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网
人民网>>四川频道>>文化

蜀地唐诗的发端与终结

2022年05月13日08:24 | 来源:四川日报
小字号

原标题:蜀地唐诗的发端与终结

蜀地,从秦始,《华阳国志》记“巴志”“汉中志”“蜀志”“南中志”。除“南中志”外,其他三志所辖属地,与唐治剑南道(包括西川与东川)辖地近似。即北至今甘肃武都,南至今云南个旧,东到今重庆巫山,西至今四川西昌。这一辖区也是元代“四川行省”的大致辖地。

明人高棅在《唐诗品汇·总序》里,将唐诗历史分期为四个。初唐(大体指唐代开国至唐玄宗先天元年,公元618—712年),盛唐(玄宗开元元年至唐代宗大历元年,公元713—766年),中唐(唐代宗大历元年至唐文宗大和九年,公元766—835年),晚唐(唐文宗开成元年至唐朝灭亡,公元836—907年)。依此分期,翻检清人编的《全唐诗》,我们可以看到,唐诗的发端与终结都与蜀地息息相关。

初唐 陈子昂、王勃

如果说蜀人陈子昂“横制颓波,天下翕然,质文一变”,开初唐诗歌革新风气之先,使唐诗与曾风靡一时的六朝诗有了完全不同的面相,那么“初唐四杰”的青年才俊王勃入蜀,则可以想象蜀地与唐诗的最初关联。

《旧唐书》《新唐书》都有《王勃传》,却没有王勃入蜀的记录。元人辛文房《唐才子传》也没有王勃入蜀的记录。在王勃存世的80多首诗里,留下了王勃于蜀的印迹。王勃的《江亭夜月送别二首》,其中第一首“江送巴南水,山横塞北云。津亭秋月夜,谁见泣离群”,诗中的“巴南”,即在今重庆市。巴南,唐时属剑南道渝州所辖。从正史角度看,我们不知道王勃入蜀有无官职,入蜀后依托何人赖以生活。不过,从巴南的送别诗中可以看到,王勃于蜀的生活并不存在衣食困厄问题。《唐才子传》说“勃属文绮丽,请者甚多,金帛盈积。心织而衣,笔耕而食”,如果这是真的,即无论王勃在哪里,都可能凭一支笔,混得滋润日子。如《江亭夜月送别二首》其二“乱烟笼碧砌,飞月向南端。寂寞离亭掩,江山此夜寒”所述,王勃于蜀,虽有孤寂,但并非落寞,即便“乱烟”,即便“夜寒”,诗人依然有他的向往与期许。在《蜀中九日》一诗里,王勃写道:“九月九日望乡台,他席他乡送客杯。人情已厌南中苦,鸿雁那从北地来。”王勃在28年短暂生命历程里,一生宦游。所游之处,留下了许多一等一的诗文。如《滕王阁序》《蜀中九日》等,都是天下名作!王勃与蜀地,除了诗之外还有数量不少的文。如《益州绵竹县武都山净慧寺碑》《益州德阳县善寂寺碑》《梓州慧义寺碑铭》《梓州飞乌县白鹤寺碑》《彭州九陇县龙怀寺碑》等,特别是《益州夫子庙碑》为其这类文字的代表作。《益州夫子庙碑》虽不能与《滕王阁序》媲美,但叙事扬志,与《滕王阁序》的汪洋恣肆类似。

