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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川報告·鄉村振興進行時 | 鄉風文明拾貝】

大涼山行

鄒安音
2022年11月14日15:28 | 來源:人民網-四川頻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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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涼山永遠的守望者

大涼山,是四川西部一條重要山脈,也是彝族群眾世代居住的重要區域。這裡的生活越來越好,人們更加用心用情守護著這片土地,有的人甚至用生命與之交融……

從成都出發,先經高速后,過國道、省道,一路輾轉,需要十余個小時,才可至位居大涼山深處的金陽縣城。

晨起,雲霧繚繞。出金陽縣城,第一站是去蘆稿鎮沙馬坪子村的世行六期投資項目:金陽縣沙馬白魔芋種植專業合作社。初始,車子緊貼著山崖,沿著溝谷緩緩而行,約一個多小時后,漸漸爬升到山腰,極目所至,皆是大山,一座連著一座,似乎沒有盡頭。

兩個半小時后,一行人抵達目的地。此時,大團大團的白雲在半空低垂著,天氣晴好,山巒蓮花般盛開,不禁令人神清氣爽。遠遠地,就看見一個十分精明強干的男人,正指揮著村民在“蓮花”之心勞作,管護著山坡上的白魔芋地,他就是理事長吉火了日。

山路彎彎拐拐,玉帶般在山頂纏繞,直通合作社理事長吉火了日的家,那是一戶用水泥預制板澆筑而成的高山建筑,非常結實、寬敞,它緊緊傍依著村裡的合作社。

沙馬坪子村現有居民128戶、共730人,其中少數民族佔63戶、共390人。2017年成立的金陽縣沙馬白魔芋種植專業合作社,打破了以往單打獨斗的現狀,由合作社統一種植和銷售商品。此外,合作社還有公積金、公益金和風險金。這些都讓村民們受益無窮,村子的道路不但修好了,家家戶戶還有了摩托車,一趟子就能去到縣城。

理事長吉火了日更是覺得生活重新有了奔頭。合作社成立以后,他每天騎著一輛摩托車東奔西走,搞培訓、跑銷售……2020年就淨賺20萬元,讓祖祖輩輩從土裡討吃的村民們開了眼界,也對未來的生活增添了信心。

身材清瘦,臉被晒得漆黑﹔沒有一句多余的話,總是默默地做事,為人沉穩大氣。這是吉火了日給人的第一印象。他出生於1980年,雖然僅僅是初中畢業,但經驗豐富、不斷上進的他成了村民們心中的主心骨。

吉火了日有4個孩子,大兒子在西昌讀重點高中,二兒子在自貢上學,兩個女兒在蘆稿念書。平時他總不在家,家裡大小事情就全靠妻子一個人打理。

“他每天起早貪黑,村裡給的補助還不夠自己摩托車的油錢,但他從不計較得失,沒有私心,讓村民們的心都聚攏在合作社,他是真正屬於大涼山的!”合作社輔導員李黨先最熟悉吉火了日。不管時光如何變遷,大涼山都永遠記得那些用心、用情對待它的人。

金陽縣永勝農民專業合作社和沙馬白魔芋種植專業合作社相距不遠,大約半個小時車程。合作社居於半山腰,俯瞰山腳,彝族民居星羅棋布﹔仰視山頂,白雲漂浮,青山隱隱。派來鎮是金陽縣最偏遠的鄉鎮之一,而金陽縣又隱匿在大涼山深處,距離西昌首府朝發夕至,可想而知涼平村該有多麼僻遠。

半山腰處,一株李子樹已經結滿果子,正等待著收獲的季節。李子樹邊,是一戶彝家人的紅泥院牆,沿著山腰延展開去。民居周圍載滿了花椒樹,傳來濃濃的生活氣息。

山頂,居然保留著一大片原始森林,中間有一個巨大的蓄水池,那是專門為村民修建的。森林之下,合作社之上,一大叢一大叢的杜鵑花(彝族人稱索瑪花)開得正艷,成為遠山不可多得的燦爛風景。

但是走近合作社,卻發現大門緊閉。院壩空無一人,門外的野草已經長有一人多高,訴說著難以言說的悲涼:2022年3月24日,下午5時至6時許,在金星村和天地坪中間的彎道上,一輛面包車不慎墜崖,司機當場身亡。

“不好啦,出大事啦。”當時,正在山上勞作的一個村民眼見車子翻了下去,很快招呼村民們趕到現場,發現司機不是別人,正是涼平村的村書記、理事長蘇呷史格。人們第一眼看見他的手臂上面戴著一個紅色的“督查”袖章,蘇呷史格原來是進山巡邏去了!

