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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銅器群、史前城址、彩陶之巔 從這裡遙望文明華彩

2021年11月22日09:08 | 來源:四川日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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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標題:從這裡遙望文明華彩

九曲黃河,濤聲滾滾。這條波瀾壯闊的河流,與中華民族的繁衍生息、華夏文明的傳承與發展休戚與共,是探索文明,解讀中華文明多元一體的精神紐帶。正如著名詩人余光中在《黃河一掬》中所寫:“華夏子孫對黃河的感情,正如胎記一般地不可磨滅。”

7月26日,“尋根五千年中華文明 三星堆對話古遺址”四川日報全媒體報道組從四川成都出發,開啟首站西北行。報道組從黃河上游黃土高原,到關中渭河平原,再到陝南秦巴峻嶺,在這裡對話陝西寶山遺址、石峁遺址,甘肅馬家窯遺址,追溯遺址背后的文化密碼。

寶山遺址

商時期遺存最豐富 “青銅寶庫”迷人眼

○寶山遺址

寶山遺址,位於陝西省漢中市城固縣寶山鎮,距今6000年到3000年,佔地5萬平方米,1990年被發現,經過連續15年的發掘,出土了寶山商時期遺存的大量石器、骨器、陶器和青銅器。1976年出土的23件青銅面具臉形有橢圓和圓形兩種,目眶深凹,眼球外凸,中有圓扎,和三星堆出土的面具造型還是有所不同。

7月下旬,報道組一行從成都出發,來到陝西省漢中市城固縣。

1950年以來,城固境內發現700多件青銅器。這些青銅器,大多以集群式埋葬,分布在沿著湑水河兩岸和漢江兩岸的狹長區域內,隻有少數是單件出土於河床中。這些數量豐富、制作精美的青銅器從哪裡來,一度困擾著學界專家們。

要解開這個謎團,西北大學教授趙叢蒼是一個關鍵人物。

在趙從蒼的帶領下,我們來到位於城固縣原公鎮寶山村后面的小山坡上。沿著山路走過一座牌坊,眼前一片清涼,連片庄稼地裡,農作物長勢正好。蔓藤環繞中,一座刻有“寶山遺址”的黑底石碑映入眼帘。

“答案就藏在這裡。”指著石碑,趙叢蒼回憶,1990年3月,彼時還是研究生的他,率領考古小組在寶山上開始布探方,隨后成堆成堆的陶片被發現,寶山遺址從此便躍入大眾視野。后來,經過多次考古發掘、研究,趙叢蒼得出結論——寶山遺址是一處距今6000年到3000年的遺存,其中以商時期遺存最為豐富,而聞名全國的城洋青銅器群正是寶山遺址商代族群所創造和留下的,其數量可觀、造型豐富。

而后,學界將其作為一支獨立的考古學文化,命名為“寶山文化”。在隨后的多次發掘中,這裡出土了大量石器、骨器、陶器和青銅器。其中,新石器時期“倒焰窯”的發現,更是把我國使用這項技術的歷史向前推早了5000多年,展現了先民智慧。

寶山遺存對於全面認識漢水上游青銅時代的文化內涵和性質具有重要意義。盡管寶山遺址已經回填,但在城固縣博物館,可以一睹這裡的青銅風採。

走進城固縣博物館,鼎、罍、壺、盤、觚、爵、斝、矛、戈、刀、面具等青銅器精美亮眼。作為鎮館之寶之一,1976年出土於城固縣寶山蘇村的商青銅獸面紋方罍,大氣精美。這件青銅器高51.2厘米,面寬15.3厘米,底面寬12.8厘米,側寬11.8厘米,重21.25千克。趙叢蒼介紹,這件青銅器制作精美,方唇,直頸,圓肩,弧腹,凹底,肩兩側施牛形首一對,背面腹下部有一羊首蓋、頸四面各施一道扉棱,蓋和握手皆飾倒置卷角饕餮紋,握手紋飾以細陰線紋表現,頸部以扉棱為界,飾一對相對的夔紋,組成饕餮面,肩部兩面各飾一高浮雕,卷角為兩部分,上部為渦紋間飾夔紋,兩面各有五個渦紋。“從形制上看,其工藝並不遜色長江流域出土的青銅。”

