計,將不同人物內心的真實想法演繹得活靈活現。本是描述4人爭奪“金飯碗”的利欲熏心,然而通過此獨特的步法表現形式,不僅豐富了人物性格的層次感,突出人物本身的形象、性格特色外,更顯如此幽默、風趣與滑稽,將現代社會的寫實性與傳統戲劇的藝術性巧妙融合,達到真實又不失靈性的藝術效果。

道具之妙,情感之橋

道具的運用,自古就是川劇表演的慣用表現形式之一。傳統的道具多是一桌二椅,一封信或一本書。但在此現代川劇中,關鍵的道具除裝飾人物形象、搭建舞台環境的作用外,在其特殊的情境中,也是推動故事情節發展、構建人物情感變化之線索的重要橋梁。

具體來看,“壽宴”一場中,4人圍繞圓桌中心“金飯碗”的步法,揭露出不同人物內心的情感獨白。其相繼來到舞蹈中央吐露“真心”欲望,馬錦言道“舉世無雙的金飯碗,你連著我的心尖尖”時,一隻巨大的、金光閃閃的“金飯碗”在聚光燈下從天而降。

此時,4人面帶驚訝、驚喜、急迫的表情,紛紛被聚到巨大的“金飯碗”下。“金飯碗”就如同一面照妖鏡,映照出4人貪婪的內心。甚至為此跳躍搶奪,推搡打鬧,好像是4人欲望凝結的具體物象,看似近在眼前,實則遠在天邊。

“返鄉”一場,4人在陳年土坯房中生火做飯。馬錦言欲將裝滿井水的木桶拎到廚房,怎料最初以為輕而易舉卻踉蹌一扑差點兒跌倒,重整旗鼓后,沒想到卻是跌跌撞撞沖向前方一擲,誤傷到腳。

馬多福“恨鐵不成剛”,上前幫忙,誰知單手、雙手嘗試兩次后,終也還是左倒倒、右倒倒,搖搖晃晃送木桶於廚房。

一個簡單的木桶道具,雖無實重,但此段巧用道具木桶,巧妙地展現了演員精湛的戲劇表演功底,從側面體現出4人初來乍到桃花村的窘迫、狼狽的生活困境。

“犁田”一場,馬多福與王蘭香用套繩犁地。套繩這一道具,表意為農耕的工具,但深意實則為二人之間感情變化發展之線索。從一開始王蘭香將套繩緊緊勒在馬多福脖上——代表其緊張、緊繃的感情狀態﹔到二人各牽套繩兩端地來回拉扯、交叉——象征其雙方糾結、依戀、不舍的真實情感﹔最后王蘭香主動將套繩拋於馬多福——可見二人感情峰回路轉,重歸於好。

此處道具套繩,自然迎合著驚蟄時分犁田的劇情。在潛移默化的故事情節發展中,每一次變化都伴隨著兩人情感的起伏,無意識、無知覺地轉變為雙方情感交織變化的明線。通過將普通道具與劇情發展的相關聯,提升了道具的表意高度,突出了道具作為藝術表現形式之一靈活、巧妙的特點。

技法之融合,生活與藝術

藝術來源於生活卻高於生活,生活化的肢體動作在戲劇的表現形式中,常常被升華為具有藝術特性的獨特技法。唱、念、做、打,一招一式都蘊含著演員背后深厚的藝術功力,隱含著劇情發展的關鍵情節。

谷雨插秧農閑時分,桃花村的村民們撂下扁擔,互相逗弄,耍起了“帽子戲法”,將3頂帽子連續拋出,接著又輪流戴在頭上。在單人、雙人與3人的連續交叉、滾動式的玩耍中,仿佛一幅春意盎然的農耕畫卷躍然台上,烘托出桃花村自然、和諧的生活氛圍。

“帽子戲法”本源自馬戲團雜技表演的技法,但此段的引用,使其劇情的表現形式更富有戲劇化特征。與故事情節發展相比,其略帶跳脫感的動作編排,形成視覺上的動態美感,將觀眾的注意力集中到不斷翻轉的帽子上,寄情於帽子以無限農家樂事的想象。

其次,在馬多福與馬偉華的爭論打斗過程中,巧用扁擔化作“槍”,通過一系列攔、拿、扎、躲、戳、挑等槍棍技法,生動展現了兄弟二人之間的矛盾與不合。雖然此段用時不長,但僅僅借此短小精悍的“槍”法表演,就足以將情節發展推向高潮,也為下文兄弟二人關系和好如初形成鋪墊。

大暑谷長但雷雨已至,父老鄉親紛紛前來馬多福的祖田幫忙泄洪,此處運用了眾多點翻、翻身、翻騰類的技法動作。

值得一提的是,群演們以手拿鋤頭一個正面點翻接一個上步反面翻身,更有翻身再接單手側手翻的技法多次重復為主,主角們則以停頓做昏倒、跌倒的動作為輔,大幅度的技術技巧與相對靜止的造型動作,形成群演與主角之間的動靜結合。

技法的自然融入將眾人挖渠泄洪的艱難、艱辛的情形體現得淋漓盡致,不僅豐富了劇情的表現力與感染力,更深化了“如今金碗落人間,演繹警世一寓言”的主題與“人人樂道金飯碗,不知福是稻米香”的內涵,凸顯了眾人不畏艱難、迎難而上、齊心協力的精神,使觀眾在欣賞此欲望與真情、現實與幽默的藝術作品的同時,也能感受到生活的真諦與家庭的溫暖。

《馬多福的金飯碗》以其獨特的藝術表現形式、精湛的演技與深刻的主題內涵,成功地將當代社會的熱點議題與傳統川劇藝術相結合,通過幽默的步法、巧妙的道具運用以及自然融合的藝術技法,深刻揭示了人性的復雜與家庭的溫情。讓觀眾在笑聲與淚水中,感受到真正的幸福所在——不是外在的“金飯碗”,而是平凡生活中的點點滴滴與家人的陪伴。此劇不僅是一次藝術的盛宴,更是一次心靈的洗禮與情感的升華。

作者簡介

吳冰倩,四川大學藝術學院2024級碩士研究生。

(責編:袁菡苓、羅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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