因《登幽州台歌》和《感遇诗·三十八首》的“高昂清峻,雄浑苍凉”,陈子昂为元人方回在其《瀛奎律髓》里称为“唐之诗祖”。在星光灿烂的唐代诗人里,陈子昂作为一等一的高手,其诗横空出世,显现出唐诗发端时的高标。在陈子昂留世的100多首诗中,虽然大都是出蜀之后写的,但在蜀或忆蜀的诗,是陈诗风格的重要表征。《遂州南江别乡曲故人》是乡人为陈子昂出蜀置酒时的留影。诗中写道:“楚江复为客,征棹方悠悠。故人悯追送,置酒此南洲。平生亦何恨,夙昔在林丘。违此乡山别,长谣去国愁。”虽写离别,但与六朝之离别诗已断然划开了距离。出蜀时,诗人写道:“遥遥去巫峡,望望下章台。巴国山川尽,荆门烟雾开。城分苍野外,树断白云隈。今日狂歌客,谁知入楚来”(《度荆门望楚》)。其情其意其志,慷慨激昂,一览无余。在《感遇·之卅六》里,诗人写道:“浩然坐何慕,吾蜀有峨眉。念与楚狂子,悠悠白云期。”由此,同代人卢藏用对陈诗高度赞美道:“崛起江汉,虎视函夏,卓立千古,横制颓波,天下翕然,质文一变”(《唐右拾遗陈子昂文集序》)。

盛唐李白、杜甫、王维

李白、杜甫、王维分别被尊称为“诗仙”“诗圣”和“诗佛”。

《全唐诗》收录李白诗900多首。这些诗中,内容繁杂、斑驳丰盛、天南海北、上天入地、宫闱民间、神仙凡人、花间酒肆、斗鸡仗剑、入世出世、进取颓废……人间种种、天上种种。诗人一生浪迹天下,所看所写都是李白真实表达。李白的诗,当然不是首首俱佳,且写蜀地的并不多,但写蜀地的几乎都是名篇和名句。《蜀道难》的大气磅礴,“噫吁嚱,危乎高哉!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蚕丛及鱼凫,开国何茫然!尔来四万八千岁,不与秦塞通人烟”;《峨眉山月歌》的清丽绝妙,“峨眉山月半轮秋,影入平羌江水流。夜发清溪向三峡,思君不见下渝州”;《早发白帝城》的轻松奔放,“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望天门山》的豪气达观,“天门中断楚江开,碧水东流至此回。两岸青山相对出,孤帆一片日边来”……这一切都表明蜀地对诗人的重要,或者说,这些涉及蜀地的诗,是诗人对故乡的一腔赤诚。

盛唐向中唐过渡的标志性事件是“安史之乱”。尚在乱中时,唐乾元二年(公元759年)冬,河南人杜甫从同谷(今甘肃成县)陆路入蜀,到大历三年(公元768年)从夔州水路出三峡,杜甫在巴山蜀水之间漂泊了约八年。有学者统计,杜甫在蜀地即成都、三台、阆中、乐山、宜宾等地写诗470首左右;在巴地即忠县、云阳、奉节等地写诗400首左右。《全唐诗》收录杜诗1000多首,也就是说,杜甫在巴蜀写就的诗,足足占杜诗的2/3!而且许多都是名篇。如在蜀地写的《蜀相》《客至》《茅屋为秋风所破歌》等,在巴地写的《秋兴八首》《八阵图》《登高》等。在蜀杜诗,《茅屋为秋风所破歌》延续和加深了杜诗悲天悯人的伟大情怀,而《秋兴八首》则堪称近体诗律体的卓越典范。难怪杜甫也因此无不骄傲地讲“晚节渐于诗律细”(《遣闷戏呈路十九曹长》),且“暮年诗赋动江关”(《咏怀古迹五首·其一》)。可以说,巴蜀成就了杜甫。

艺术史家唐林在研究王维的《蜀山栈道图》时大致说明了王维入蜀行迹。其实,就算没有王维的《蜀山栈道图》,王维与蜀的关系都极为密切。王维有多首送友入蜀的诗,如《送严秀才还蜀》《送崔九兴宗游蜀》《送王尊师归蜀中拜扫》等。《送严秀才还蜀》中“别路经花县,还乡入锦城”句,可见诗人对成都的稔熟;《送王尊师归蜀中拜扫》中,“大罗天上神仙客,濯锦江头花柳春。不为碧鸡称使者,唯令白鹤报乡人”的“濯锦”“碧鸡”,可观诗人对蜀地的人文、地理和典故的向往。王维精通梵语,又精通音乐,其五言特别是五言绝句的义、趣、乐,使他成为唐诗五言的“至尊”。