除了這件文物,1980年在城固縣龍頭鎮龍頭村出土的商青銅獸面圓尊也頗為精美。它體格大,通高23.8厘米,口徑18厘米,腹徑22.7厘米,腹深20.1厘米,圈足徑13.5厘米,重3.211千克。在造型上,可以看見圓尊侈口束頸,鼓腹,圈足,頸部飾二道凸弦紋,肩膀飾一周夔紋,等距離施3個高浮雕的牛馬首,腹部為3組饕餮紋,肩腹上下界飾一周珠紋,足飾一周夔紋。最妙的是足上部有3個橢圓形鏤空,制作相當精細。

在博物館,還可欣賞到青銅面具。1976年10月,在城固縣蘇村小塚發現了23件青銅面具。其臉形有橢圓和圓形兩種,目眶深凹,眼球外凸,中有圓扎。面具臉殼外凸內凹,五官位置與人的面部相近。有意思的是,其器形為兩耳直立,懸鼻突起,透雕獠牙,有點外星人的感覺,“不過這裡出土的面具,和三星堆出土的面具造型還是有所不同。”趙叢蒼說。

石峁遺址

規模最大的石頭王國 發現鴕鳥蛋殼和鱷魚骨

○石峁遺址

位於陝西省榆林市高家堡鎮石峁村,距今4300年至3800年,面積400余萬平方米,是中國已發現的規模最大的史前石筑城址。這裡留下很多文明之謎,在一個古墓中,考古隊員發現了20多片鴕鳥蛋殼和鱷魚骨,還發現了水晶、海貝等稀有遺物。一條藏匿著史前文明交往傳播的蛛絲馬跡,透過它們隱隱浮現。

離開城固青銅器群,報道組繼續北上,前往陝西省榆林市高家堡鎮。溝壑縱橫,山路盤桓,榆林禿尾河北岸山峁上,這座盤延在山梁之上的古城赫然入眼。

石頭環山壘筑,一座宛如超大型平頂金字塔騰躍於山……震撼和難以置信,是我們見到石峁遺址的第一感受。它是中國已發現的規模最大的史前石筑城址。陝西省考古研究院石峁遺址考古隊副隊長邵晶介紹,石峁遺址是距今4300年至3800年、面積400余萬平方米的城址。“其面積超過良渚遺址(300萬平方米)和陶寺遺址(280萬平方米)。它以‘皇城台’為核心,構建起內城和外城的三重城垣結構。”

這座巍峨、神秘的古遺址上,留下不少文明的“彩蛋”,為史前文明蒙上一層奇異、縹緲的色彩。比如,外城東門址是中國史前城建史上規劃最為復雜、設施最為齊備的實例,中國發現的時代最早的瓮城和馬面實例也誕生於此等。這裡還留下很多文明之謎。一般來說,鴕鳥生活在非洲、西亞,鱷魚生活在長江流域以南。但在石峁遺址的一個古墓中,考古隊員發現了20多片鴕鳥蛋殼和鱷魚骨。

西北、鱷魚、鴕鳥,這種奇妙的“混搭”,讓人疑問頓生:地理和氣候差異如此大的情況下,這些鴕鳥和鱷魚是生長於本土,還是“跨區域”而來?它們作何而用?

邵晶介紹,鱷魚骨板是考古工作人員在清理方形地穴式房址和墓葬時,首次發現的。這塊鱷魚骨板呈方片狀,約2厘米見方,背面略內凹,正面有許多點狀小孔,內側凸起一條脊楞,專家推測有可能是揚子鱷。“這種鱷魚很有可能是從南方帶來。”邵晶解釋,鱷魚適宜在溫潤的環境下生長,飼養氣溫一般不低於16攝氏度。“陝北現在冬天氣溫一般零下20多攝氏度,根據氣候暖化理論倒推到石峁時期,氣溫隻會更低,鱷魚如何過冬?”另外,這些“冒出來”的鱷魚有何用?文獻記載,鱷魚的皮可用來制作鼉鼓,這種戰鼓被古人視為有通天之用,也是一種等級象征。據此,邵晶大膽推測,“這可能是高等級文物的一個配件,用來蒙鼓的皮革部分,由於時間久遠已經消失,隻留下了骨板。”

鴕鳥蛋殼隻在墓葬裡面發現,這意味著鴕鳥蛋可能是當時墓葬的隨葬品,“這也是高等級的東西,就和咱現在的奢侈品差不多。”

