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時間8月28日晚7時許，在東京殘奧會輪椅擊劍女子花劍個人A級決賽中，出生於四川省巴中市的中國隊選手辜海燕以15：8戰勝烏克蘭選手莫科維奇，在個人首屆殘奧會上收獲金牌。

　　“太難了，她的壓力也很大，吃了太多的苦，都值了。”8月28日晚7：30，看到女兒辜海燕發來的“我奪冠了”的短信，巴中市南江縣正直鎮長灘村村民辜錫武和妻子楊翠華終於長舒一口氣，熱淚盈眶。

　　北京時間8月29日晚10時許，辜海燕又和隊友榮靜、周景景以45：41戰勝意大利隊，摘得東京殘奧會輪椅擊劍女子花劍團體冠軍。這是辜海燕在本屆殘奧會上奪得的第二金。

　　9歲車禍截肢

　　“隻有堅強，人生才會有希望”

　　1999年9月，辜海燕出生於巴中市南江縣正直鎮長灘村一戶普通農家裡，成為家裡的“小四”。為了維持一家人的生計，父親辜錫武、母親楊翠華先后到海南島務工，辜海燕和哥哥姐姐成了留守兒童。

　　“雖然父母陪伴少，但海燕從小就活潑好動，喜歡追逐打鬧，男孩子性格。”楊翠華說，因為長灘村村小學隻招一二年級學生，2008年9月，9歲的辜海燕隻好到6公裡外的正直鎮中心校讀三年級。

　　2008年12月28日是辜海燕一家永遠記得的“苦難日”。那天下午放學后，辜海燕像往常一樣和同村的小伙伴們步行回家，當走到正直鎮街道濱河路盡頭拐向長灘村村道時，一輛貨車疾馳而過，挂上了路邊行走的辜海燕，在小伙伴們的大聲疾呼中，貨車前行了100多米才剎住，辜海燕的左腿被多次碾壓。

　　“她當時已昏迷不醒，身上的棉衣棉褲都被鮮血染紅，被學校送到巴中市人民醫院搶救，5個小時后才蘇醒。”楊翠華至今仍心有余悸，聞訊從海南島趕回的辜錫武見狀當即昏倒在醫院。后來，辜海燕轉到華西醫院救治，度過了危險期，左腿卻被高位截肢。

　　出院后不久，在巴中市南江縣殘聯的幫助和指導下，辜海燕開始戴假肢、做康復訓練，爸媽也在家照顧她，還專程做了一個單杠，讓她靠著支架練習手臂力量。

　　“車禍發生后，我總覺得自己與身邊人不同，是個另類，一直都很消沉。后來我有什麼不開心的事情都會對著假肢說，說出來也就好多了。”辜海燕說，或許是“假小子”的性格使然，或許是“窮人的孩子早當家”，或許是時間的沉澱，或許是父母的陪伴，她逐漸明白“隻有堅強，人生才會有希望”。

　　“開始她很消沉，不說不笑，我們很著急。經過一段時間的開導和康復訓練，她又回到了愛說愛笑愛跳的樣子，她的堅強很了不起。”辜錫武說。

　　14歲結緣擊劍

　　“刻苦訓練，不想成為家裡的負擔”

　　2013年初，四川省輪椅擊劍隊成立，教練鄭威在巴中市選材時一眼相中了辜海燕，“她身高手長，非常適合練習擊劍，是個好苗子。”但父親辜錫武卻不忍心，“她從小就吃了虧，運動員訓練又很辛苦，不忍心她再吃苦。”

　　不當運動員，辜海燕還有哪些出路呢？找了一年，辜海燕一家人也沒找到更好的答案。

　　2014年3月19日，當巴中市南江縣殘聯再次通知參加選材時，辜海燕決定去試試，遂成為四川省輪椅擊劍隊的一員。“進了四川輪椅擊劍隊，認識了很多和我情況類似的朋友，交到了許多朋友，我終於不用擔心別人異樣的目光，上帝的那扇窗好像真的對我打開了。”辜海燕決心認真訓練，混出個名堂。

　　但訓練實在太艱苦。在四川隊訓練時，辜海燕們的體能訓練主要以跳樓梯和舉重為主。“跳樓梯是最恐怖的，每次跳完隻想吐。”辜海燕說，單腿在樓梯上持續跳上跳下兩個多小時，大腿就像灌了鉛，腳掌、腿關節鑽心的痛，苦不堪言。