蘇呷史格曾經在新疆當過兵,復員回鄉后,被村民們推選為村支書。合作社成立后,又被選為理事長。或許是軍人的血性使然,骨子裡有著一股永遠都不服輸的勁兒,所以不管再苦再累,他都不輕易示人。親人們從沒想到他的生命休止符,會停留在54歲。

“村裡成立合作社后,他就沒好好休息過。那天他本來也做了很多事情,已經很累了。但他回家吃完午飯后,說現在是火災高發期,不放心山那邊的森林,怕村民的財產受損失,開上車就出了門。叔叔家裡的人現在都不知道怎麼辦,隻希望他的大兒子接過擔子,繼續挑起重任。”蘇呷史格的侄兒蘇呷少龍哽咽著說。

從合作社下行,沿著彎彎曲曲的村道,經過一大片林子,在一座山的半腰,看見一座彝族的村寨,蘇呷史格的家就在這裡。院壩裡,一隻母雞“咯咯咯”地高唱著,劃拉著八字腳,帶著一群小雞正在覓食﹔樹樁下,一隻黃牛驚奇地打量著路人,“哞哞哞”地不停呼喚﹔門前的矮牆上,晾晒著一把一把的金豌豆,散發出豐收的氣息。但這一切美好的景象,都已經遠離了那個最喜歡它們的男主人。

蘇呷史格的家中,早已經失去往昔的笑聲。妻子坐在火塘邊,臉色蒼白﹔大兒媳機械地端送著茶水﹔已經87歲高齡的老父親,被這無情的現實猛然擊打,已經變得神志不清。

山不言,水不語,唯有山林的索瑪花在靜悄悄地開放,它們見証著大涼山深處的顏色一天比一天更加青綠,它們見証著每一個為之守護過的大涼山之子,它們也仿佛在為著一個人的離去而悲傷。

在山的另一邊,有一個名字也正在被村民們傳頌,那就是金陽縣丙底鎮木尼古爾村的村支書兼半細綿羊農民專業合作社的理事長阿苦爾格。

時光回溯,2021年2月18日,那是一個大雪紛飛的日子,理事長阿苦爾格想去看一看村民們家中的羊。羊是從外地買回來的,它們能不能安然過完這個大雪天?羊是村民們家中的寶,它們在下雪的時候很容易生病。阿苦爾格頂著風雪,在山上艱難前行,卻不幸摔倒在地,身體嚴重受傷,輾轉華西醫院等治療后,從此就再也沒能起來。

2021年9月18日,阿苦爾格去世,從此大涼山又多了一個永遠陪護和守望它的人。

接過兄長未竟的事業,阿苦爾格的弟弟阿苦吉羅迅速挑起了合作社的擔子。半細綿羊需要科學養殖,才引進來的時候,因為不懂得科學技術,竟然連續死了好幾百隻羊,村民們很心疼。世界銀行即刻組織畜牧局的專家參與,挽救了危機,目前木尼古爾村合作社的羊有八九百隻了,真真正正成了村民們的寶。

“羊發展得快,母羊就生得快。一隻公羊能賣一萬六七千元左右,村民養到一定時候,就去參加金陽縣舉辦的火把節。如果在縣上得了一等獎,能得五千元獎金,村上還獎勵三千元﹔二等獎獎勵二千﹔三等獎獎勵一千。”合作社監事長尤吉力古說,金陽縣上每次都要組織合作社骨干成員到外面考察,擴大視野,他曾經到過瀘州、貴陽等地,在華西村也待過十幾天。其實大涼山和外面的世界,並不遙遠。

村民阿苦有火生於1958年,今年64歲,他家有44隻羊。別看他隻有小學文化,因為勤勞,生活也不曾虧待,每年有十萬余元的收入。4個孩子中,兒子已經結婚,3個女兒一個結婚,一個女兒在讀中專,還有個女兒在村上幼兒園當老師。他生活的半徑不超過自己的村子,一輩子沒有出去過,他也不想出去,覺得外面人生地不熟。但是他很重視子女的教育,現在有一村一幼教育,鎮上中心校還有外面老師來支教,下一代的視野比他們更寬闊。

“彝族不吃馬肉,現在不養馬了,因為公路修到家門口,馬兒沒有用途了!彝族不吃蛇肉、狗肉,因為要保護大山﹔索瑪花節每年都要舉辦,百草坡成了著名的旅游景點,村民有的發展起了旅游業。”阿苦吉羅說。火塘的火,映紅了他的臉龐,也映紅了彝家人的未來和明天!