蜀地的开放和蜀人的交际,见证了大唐的开放和气魄。

盛唐,或在盛唐与中唐交际时,还有一批诗人与蜀地有关。边塞诗人岑参与杜甫厚谊,又与杜甫先后入蜀。而且与杜甫不一样,杜甫属寄人篱下,岑参则是堂堂嘉州刺史。因此,岑参在蜀写了许多与蜀地人文相关的诗。如“先主与武侯,相逢云雷际”(《先主武侯庙》),“文公不可见,空使蜀人传”(《文公讲堂》),“吾悲子云居,寂寞人已去”(《扬雄草玄台》),“相如琴台古,人去台亦空”(《司马相如琴台》)等。由于岑参的“北风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白雪歌送武判官归京》)等边塞诗的“慷慨怀感”(辛文房《唐才子传》),杜甫点赞“岑生多新诗”(《九日寄岑参》)。

安史之乱前后,高适、严武几番入蜀成为封疆大吏。诗是唐的介绍信、是唐的官牒、是唐的标签,《全唐诗》既录有太宗、玄宗等李氏皇帝的诗,也录有武周皇帝武则天的诗。高适、严武虽为地方高官,除与杜甫交好外,诗同样精彩。如高适《人日寄杜二拾遗》“人日题诗寄草堂,遥怜故人思故乡。柳条弄色不忍见,梅花满枝空断肠。身在远藩无所预,心怀百忧复千虑。今年人日空相忆,明年人日知何处。一卧东山三十春,岂知书剑老风尘。龙钟还忝二千石,愧尔东西南北人”。如严武《巴岭答杜二见忆》“卧向巴山落月时,两乡千里梦相思。可但步兵偏爱酒,也知光禄最能诗。江头赤叶枫愁客,篱外黄花菊对谁。跂马望君非一度,冷猿秋雁不胜悲”。

盛唐,唐诗的顶峰。在这一时期,李白、杜甫、王维等诗人与蜀地风云际会,开创了中国文学史和中国诗史最为高光的时期,甚至可以说是后无来者的时期。

中唐 白居易、元稹、薛涛

在经历了盛唐后,唐诗有过短暂的休眠期。白居易甚至认为这一时期“诗道崩坏”(《与元九书》)。到了通俗的、鲜活的诗风和诗意构建的“元白体”(陈寅恪语),唐诗面貌一新。中唐元稹、白居易、刘禹锡等的出现,唐诗重拾辉煌。而元、白、刘都与巴山蜀水有关连。元稹以监察御史赴剑南东川泸州调查贪污案,白居易曾任忠州(今重庆忠县)刺史,刘禹锡曾任夔州(今重庆奉节县)刺史。

白居易于元和十四年(公元819年)的春天(一说元和十三年的冬天)来到忠州。入蜀途中,白居易写有《自江州司马授忠州刺史仰荷圣泽聊书鄙诚》《江州赴忠州至江陵已来舟中示舍弟五十韵》《夜入瞿唐峡》《题峡中石上》等,可见诗人对蜀地的某种喜爱和向往,至少不像贬谪江州时那般的凄惶与苍凉。白居易在忠州近一年半时间(一说22个月),有诗120首左右(《全唐诗》录白诗2000多首,为唐诗人最多者),比他在江州写的诗少了许多,且没有如《琵琶行》那样的巨制,但写的若干关于荔枝的诗,如《题郡中荔枝诗十八韵,兼寄万州杨八使君》《重寄荔枝与杨使君,时闻杨使君欲种植故有落句之戏》等,则让蜀地川江沿河的荔枝美名远播,其中“红颗珍珠诚可爱,白须太守亦何痴。十年结子知谁在,自向庭中种荔枝”(《种荔枝》)更是吟咏荔枝广为人知的一首传世佳作。