石峁遺址還發現了水晶、海貝等稀有遺物。邵晶猜測,這些可能是來自遠方的奢侈品,往來之間,一條藏匿著史前文明交往傳播的蛛絲馬跡,透過它們隱隱浮現。

馬家窯遺址

彩陶藝術之巔 邂逅史前先民的藝術審美

○馬家窯遺址

位於甘肅省定西市臨洮縣洮陽鎮馬家窯村,距今5300年至4700年,面積約2.19平方公裡,發掘了大量上古時代代表華夏文化的彩陶器皿。馬家窯文化因首次發現於馬家窯遺址而得名,它是黃河上游新石器時代晚期文化,有馬家窯、半山、馬廠3個類型。早期由河湟流域中心區向西、向南發展,曾南傳至四川北部,對后來的三星堆和金沙文化產生影響。

9月,報道組一行啟程踏上甘肅蘭州以南的臨洮縣,沿洮河而行,在洮河岸邊的馬家窯村,探訪距今5300年至4700年的馬家窯遺址。

馬家窯文化是黃河上游新石器時代晚期文化,有馬家窯、半山、馬廠3個類型。以發達的彩陶著稱於世,在仰韶文化影響下,甘肅彩陶從馬家窯文化開始,進入燦爛輝煌的鼎盛階段,成就達到史前彩陶藝術的巔峰。早期由河湟流域中心區向西、向南發展,曾南傳至四川北部,對后來的三星堆和金沙文化產生影響。中晚期則往北、向西傳播,曾發展至新疆東部。

甘肅省文物考古研究所研究員郎樹德對馬家窯文化有著深入研究。在郎樹德帶領下,我們沿“馬家窯遺址”石碑旁的小路行至半山腰,視野豁然開朗。

指著南邊方向,郎樹德介紹,馬家窯遺址東西600米至1200米,南北約1400米,面積約2.19平方公裡。“近百年前,瑞典學者安特生在巴馬峪溝處發現了馬家窯遺址,揭開了沉寂幾千年的文化瑰寶燦爛一角。”

研究發現,馬家窯遺址出土的彩陶,除日常生活使用外,還大量用作隨葬品。器型繁多、陶質堅固、器表光亮,彩繪線條流暢細致、紋飾繁縟精細,風格絢麗而典雅,藝術表現力和感染力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在臨洮縣博物館,可以看到大量從馬家窯遺址發掘出的彩陶。漩渦紋彩陶雙耳壺、弦紋彩陶雙耳瓶、漩渦紋彩陶雙耳罐……橙黃色陶體上,這些千年前的藝術紋飾放到現在來看,都具有極高的審美價值。它們講究對稱,筆觸細膩,造型大膽。

“千年前,先民們將生活周圍的動植物的形象,藝術化繪制於陶器上,留下文明密碼。如今,通過這些圖紋,不僅可以窺見當時人們對於自然的認知和敬畏,也能感受到當時生產生活方式的氣息。”郎樹德介紹,比如,漩渦紋彩陶雙耳罐,陶體上方,寬肥的黑彩條帶和細窄的鋸齒狀條自由起伏,形成漩渦紋,弧線的旋轉生出宛若河水奔騰的韻律。這種將柔和的弧線和醒目的圓點相結合構成二方連續的裝飾帶,是馬家窯文化的典型構圖方式。“彼時,以河流百川為描繪的主題,成為這一時期紋飾的突出特點。不少彩陶上都繪有浪花翻卷的紋飾,表達了人們對黃河母親的熱愛之情。”

郎樹德介紹,早期年代,馬家窯彩陶多為橙黃陶,濃墨重彩,兼有少量白彩。大面積彩繪、通體彩繪及內壁彩繪較為盛行。到了中期年代,半山彩陶胎體輕薄,器型渾圓飽滿,圖案富麗堂皇。紅彩與細密鋸齒紋的大量使用,是半山彩陶的兩大標志,也是將彩陶藝術推至巔峰階段的重要元素。晚期年代,馬廠彩陶又逐漸回歸單色黑彩,但卻流行紅色陶衣。器類較前復雜多樣,紋飾圖案多有創新。

如今,站在馬家窯遺址回望,這些彩陶,像是一把鑰匙,打開了通往黃河上游史前文化的斑斕大門,勾勒出遠古輝煌的藝術浪漫情懷,並產生出連綿的影響。“河西走廊的馬廠類型文化因素,被后來的四壩文化所繼承。在甘肅整個青銅文化時期,彩陶始終綿延不絕,馬家窯文化對后世仍然發揮著不可低估的影響。”郎樹德說。(四川日報全媒體記者 邊鈺 吳夢琳 吳曉鈴)

(責編:袁菡苓、高紅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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