一個一個的合作社,讓傳統的農耕文化和現代的鄉村振興交融,彝家人以不變應萬變,恪守著心中的信念,是自然的舞者,是森林的守護神,是大地永遠的孩子。

高山頂上的返鄉年輕人

金陽縣城很小,呈長條狀分布,蝸居於兩山之中,其下溝壑叢生,雄壯險峻。所以縣城對面的鎮有個好聽的名字,叫“天地壩鎮”。

“金陽縣奔康白魔芋種植農民專業合作社”就建立在這裡的高山頂上,覆蓋3個自然村(唐家屋基村、特普洛村、馬可村),它是離縣城最近的一個專業農民合作社,直線距離不過一二公裡。借助世行這一內因外力,唐家屋基村的合作社理事長花拉哈,穿越大半個中國后返鄉回家,帶動村民尤其是年輕人創業致富。

初夏的雨,淅淅瀝瀝,無聲地浸潤著金陽的土地。午后,縣城的空氣格外清新,環峙的高山越發青綠,韻透出大涼山獨特的魅力和神奇,誘惑著人與之相擁和親昵。“天街小雨潤如酥,草色遙看近卻無”,這首詩所體現出來的意境,用在縣城對面的新區是最合適不過的了。

近在遲尺,卻又仿佛遠在天邊。要想到對面的金陽縣奔康白魔芋種植農民專業合作社,得先開車出縣城,向下至谷底,然后順著山勢爬升,沿著“之”字形的山路繞行,方能到目的地。

新區正在大搞建設,貨車來來往往,一片繁忙景象。邊沿是懸崖峭壁,車子每走一步,都是膽戰心驚的。約莫半個小時后,便來到了合作社理事長花拉哈的家。

雨后的太陽分外熾熱,從天空直射下來,映照在一排鐵皮屋頂上,反射出耀眼的白色光芒。幾隻雞在院壩裡跑來跑去,幾頭豬在偏房的柵欄裡哼哼唧唧,而花拉哈和幾個年輕小伙子正坐在自家房前的長條凳上,他們擺談著今年的魔芋和花椒種植情況,顯得十分開心,臉上的笑容就如同落地的陽光般燦爛而明亮。

放眼望去,魔芋種子被裝在方形的竹筐裡,一箱子一箱子地堆放著,正在花拉哈的露天大壩裡接受著風霜雨露的考驗,享受著日月星辰的催生。它們大多數已經頂著白嫩的芽尖冒出,一個個圓圓的球形狀的物體,讓人十分喜愛。

那個時候,唐家屋基村的花拉哈、白俠、百子魯、花拉格、花拉博等依次排座,他們對眼前這些圓圓的物體都有著深厚的感情,就像他們對腳下的這片土地一樣,怎麼都割舍不了。

這山、這城、這水……就是彝家人心中的根和魂。先說說合作社理事長花拉哈的故事吧。1993年才出生的花拉哈,也有著男兒的熱血和追求,高中畢業后,為了走出高高的大涼山,看一看外面的世界究竟有多大,在一個火熱的日子,他擰著一個簡單的背包就走出了家門。

少年男兒多壯志,雄心勃勃的花拉哈原本再也沒打算過重回家鄉。他告別爹媽和兄妹,跟著打工的人群,出了金陽縣城,翻過一座又一座似乎總也綿延不絕的高山,然后又一路坐汽車、轉火車,終於抵達夢想中的繁華之地——廣州。

廣州好比一個萬花筒,承載著太多人的希冀,全國各地的人紛紛涌了進來。人人心裡都懷揣著一個美好的夢想,其中就包括來自大涼山的花拉哈。然而現實很快就擊碎了花拉哈的理想:沒有錢,沒有文憑,隻有一腔少年的熱情,這是沒用的。

但生活是不允許人哭泣的,花拉哈隻好先找了一家建筑工地,每天的工作量很大,工作條件實在太艱苦,每個月到手的工資雖然也有三五千元,可是除去房租生活等開銷,仍然入不敷出。

稍微站穩腳跟后,花拉哈想換個好一點的環境和工作,就到了深圳。深圳是打工人心目中的淘金福地,這裡工廠林立,人潮如流。他也進了一家工廠,但同樣的生存問題也出現了。之后他又到了福建、浙江等地,人生的際遇似乎就總是和海岸線重疊,夢想也和大海的天空一樣遙遠而觸不可及。

每到一個地方,花拉哈就給自己定下一個新的目標,希望能獲得更多的收入,支撐自己遠大的目標。周周轉轉一大圈后,他把目光投向了遙遠的祖國大西北,西北敞開懷抱接納了他。在甘肅,紅土地映紅了花拉哈的臉龐,卻並沒有給他帶來理想的生活﹔在新疆,廣袤無垠的原野可以讓馬兒自由地馳騁,卻把花拉哈的心給拉回到了他出發的原始地方。

“父母打電話讓我回家,說村裡正在組建成立合作社,村民們的生活有了很大起色。的確如此,我幾乎走遍了大半個中國,現在發現自己的家鄉有了很大的變化,在我心裡也是最美的地方。”游子的心是最經不住親情的呼喚的,花拉哈原本就在老家有一個青梅竹馬的未婚妻,加上爹媽的請求,厭倦了闖蕩的他很快重返故裡,回到自己根所在的地方:金陽縣天地壩鎮唐家屋基村。

再次回到這片土地生活,花拉哈信心十足。一邊積極組建小家庭,生兒育女﹔一邊大力興辦了一個家庭養殖場,養雞養羊。他先后投入了幾十萬元的資金,但是因為不懂科學養殖,最后也以失敗告終。