　　技術訓練也十分辛苦。輪椅擊劍有幾十套技術，教練把每套技術分解為一個個動作，運動員逐一學會並熟練運用，再合練整套技術直至靈活運用，並兩兩實戰對抗，達標后才能學習另一套技術。“為了掌握好劈、刺、砍的爆發力、角度、點位，一個動作要練成百上千次，才能熟練運用。”辜海燕說，訓練時要下肢固定，左手緊緊拉住輪椅扶手，右手做出劈、刺、砍等進攻和防守動作，身軀也相應前伸、后仰。一堂2個多小時的訓練課下來，大腿和左手常常被磨出血泡，右手除了被劍柄磨破，還因發力過猛過久而酸軟無力，吃飯時連筷子都拿不起，實戰對抗時軀干和手臂還會被“對手”刺出一塊塊淤青，渾身疼痛。

　　“舊傷還沒好，又添新傷。”每次到成都看望女兒，楊翠華都心痛不已、偷偷流淚。“她那雙手結滿死繭，比我們村老農民的手還要粗糙，身上也是烏塊。我勸她，實在不行就回來。”

　　“我也想過放棄，但回去了又能做什麼呢？我不想成為家裡的負擔。”辜海燕憑著頑強的毅力和刻苦的訓練很快在四川隊冒尖，並在2015年4月奪得了全國第九屆殘疾人運動會女子佩劍個人A級銅牌。2015年秋，她加盟到訓練條件更好的上海輪椅擊劍隊，向更高目標發起沖擊。

　　21歲連奪兩金

　　“在擊劍中感受快樂”

　　“這個孩子雖然進隊比較晚，但悟性很好，也很能吃苦，進步非常快，是一個非常有潛質的選手。”上海隊教練孔令森對辜海燕的喜愛溢於言表。

　　在孔令森教練的精心調教下，辜海燕的擊劍技術不斷提高，成績也得到質的飛躍。2017年奪得波蘭世界杯女子佩劍個人A級冠軍、女子花劍個人A級亞軍、女子佩劍團體冠軍﹔2018年奪得第三屆亞殘運會女子佩劍個人A級金牌、女子花劍個人A級亞軍、女子花劍團體冠軍﹔2019 年迪拜世界杯榮獲女子佩劍個人A級金牌、女子花劍個人A級銅牌……

　　“訓練和比賽讓我開朗起來，讓我在擊劍中感受快樂，能夠自信地面對外面的世界。”辜海燕說。

　　8月17日，東京殘奧會中國體育代表團成立，在251名運動員中，辜海燕代表中國輪椅擊劍隊參加女子佩劍個人A級、女子花劍個人A級和團體三個項目。

　　然而，在8月25日的女子佩劍個人A級比賽中，首次參加殘奧會的辜海燕發揮不佳，止步四強。“壓力太大了，技術沒打出來。”

　　高亢的嘶吼、靈活的躲閃、精准的出劍，在8月28日的女子花劍個人A級比賽中，面容清秀、身材高挑的辜海燕一路過關斬將，闖進決賽，迎戰烏克蘭選手莫科維奇。

　　決戰時，辜海燕5:2先聲奪人，但因發力過猛致使輪椅固定釘斷裂而更換輪椅，7:4領先時對手更換裝備，比賽兩度短暫中斷。但這些小插曲沒有影響到辜海燕的狀態，隨后她一鼓作氣，最終以一個干淨利落的防守還擊，以15：8終結比賽，站上了殘奧會的最高領獎台，激昂的國歌響徹日本千葉市幕張國際會展中心B展廳。

　　“感謝教練和兩位師姐的鼓勵，讓我在短短兩天中調整好狀態。”辜海燕說，“今天我也沒有想太多，就是把自己最好的水平打出來，此時不拼什麼時候拼呢？”

　　8月29日晚8:30，東京殘奧會輪椅擊劍女子花劍團體決賽，辜海燕和隊友榮靜、周景景組成的中國隊迎戰意大利隊。決賽中，辜海燕打頭陣5：1領先意大利選手莫格斯，贏得開門紅﹔又以7：1領先特裡吉拉，幫助中國隊25：21再度領先比分﹔最后一局，對陣此前戰勝周景景獲得女子花劍個人B級冠軍的意大利選手維奧，辜海燕頂住壓力，在局分1:4落后的情況下，連得四劍逆轉取勝，幫助中國隊以45:41戰勝意大利隊，成功衛冕。

　　“首先感謝家鄉殘聯給我提供了進取的平台，感謝教練對我的悉心培養，感謝父母家人的關心呵護，感謝親朋好友的鼓勵。”8月29日晚11時，在和記者的視頻連線中，辜海燕面帶微笑、滿眼興奮。

　　“比賽一結束，成績自動清零，接下來將全力備戰全運會和巴黎殘奧會，希望取得好成績。”（王興元 川觀新聞記者 鐘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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