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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文潤達州

李明春
2020年08月31日08:11 | 來源:人民網-《人民日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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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次去達州,是1977年恢復高考前夕。別人忙著復習備考,我卻在趕寫發言稿,因為我是知青隊長,還是大隊書記,要在地區知青表彰大會上發言。那次會議規模很大,達州城裡的旅館招待所都住滿了。好在還有個新建的紅旗旅館,四層樓高,在一片民居中很顯眼,初來者易記好找,解決了住宿的一時之急。

  那時的達州城,小街小巷,滄桑曲折。街名都富含詩意,翠屏街、來鳳路、鳳翎路、荷葉街……城市規模不大,略比其他縣城興旺。開會時的場景,至今讓人難以忘懷。坐在台下,抬頭一看,主席台上的老革命真不少,這位曾是老紅軍,那位曾是地下黨。下面的人群中免不了一陣小熱鬧,敬仰之情很快就充滿了會場。

  聽知情的參會者介紹,達州城裡住著許多老紅軍,他們多是參加過長征的。僅干休所就有三處,文家梁有一處,名紅星村﹔達巴路口上面有一處,名永紅村﹔還有一處就叫老干所。街上的紅色遺址也不少,從地委出來沒幾步路就是文化街,那裡有當年紅九軍軍部和紅三十軍政治部遺址。小紅旗橋過去不遠的四川文理學院,曾經叫達縣聯中,出了三位青年才俊——張愛萍、魏傳統、楊超。張愛萍是開國上將,詩詞、書法俱佳﹔魏傳統是開國少將,也是著名的詩人、書法家﹔楊超則是延安時期有名的哲學家。多年后,三人聚在一起,共敘同窗情誼,在達州傳為佳話。

  上世紀九十年代,我轉崗到縣教育局工作。一次到達州開會,竟邂逅另一位達州籍著名詩人楊牧。楊牧先生前幾年才從新疆回到四川省作協工作。我與他雖是一個縣的老鄉,卻總是無緣相見,沒想到他竟回達州來了。有人說是回來參加詩歌頒獎典禮的,有人說是回來講課的。無論他回達州來為何,這個機會我是不會錯過的。於是邀上幾位文友,約楊牧先生一聚。我們想請他談談他的代表詩作《我是青年》。可惜那晚楊牧先生並沒有談《我是青年》,他說老鄉見面,鄉情為重,他有一首新作的《故鄉》與大家分享,“沒有離開故鄉的時候/故鄉,是一幅鋪在地上的畫/我在畫中走來走去/隻看到天邊遙遠的雲霞/遠遠地離開了故鄉的時候/故鄉,是一幅挂起來的畫/一抬頭,便能看見/每當月下,透過一層薄薄的紗。”后來這首詩被收錄進小學教科書。每當看到娃娃們翻開課本,我便不無得意地說,這首詩,我可是在達州先睹為快的,不信你問楊牧先生去。

  后來,去達州的次數更多了。有幾次恰好遇上元九登高節,目睹了人流如潮的盛況。元九登高節說來話長,隻因唐朝時達州曾來過一位著名詩人元稹,他在這裡做了幾年的通州司馬。在通州司馬任內,元稹寫就了《連昌宮詞》。元稹離開后,達州的人們仍然記得他的政績,記得他的詩文,為了紀念他,便有了一個元九登高節。四川由此多了一份非物質文化遺產,達州由此有了元稹紀念館、元稹文化廣場、元九詩會。

  元稹因排行老九又稱元九,並且是在元月初九那天離開達州,因此當代詩人梁上泉寫詩道:“達州原是古通州,山自青青水自流。元九登高懷元九,詩魂常伴鳳凰游。”一首《小白楊》讓梁上泉家喻戶曉。我與梁上泉同是老達縣人,但一直未曾謀過面。我從小就喜歡他的詩,相較而言,更喜歡的是他的現代詩。

  近幾年,我常到達州。我喜歡在晚上約幾個朋友,去州河邊上品嘗小吃。燈影牛肉,色澤紅潤、麻辣鮮香,其肉片之薄,燈光下可透出物象﹔七星椒鹵菜,香味宜人,油而不膩,回味無窮﹔大王包子,綿軟香甜、鮮美可口……天上星光閃爍,腳下流水訴說,和朋友們論及詩文,總覺達州這方水土細膩滋潤,適宜詩文生長。

  記得有一次,談到達州的歷史,忽然生出一問:隨州河流淌的,是詩魂還是文脈?朋友中有說是詩魂,有說是文脈。贊同詩魂的人言之鑿鑿,說達州歷代詩人輩出,當下也不乏寫詩的才俊﹔贊同文脈的也有根有據,說元稹不僅是詩人,還是一位了不起的文學家,一部《鶯鶯傳》引出了董解元的《西廂記諸宮調》。

  我說,不管是詩魂還是文脈,總之是國運昌,文運則昌。今天的達州,街道越來越寬,樓房越來越高,城市越來越大,五千多平方米的巴山文學院和達州文學館坐落於鳳凰山。鐘靈毓秀,詩文鼎盛。我因此來達州,也更勤了!

  《 人民日報 》( 2020年08月31日 20 版)

(責編:章華維、高紅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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