正在花拉哈苦悶絕望的時候,2017年,“金陽縣奔康白魔芋種植農民專業合作社”宣告成立,依靠他的威望和組織能力,上級和村民們選他擔任合作社理事長。2019年,合作社項目實施,仿佛高山頂上映照的一抹金陽,花拉哈似乎這才真正找到屬於心靈的天地。

他參加了組織選送的高校深造,在西充農學院開闊了自己視野,努力拓寬自己的知識層面。他常常沉下心來,重新打量腳下的這片土地,思考它們的投入與產出。就以合作社為例:魔芋和花椒套種,既增加經濟產量,也節約土地成本。整個合作社有三百多畝土地,全村有三千多口人,那麼每一棵花椒樹、每一株魔芋,都承載著村民們的願望和理想。

如今,魔芋和花椒種植喜獲豐收,甚至遠銷越南等地。花拉哈深深明白了:知識就是財富,這句話實在不是一句蒼白的口號,魔芋和花椒樹等也需要精心管理和科學的種植。恰此時,縣上組織了大批相關行業技術骨干進合作社,他就努力配合縣上請來的專家,讓知識的力量在這片貧瘠的土地開花、結果……

合作社成立的前景是可以預見的,豐收在即,但是因為唐家屋基村離縣城最近,縣城外擴的地方正好包含這裡,村裡有些土地已經被征用。花哈拉目前居住的房子就是臨時搭建的過渡房,全家都在等待搬遷到政府統建的新村房。

“如果村裡的土地全部被征用了,那麼我們合作社就要尋求新的方向和項目。”歷經風雨洗禮的花哈拉不再顯得稚嫩,他現在思考的重心就是如何讓村子更加有未來,像山下橫跨的彩虹橋一樣,傲視著山谷峭壁,在大涼山的深處昭示著無限的風光和芳華。

緊挨著花拉哈坐的彝族小伙子白俠很是認同理事長的觀點。或許他的經歷和花拉哈相同,又或許骨子裡都有著彝族血脈相同的一些基因,所以對事物的分析和看法便有了一種精神上的默契。

白俠今年33歲,長得英俊,身材清瘦,很有氣質。他在外打工一圈后,最后發現還是自己腳下踩著的家鄉土地更讓人踏實,於是毫不猶豫地回到生養自己的村子,老老實實地當起了一名普通的農民。

“家裡有一個兒子、兩個女兒,兒子已經讀小學四年級了。”白俠很滿足自己的家庭婚姻生活。但是他並不滿足自己的生活現狀,本來家裡有20畝土地可以種植魔芋和花椒樹,有想法的他又租種了其他村民的幾十畝地。這樣一來,他肩上的擔子雖然沉重了一些,但是生活總有奔頭。

“通過幾年的合作社鍛煉,現在我很喜歡種地啊!家裡的地就是被征用了,我可以到更遠點的村子去租地種啊。”白俠發自內心地說了這句話。緊挨著他的白子魯、花拉格等也點頭稱是。白子魯和花拉格都已經結婚,白子魯有幾個孩子了,花拉格還沒有孩子,但是坐在長條凳上的這幾個彝族男兒都有一個共同的特征:他們都非常年輕!

幾個很年輕的男兒說出同樣的話,是很讓人震驚的,在他們的臉上,絲毫看不出世故的神色。

新區建設如火如荼,工地上塵埃飛揚,但是這一點不影響彝寨村民們寧靜而閑適的生活。彝家的人特別好客,家裡總是准備著成件成件的啤酒,好似隨時在等待著客人的造訪。

白俠臨時的家離花拉哈不遠,依山就勢,望過去就是金陽老縣城。雖然是臨時搭建的居住點,他還是在磚頭縫裡種上了花草,那些星星點點開出的花朵,十分嬌艷可人。屋子正中,三角塘的火還沒熄滅﹔房側,妻子抱著最小的孩子來回拍打,母親不停地侍弄著家務。一戶普通人家的煙火生活,像一幅淡淡的素描畫,挂在縣城郊區,也挂在人們心上。

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奔康合作社從致富源頭上給予大涼山一片新綠。文中幾個彝家年輕人都有著相似的生活背景和人生際遇,他們都在最美好的年華重回故鄉,重拾鄉愁,為大涼山的未來美好景象奉獻出了自己的一份心力。可見,在社會高速發展的新時期,守護一個人的心靈,比守護一方土地更重要,如何助農扶農,也是一個新課題,合作社無疑給出了最好的答案:土地為萬物之母,隻有兩者相融共生,這才是大涼山深處最美的風景。

金沙江畔的“半邊天”