与白居易同科及弟的元稹入蜀,则成就了一段风流佳话。元和四年(公元809年)春天,新任监察御史的元稹出使剑南东川。入蜀后即写下《使东川》十九首,其中一首“常年寒食好风轻,触处相随取次行。今日清明汉江上,一身骑马县官迎”,可见初及仕途的元稹何等意气风发。为世人和后人传诵的“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离思五首·其四》),也可能是入蜀后写的。当然,元稹与蜀地的风流佳话是《寄赠薛涛》:“锦江滑腻蛾眉秀,幻出文君与薛涛。言语巧偷鹦鹉舌,文章分得凤凰毛。纷纷辞客多停笔,个个公卿欲梦刀。别后相思隔烟水,菖蒲花发五云高”。元稹与薛涛是否有过面对面的会见,史焉不详。但此诗即可表明,元稹对蜀中才女薛涛的欣赏和爱慕。同时表明,薛涛的才情有多么了得。

元稹、白居易入蜀,“元和”诗风获得了巴山蜀水的滋养。

《全唐诗》共收录有薛涛诗80多首。在松州时,薛涛用花笺写下《十离诗》,其中《笔离手》中写道“越管宣毫始称情,红笺纸上撒花琼”。看来,“红笺”是薛涛的佳制和独艺,也是薛涛的至爱和武器。“红笺”,从此成为蜀地的诗意地标。薛涛与卓文君、花蕊夫人、黄娥,共称“蜀中四大才女”,是中国诗史佳话。

刘禹锡在巴东写下的若干首《竹枝词》,虽然采自民歌,但因刘禹锡的改造,后成为宋词、元曲的词牌与曲牌。其中“杨柳青青江水平,闻郎江上唱歌声。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最为著名。

诗,既是诗,也是史。入蜀诗人和蜀地诗人共同见证了大唐由盛而衰的历史,并将这一切以诗的方式留给了后世。

晚唐李商隐、温庭筠、韦庄

现当代中国文学史大家郑振铎说“温李”所开的一代诗风,为五代、两宋的词打开了天窗(《插图本中国文学史·二》)。此说,至理。

凡略知唐诗的人都知李商隐的《锦瑟》:“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李商隐诗,晚唐宋朝名重四方,尤自明清及后,地位越来越高。中国诗最有影响的选本《唐诗三百首》录有李商隐诗24首。24首占整个选本录诗诗人的第四位,前三位分别是杜甫38首、王维29首、李白27首。他们前四位诗人都与蜀地联系密切。以《锦瑟》为标识的“猜谜诗”,集大量且交错的典故及典故的转换衍生,奇绝瑰丽、缠绵悱恻、哀艳动人,李商隐诗成为中国诗史最重要的现象之一。在梓州(今四川三台)幕府的4年,是李商隐一生最为快意的岁月。李商隐置身于曾经羡慕的蜀地,写下了大量的诗文。李商隐写于蜀地的如《梓州道兴观碑铭(并序)》《剑州重阳亭铭(并序)》《唐梓州慧义精舍南禅院四证堂碑铭(并序)》等为蜀地留下了珍贵的文化遗存。“君到临邛问酒垆,近来还有长卿无。金徽却是无情物,不许文君忆故夫”(《寄蜀客》)。无论诗还是文,李商隐已经把自己当成了蜀人而自豪。

《花间集》录温庭筠词66首。66首里似乎找不到蜀的影像,但在《全唐诗》卷577至卷583里,他却有多首诗与蜀地相关。仅诗名就有“锦城”“利州”“新津”等。《锦城曲》甚至可以看成蜀地人文、地理、风俗的简明集合。全诗是这样的:“蜀山攒黛留晴雪,簝笋蕨芽萦九折。江风吹巧剪霞绡,花上千枝杜鹃血。杜鹃飞入岩下丛,夜叫思归山月中。巴水漾情情不尽,文君织得春机红。怨魄未归芳草死,江头学种相思子。树成寄与望乡人,白帝荒城五千里。”温庭筠除了诗在晚唐与李商隐并举为“温李”之外,在中国诗史上的更大贡献,则是《花间集》。

