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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歲翻譯家楊苡口述自傳面世

歷時10年整理撰寫 講述百年的人與事

2022年12月07日09:30 | 來源:北京晚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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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標題:百歲翻譯家楊苡口述自傳面世

  著名翻譯家、作家楊苡先生103歲了。近日,她收到一份特殊的禮物——南京大學教授余斌歷時10年整理撰寫的《一百年,許多人,許多事:楊苡口述自傳》。當新書送到手中時,她眼眶含淚:“可惜母親看不到……”

內容

  一部個體見証下的百年中國史

  《一百年,許多人,許多事:楊苡口述自傳》是楊苡先生唯一口述自傳,這是一位女性的成長史、一代知識分子的心靈史、一部個體見証下的百年中國史。

  楊苡出生於1919年,主要譯著有《呼嘯山庄》《永遠不會落的太陽》《俄羅斯性格》《偉大的時刻》等,還著有兒童詩《自己的事自己做》等。由她翻譯的《呼嘯山庄》是最流行的中譯本之一,她也是此中文書名的首譯者。

  楊苡的人生經歷了幾個時代。1937年她被保送南開大學中文系,還未來得及入學,“七七事變”爆發,天津淪陷,華北局勢急轉直下,南開大學、北京大學和清華大學被迫西遷,在昆明成立國立西南聯合大學。在沈從文的建議下,楊苡轉入西南聯大外文系就讀。朱自清、聞一多、劉文典、陳夢家、陳嘉、吳宓……這些在史書中記載的人物,其實是她記憶裡鮮活的存在和同行人。

  回首往事,楊苡說:“不同時代的年輕人,成長的環境不同,要承擔的責任也不同。我出生在‘五四’,成長的時候,正是我們這個國家最困難的時期。但就是在那麼艱苦的條件下,年青一代的朝氣、熱情和責任感一點都沒有丟。”而她的赤子情懷,跌宕起落間的從容優雅,也是一代知識分子的精神氣質。

  楊苡的同輩人在世的已所剩無幾,因為長壽,她幾乎看到了所有人的結局。榮辱浮沉,悲歡離合,生老病死,在她那裡,都已成為有頭有尾的故事。通過這本自傳中波瀾不驚的敘述后面,讀者能不期而然地感受到“命運”二字的分量。

  該書由譯林出版社出版,為《楊苡口述自傳》上部,從清末楊家發跡寫起,到1946年,抗戰勝利后楊苡從重慶隨中央大學北返南京告一段落。書內收錄自20世紀初以來珍貴歷史照片150張,輔以詳實圖注作為口述的延伸和補充。據悉,下部文稿已基本整理完成,將於近年出版。

  回眸

  有意識地與遺忘較勁

  楊苡把回憶比作電影,“一個一個的畫面,人和背景在一起。想起過去的人與事,也像過電影似的,只是一會兒是彩色的,一會兒是黑白片。”

  百年回眸中,面對許多人、許多事,她眼神清澈,依舊信心滿懷:“巴金說,長壽就是懲罰。我說,活著就是勝利!”一如1940年她留在昆明西南聯大蓮花池畔的詩句:“我愛日月,晨之晴朗,夜之朦朧,更愛看一條雨后出現的彩虹!”

  憶起哥哥、翻譯家楊憲益,楊苡又回到了童年時光,“家裡人都笑話我,說我是我哥的跟屁虫、哈巴狗,有什麼好吃的、好玩的,我哥都會想著我”。

  對“大李先生”(巴金的三哥李堯林)的記憶定格在海河邊,“那是我一輩子難忘的幾個月,很快我就要去昆明讀書了。我們站在海河碼頭一帶的岸上,大李先生站在我身邊,輕輕地說,你看,你就會坐這樣的輪船離開你的家鄉的。”

  歲月呼嘯,美無倦意,百歲高齡的她依然喜歡收藏洋娃娃,有穿著玫瑰花長裙的公主、戴帽子的小男孩、石膏雕刻的小天使,還有一櫥櫃貓頭鷹玩偶,它是智慧的象征。中國作協副主席、江蘇省作協主席畢飛宇說:“每次去看望楊苡先生,都能感受到她的安靜,同時也能感受到她的沖擊。她能夠安安靜靜地激勵別人、鼓舞別人。她是批判的,更是令人尊敬的。”

  記憶是楊苡抵抗時間的方式,在該書撰寫者余斌看來,這本口述所恃者,重在楊苡先生令人稱奇的記憶力,“至少十多年前,楊先生已經開始了針對記憶衰退的抵抗活動。她在有意識地與遺忘較勁。比如有段時間,每天早上醒來,她便開始回想剛剛做過的夢,打撈夢中的種種細節﹔默寫她背過的一首詩﹔唱過的一首歌的歌詞……她的手邊有一塊寫字板,夾著一沓信紙,想到什麼,隨手記下。”實際上,隨著年歲的增長,記憶力的下降不可避免,楊苡從不肯輕言放棄,她說,要退也得是“且戰且退”。

  講述

  記下許多名人生動細節

  余斌是楊苡丈夫、趙瑞蕻先生在南大中文系的學生,“一日,趙先生的弟子、我的同事唐建清告訴我,楊苡先生知道我寫了本《張愛玲傳》,想借一本看看。這讓人大起惶恐,連忙登門去送書。”從那次上門開始,令余斌始料未及的是,在十來平方米的小客廳裡,以傾聽抵抗遺忘的談話竟持續了20余年。

  最初的談話發生在1996年。余斌說,“楊先生談她與巴金、沈從文、穆旦、蕭乾、吳宓等人的親身接觸,即使是無關宏旨的細枝末節,又或旁逸斜出,完全不相干的,我也覺得是一個時代整體氛圍的一部分。”

  在余斌看來,楊先生的講述中留下了許多在她生命中出現的形形色色的人的身影,家人、朋友、師長,她以自己的方式為他們作傳。即使是有名人物,大多也在趨於私人生活場景的記憶中出現,她的記憶是抓小放大式的。對此,楊苡打趣說:“我記住的經常是些好玩的事,就像你們現在說的‘八卦’。”她常挂在嘴邊的一個詞是“好玩”,“好玩”影響到她的記憶和對記憶的篩選,其中也透露出一種觀人觀世的態度。

  吳宓是聯大的名教授,她清楚記得的,卻是他登門索書時一臉的怒氣﹔沈從文是大師級的人物,她感念的恩師,回憶也不乏他作為師長給自己的教誨,但更清晰的卻是他在眾人面前講話時破棉襖袖子裡掉出棉絮的畫面。

  值得一提的是,這部口述不是一次性完成的,因為經常是聊天拉家常的狀態,裡面許多的人與事,楊苡反復講過多次,雖然沒有大的出入,卻並非全然是重復,每每會冒出一些前所未道的細節,對於溢出的細節,但凡有“一言可採”者,余斌就傾向於想方設法加進去。余斌形容自己對細節的渴求是“貪得無厭”“錙銖必較”“集腋成裘”,他說,他想帶給讀者對過去時代的沉浸式體驗。 (北京晚報記者 路艷霞)

(責編:彭茜、高紅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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