山山對峙,江流潺潺﹔出則繁華,入則清幽。這是金陽縣蘆稿鎮油房村給人的第一印象。整個村子挾高山、裹大江,彝族漢族世代於此居住,臉朝黃土背朝天。

2015年底,“金陽縣德盛白魔芋青花椒農民專業合作社”在毗鄰金沙江畔的蘆稿鎮宣告成立。宛如一縷縷春風吹進山谷,江河騰起一陣陣波浪,合作社的收益給人們帶來前所未有的改變和沖擊,農戶從最初的12戶迅速發展到2020年的229戶,而少數民族就佔據36戶。令人尤其稱奇的是,其中以婦女為戶主參加合作社的居然達到82戶,巾幗們實實在在地在大涼山深處撐起了半邊天。

站在蘆稿鎮的街上,隻要一抬頭,似乎就能與對面的高山碰個滿懷。金沙江奔涌至此,或許被這險峻而幽深的山勢所迷戀,一步三折地迂回出去,繞過約四五十分鐘車程的金陽縣城,繼續朝著大海的方向奔赴。

“德勝白魔芋青花椒種植農民專業合作社”這塊牌子,就挂在蘆稿鎮其中的一棟房門上,面朝江河,春暖花開。合作社的理事長是一名漢族中年男子,名叫黃付祥,今年50歲,長得胖胖的,性格爽朗樂觀。他三言兩語就概括出了自己祖輩和村子的前世今生:祖上本是江西人,於戰爭動亂年代遷徙至此定居,全村靠種植鴉片求得生存。因此地山高路遠,地貌復雜,且不為外人所知,故成為鴉片走私和種植的秘境之地。新中國成立后,鴉片走私和種植被違禁,村民們就在山上的亂石荒地開辟出地塊,靠種植包谷和土豆維持生活。刀耕火種、肩挑背磨……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不與山外通人煙。

仿佛平地一聲驚雷,不知道哪一天起,山外的施工隊伍浩浩蕩蕩地奔來了,駐扎營房,修路架橋,仿佛血脈被打通,村子很快和外界有了往來。再后來,國家精准扶貧的春風也沿著金沙江吹進了大涼山油房村,一批又一批的人走了進來,送來溫暖,送來真誠。尤其是世行六期項目投資興建的合作社,因地制宜,科學種養經濟作物魔芋和花椒樹等,魔芋、花椒豐收后,或電商銷售,或就近傾銷,方便快捷。古老的土地發生了神奇的變化,仿佛重新注入了一股鮮活的生命力,讓整個村子都煥發了新顏。

按照要求:入股合作社的女社員必須佔總額的30%!圍著廚房轉了一輩子的油房村女人們從來都不曾想過,有一天她們也會從灶台下露出臉龐,作為女主人入股入戶到合作社,有的還在其中擔任領導成員,徹底告別男尊女卑的大山生活,撐起未來美好日子的半邊天。

坐在修葺一新的合作社辦公室裡,彝族婦女吉布麼阿牛抱著還在哺乳的小女兒,總是掩飾不住臉上的笑容。她1982年出生,今年已經42歲了,前面已經有了兩個女兒,可還是冒著高齡生產的危險再生下這個小女兒。她本是金陽縣丙底鄉的人,十多年前還在老家待字閨中時,被偶然到她家安裝水管的陳道強相中(第一眼看到的是挂在她家牆壁上的照片)。得知房東家的女兒還沒對象時,陳道強喜出望外,趕緊要了電話,要去見一見這個一見鐘情的“心上人”。

陳道強是漢族人,吉布麼阿牛的老爹一點也沒隔閡,打心眼喜歡這個勤勞憨厚的青年,便爽快地給了正在金陽縣城打工的女兒的電話號碼。陳道強一個電話打過去,說清緣由,雙方約好見面時間和地點,月下老人便等著喝喜酒了。

“他來縣城接我,坐在中巴車上。我上了那輛中巴車,挨著一個青年男子坐了下來,但我不知道這個人就是來接我的人。開始我們都沒有說話,直到他打我的電話,然后我又接電話,我們才知道兩個都在這輛車上。”吉布麼阿牛每次說到這裡,都要哈哈大笑。幸福的姑娘就這樣找到了自己心中的白馬王子,2010年從山上嫁到了谷底,跟著丈夫生活,學寫漢字、說學漢語,現在生活也是順風順水了。

為了孩子的教育,夫妻倆在蘆稿鎮上租住了房子。“我們家也種魔芋和青花椒了,老婆參與管理。合作社也以她的名義入股分紅。想想當初我們認識的過程,就要心疼她一輩子呀。我們那陣啥子都沒有,就是打了一個電話,約定各自手上要拿的東西,她手裡拿一個黑色的包包,穿一件黑色的風衣,就這樣和我見面談戀愛了,我咋個不對她好呢?我們平時的家庭生活也有矛盾,隻要一吵架,就想當初認識時候說的話、做的事,一家人的矛盾就化解了。這也是為了給娃兒們一個好的家庭環境,讓她們快快樂樂長大。”打通陳道強電話的時候,他正在山上的花椒地裡忙碌。說起妻子,他言語中滿是心疼和愛憐的語氣。