凡识词,无人不识温庭筠!温庭筠,词与韦庄并称“温韦”。现代词论大家夏承焘说,韦庄是“唐代的世家大族”。韦庄入蜀之前,以诗成名。韦庄经唐僖宗广明元年(公元880年)“广明之乱”后,写下被一代史家陈寅恪誉为“端己平生诸作之冠”(《韦庄秦妇吟校笺》)的《秦妇吟》。因精彩绝伦的“内库烧为锦绣灰,天街踏尽公卿骨”两句,时称韦庄为“秦妇吟秀才”。不过,韦庄对后人的影响断不是他的诗作,而是他入蜀写的词。《全唐诗》收录韦诗300余首,其中词54阕。今天我们不太清楚温词与蜀地有多大相关,但可以肯定地讲,韦词多与蜀地相关。其中《清平乐》四阕、《河传》三阕、《天仙子》五阕、《思帝乡》两阕等便是。《思帝乡》其二的“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的这种情景,是唯有成都平原才有的现场和想象。前蜀武成三年(公元910年),75岁的韦庄寿终正寝于成都花林坊。无论从地理角度还是人文角度,作为一个象征,韦庄生命终结,标志着一个时代的结束,即唐诗的结束;同时标志着另一个时代的开启:韦庄故去几十年后,中国进入重文轻武的大宋,进入了以“温韦”开创的宋词的一代风流。

在晚唐,长安、洛阳两京及整个中原处于战争和烧掠中。而此时的蜀地,或出于割据、或出于远离中原,相对和平安定。此时蜀地的诗坛是异常活跃的。

得幸后蜀主孟昶的花蕊夫人,其诗被称作“宫词”,写的却并非都是后宫的哀怨和寂寥。清新和自然如“龙池九曲远相通,杨柳丝牵两岸风。长似江南好风景,画船来去碧波中。春风一面晓妆成,偷折花枝傍水行。却被内监遥觑见,故将红豆打黄莺”;真实与真情如“立春日进内园花,红蕊轻轻嫩浅霞。跪到玉阶犹带露,一时宣赐与宫娃。才人出入每参随,笔砚将行绕曲池。能向彩笺书大字,忽防御制写新诗”等,可以想见诗人的才情和超然的趣味。倘若读到“君王城上竖降旗,妾在深宫那得知。十四万人齐解甲,宁无一个是男儿”(《述国亡诗》)这般的诗句,那就是李清照《夏日绝句》的前世了。

病逝于佛教石刻重镇普州(今安岳)的司仓参军贾岛,《全唐诗》录这位苦吟派鼻祖的诗约390首。其中多是贾在蜀地任上写就。如《送雍陶入蜀》《送李傅侍郎剑南行营》《送朱休归剑南》等。《题长江》写道“长江频雨后,明月众星中”。此“长江”非今长江,诗里的“长江”是遂州长江县(县治在今遂宁市大英县)。“长江主簿”是诗人贾岛科举后贬外的第一个官职,长江三年,或许是诗人一生中最为逍遥的三年。因此,贾岛被称为“贾长江”,其诗集亦名《长江集》。

开宋朝一代文风的文坛领袖欧阳修称赞郑谷“儿时犹诵之”。可见多次入蜀的郑谷的诗在宋初的地位。《全唐诗》录郑谷诗300余首,其中蜀地作诗40余首。如“细雨湿萋萋,人稀江日西。春愁肠已断,不在子规啼”(《嘉陵》);如“万仞白云端,经春雪未残……会须朝阙去,只有画图看”(《峨嵋山》);如“蒙顶茶畦千点露,浣花笺纸一溪春。扬雄宅在唯乔木,杜甫台荒绝旧邻”(《蜀中三首》其二)等。我们似乎可以说,晚唐诗歌的重镇在蜀地,蜀地成了晚唐诗歌最后的辉煌。或者说:就晚唐一季,蜀地便留住了唐诗帝国的所有想象!

在唐,巴山蜀水,四川盆地,诗人麋集,光彩万世。元人方回称“陈拾遗子昂,唐之诗祖也”;宋人张端义称郑谷为“晚唐之擘”。陈氏与郑氏,一唐初、一唐末,一“唐之诗祖”,一“晚唐之擘”。唐诗于蜀,蜀地之幸;蜀地于唐诗,唐诗之幸!(刘火)

(责编:罗昱、章华维)

分享让更多人看到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