油房村還有多對彝族和漢族青年結合組建家庭的故事,吉布麼阿牛和陳道強夫婦只是其中的一個范本。隨著時代步伐的前進,民族融合的血脈之情,在母親河金沙江的浪花裡奔涌,也流進了中華版圖的主動脈中,跟隨著大地一起顫動。

無獨有偶,漢族婦女楊明巧也是和丈夫自由戀愛結的婚。1970年出生的她和丈夫自幼青梅竹馬,結婚后生下3個孩子,一兒兩女。別看隻有小學畢業的楊明巧學問不高,但她卻認准了一條死理:不能再讓孩子們過這麼窮苦的日子了。隻有讓孩子們多讀書,才能改變他們的命運,讓他們走出這高山峽谷,去往更遠的遠方!

都說父母是最好的老師,和睦的家庭、勤勞的雙手,父母言傳身教的作用是巨大的,孩子們都特別爭氣,這個家庭先后培養出一個中專生和兩個大學生,成了全村人學習的榜樣。尤其讓人稱道的是陳明巧的大女兒,金陽初中畢業后,以第一的成績考入西昌讀高中,后又成為復旦大學的高材生。研究生畢業后,大女兒在上海找到了滿意的工作,組建了自己的小家庭,幾次三番想接母親到大城市享受繁華生活,但陳明巧卻有自己的想法和打算:現在生活越過越好了,兒子在彭山打工,老伴剛剛去世不久,自己一個人在家,幫兒子照看好孫兒,把自己土地的花椒樹管理好,把庄稼種好,這就是一個母親應盡的責任。

千百年來,生活在這片土地的人們,朴實得就像山上盛開的索瑪花一樣,一旦扎下根來,就回報給這片土地一片深情厚誼,舍不得離開,舍不得放棄,相守相伴,直至終老。

隨著合作社的建設不斷完善,眼看千百年來的農耕生活被徹底改變,要求主動加入進來的農戶越來越多,婦女參與的總數也超過了百分之三十。“男娃掙錢,女娃花錢。”看起來比實際年齡小得多的劉瓊笑著說。1964年出生的她當上了合作社的經理,丈夫是遠房的表哥,結婚后幾乎沒紅過臉。夫婦倆生有兩個女兒和一個兒子,並且都考上了大學,一個在成都,兩個在西昌,從事醫學行業的工作。在蘆稿鎮上,她率先修起了一棟自己的樓房,走進她家的時候,丈夫正在和孫子玩耍呢!

“感覺大涼山與世界的距離都不再遙遠了。現在村子裡傳承了千百年的一些不好的陋習正在逐漸改變,比如要彩禮、重葬禮等,村民們不再奢侈浪費,移風易俗觀念深入人心。人們多把錢存下來,供養孩子讀書,哪怕在外租房子。村裡離婚的人家幾乎沒有,家庭和睦,孩子們自然就爭氣。”黃付祥很開心。

蘆稿鎮下,新的公路又在修建了,那是西昌到昭通的高速公路,預計2025年通車。江水日復一日地奔流著,變了模樣的高山變得更加深沉和含蓄。它們披上了一層綠裝,像心靈平和的山裡人一樣,望著山外的世界和遠方,固守著家園。

世界關注著大涼山,大涼山也在回饋和感恩:在大涼山地區,蘆稿鎮油房村是彝族和漢族雜居的地方,兩個民族互通婚姻,民族融合帶來更加先進的生活理念﹔男女自由戀愛的居多,男尊女卑的現象幾乎沒有,家庭關系穩定和諧,重視教育,子女自由成長的空間大,孩子成材的機會就多﹔婦女們發揮了積極帶頭作用,特別是適應新時代的新要求,成了大涼山遠山深處的一道亮麗風景線。

心系金陽的“魔芋”教授

金陽縣素有“四川省白魔芋之鄉”“四川省無公害白魔芋產品生產基地縣”“全國魔芋種植基地重點縣”之美譽。如此光環離不開一個人多年的心血投入和關注,他就是中國園藝學會魔芋協會會長、西南大學魔芋研究中心主任、重慶高校魔芋工程研究中心主任,獲得“全國優秀科技工作者”和“重慶市首批有突出貢獻中青年專家”等多個稱號的張盛林教授。

2022年5月12日這天,在離金陽縣城約3個小時路程的蘆稿鎮沙馬坪子村,午后的陽光分外熾熱,映照著眼前的一片青綠山水,宛如江南水鄉的一張版畫,清晰而生動。

那日,“金陽縣沙馬白魔芋種植專業合作社”理事長吉火了日和輔導員李黨先等一行人正站在合作社邊的半山坡上,他們用鐵鋤頭挖開一處地方,取出春播后的白魔芋,仔細觀察著種子的表面,看它們是否發芽或者爛根等。

“西南大學的魔芋專家張盛林教授專門給我們培訓了魔芋的種植技術和方法。魔芋其實是一種特別難種的東西,最怕它得軟腐病,一旦染上,會感染一大片。”吉火了日認真地說。

是的,在一般人的印象中,魔芋似乎並不鮮見,無論在高山還是平原,不管在丘陵還是田壩,似乎隻要有庄戶人家,就總能看見它們挺拔的身影。在那些闊大的葉片下,往往藏著它們好看的根莖,一年生、兩年長,然后取出磨粉,一塊香甜軟糯的魔芋糕就唇齒留香了。

“我一直想寫本書,名字就叫《神奇的魔芋》,因為魔芋實在是太特殊了。大多數人對魔芋的解讀,往往停留在田邊地角和房前屋后,覺得它們很普通,好養活,這其實一種表象的認識,僅僅基於物體的表面,並沒有看到事物的本真。普通院落人家栽種的一株兩株魔芋,和大規模發展成魔芋產業來比較,后者人為干預的因素就多,對環境條件的要求就更苛刻。其實魔芋是最難種的植物之一,一旦運輸途中大面積接觸碰傷表皮,最怕得軟腐病,會成片死亡。”在遠離大涼山的山城重慶,電話的那端,張盛林教授証實了理事長吉火了日的話。

說起魔芋,張盛林教授不禁侃侃而談,如數家珍:我國是最早栽培和利用魔芋的國家,是世界魔芋起源中心之一,具有2000余年栽培歷史。魔芋,又名蒟蒻,是天南星科魔芋屬多年生草本植物,主產於我國的雲貴川渝地區及鄰近的湖北、陝西等地,是我國山區發展的特色作物。魔芋主要分布於中國、日本及東南亞國家,是可大量提供優質可溶性膳食纖維—葡甘聚糖的經濟作物。葡甘聚糖是魔芋精粉的主要成分,屬可溶性半纖維,是優質的膳食纖維,具有預防“三高”、改善腸道微生態等重要保健功能。魔芋因此又被稱為“腸道的清道夫”。

魔芋仿佛就是張盛林教授生命中的親人,不可離分。而談起遠在數百公裡之外的金陽縣,他更是情深意長,“中國白魔芋之鄉”金陽的每一寸土地、每一處風光,似乎都裝在他的心上。

金陽縣地處涼山州東部、金沙江北岸,屬河谷立體氣候。特殊的自然條件,適宜白魔芋的生長和需求,所以金陽白魔芋培植由來已久。但長期以來,由於管理粗放、耕作原始、科技含量低,金陽白魔芋難以形成品牌。

更關鍵的是,因為金陽地處偏遠,長期以來,受交通、信息等因素的影響,許多人認為魔芋隻能作單一的魔芋豆腐,沒啥大用。以張盛林教授為主的西南大學專家組進駐金陽縣后,人們對魔芋有了全新認知,知道它還可用於醫療、化工、國防科工等方面,具有廣闊的市場前景。特別是金陽白魔芋品質更好,而且有生產地域局限性,發展空間更大,金陽魔芋不愁賣,更是一個可以致富增收的好項目。

養在深閨人未識,一朝成名天下知。近年來,隨著人們對魔芋保健功能認知的加深,魔芋食品得到了消費者的青睞。“我國魔芋制品的開發在食品行業呈現出爆發式的發展局面。”張盛林教授如此形容我國魔芋深加工業的發展。他說,魔芋絲、魔芋糕、魔芋面、魔芋干、魔芋丸子、雪魔芋等凝膠食品產量快速增長﹔魔芋方便面、魔芋飲料、魔芋雜糧、魔芋罐頭、魔芋果凍、魔芋仿生食品等琳琅滿目﹔魔芋膳食纖維、魔芋代餐粉、魔芋減肥顆粒沖劑、魔芋米、魔芋休閑食品等新興魔芋食品發展勢頭正旺。

值得一提的是,金陽縣成立了多個白魔芋種植基地,且當地已經成立白魔芋深加工工廠,白魔芋產品的更多性能正在被不斷探索和發展。如何轉變本地百姓,尤其是彝族村民們多年養成的傳統農耕文化固有觀念,在有限的土地上做出更多文章,增加收入,這也是世行開辦魔芋種植培訓課程的初衷和決心。

祖祖輩輩面朝黃土背朝天的村民們徹底開眼了,原來他們低看的那一個個普通的魔芋,身上卻金光閃閃:在建筑領域,諸如魔芋生物粘結劑、魔芋生物涂料等產品正在逐步開發﹔在日化領域,魔芋面膜、魔芋潔膚棉、魔芋消毒紙巾、魔芋化妝品等逐步流行﹔在醫藥行業,魔芋膠囊、魔芋通便顆粒等產品在臨床上逐步應用。此外,在石油鑽探等行業,魔芋的應用也逐步深入。

“從最初的被動接受,到現在的積極參與,種植魔芋已成為帶領金陽山區人民脫貧致富的好產業。”看到今天金陽的魔芋產業蓬蓬勃勃地發展,張盛林教授頗為感慨,這仿佛就像他與大涼山金陽的結緣,一切都是那麼自然而然。

“我是西南大學(那時候還叫西南農大)1982級園藝系蔬菜專業畢業的,第一次到金陽縣調研魔芋產業是1986年9月,在當地農委主任張正禮和國營魔芋公司技術骨干凌良生的帶領下深入農戶家中搜集第一手資料。那時候的金陽山高路遠,從西昌到金陽縣城要一天的路程,從金陽縣城到鄉鎮也要半天的時間。縣城也很荒涼偏遠,晚上一個人住在招待所,都不敢出去逛街。調研完后回西昌,翻越一座大山時,因為山洪暴發,司機不敢過去,每走一段距離,都要丟顆石頭去試探水深水淺。”回望過去,張盛林教授至今仍然刻骨銘心。

那時候,這個初出茅廬的大學生,痴迷魔芋成癮,吃住都和芋農在一起。有時為了魔芋技術推廣,他還要徒步幾個小時,從一個鄉走到另一個鄉。因為魔芋本身很重,還很“嬌氣”,輕微的碰撞都能導致發病腐爛,他常常和魔芋一起坐在拖拉機的后車廂,為了不被顛簸出去,還要一手護魔芋一手抓護欄。

2004年和2005年,張盛林教授又先后帶著兩個研究生,從山城重慶出發,沿著金沙江逆流而上,過美姑、雷波等到金陽縣,再次深入鄉村,數次考察當地魔芋的生產和發展。其中最難以忘懷的一次經歷是2016年,他跟隨三峽公司到金陽縣扶貧,當車子開到去放馬坪鄉的鄉村公路上時,因為趕上修路放炮,車子單邊通行,就在他們小心翼翼通過時,上面放炮后的石頭滾滾而下,差點砸中車子,全車人都嚇得臉色蒼白。

“最難的是在鄉村吃住,因為到縣城要幾個小時,為了節約時間成本,我們就找了鄉政府的駐地,帶領隨行的一個老師和兩個學生住了下來,哪知道當地非常缺水,我們的用水都是老百姓騎馬出去找。住的地方根本沒有廁所,隻能到山頂遠離人煙的地方去解決。”往事歷歷在目,好比魔芋的培養過程,大涼山的每一步變化,宛如時代的膠片,都在張盛林教授的腦海中存儲著。他說:“老百姓最初對種植魔芋也是抗拒的,或者依賴性很強,他們也沒有計劃,魔芋種植下去,把大的小的都賣了,好在經過培訓后,他們的觀念也在一點點變化。”

如今,金陽縣成立的白魔芋、花魔芋等種植合作社,遍布縣城的各個角落。從西昌到金陽的路也很暢達,金陽和外面世界的距離,變得不再遙遠。幾年來,西南大學專家組在金陽舉辦了各類培訓,在不同場合和季節多次宣講魔芋種植的科技性,基本扭轉了人們對魔芋種植的認識,實現了粗放管理到精耕細作的轉變,這對金陽魔芋產業發展產生持續深遠的影響。

放馬坪鄉石爾且村外出務工人員張浩,多年來一直在廣州、珠海等地打工,他后來毅然辭工回鄉,在項目實施地周邊獨自承包360畝地進行了魔芋種植。在西南大學張盛林老師等專家團隊指導下,該基地一直嚴格按標准實施,基地實現產值一百多萬元,帶動周邊20余人就近就業。

春播秋收,魔芋成了大涼山深處金陽的金疙瘩。每當魔芋播種和收獲的季節,為了能給當地農戶以最直觀形象的現場指導,張盛林教授和他的團隊都會長時間住在當地的農民家裡。而觀念的轉變,才是從根本上鏟掉窮根子的最好方法。現在,大涼山深處便捷的村道、花果飄香的土地,都為金陽魔芋的增收錦上添花,金陽縣沙馬白魔芋種植專業合作社收獲最大的一顆魔芋有二十多斤。

涼山行結束后,再回首:遠山深處,白雲之下,哪裡有火把舞跳起的地方,哪裡就有彝族群眾勞動生活的剪影。他們延續著祖先的血脈,傳承著先民的文化,在這片土地上代代繁衍生息。

 

作者簡介:

鄒安音,中國作家協會會員。作品見《人民文學》《人民日報》《人民日報·海外版》《文藝報》《散文選刊》《散文百家》《青年作家》《草原》《青海湖》《四川文學》《牡丹》《西藏文學》等,曾獲得第八屆冰心散文獎、第六屆中華寶石文學獎提名獎等。作品入選中國作協2019年定點生活項目。出版散文集《心上青居》《菩提花開》《嘉陵江從鏡頭前流過》。

(責編:彭茜、高紅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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