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报告·乡村振兴进行时 | 治理有效荟萃】
用“初心”点亮乡村振兴路
——四川渠县清溪镇玉印村驻村工作纪实
王翱是四川渠县清溪镇玉印村的驻村工作队员,每次看见他都是乐呵呵的,然而我们往往只看见他的欢笑,却很难从他微笑的脸庞发现背后付出的血和汗。
——题记
一
“这床也太硬了吧?”女同事低声嘀咕。
王翱笑呵呵地说:“还好,我长得比较胖,弹性足。”他的轻描淡写似乎削减了床的硬度。
中秋前,单位组织职工到渠县清溪镇玉印村帮扶。入户后,领导和几位同事走进了王翱的寝室。这套在二楼的住房,是从群众那里租来的,在村办公室旁边。屋顶墙角悬着的空调和靠墙的一张老式木床,相互对望。床上铺着一张硬木板,木板上铺着凉席。门口一张老式桌子上,放着一个小冰箱,桌子旁边堆放着与冰箱齐高的方便面纸箱,纸箱与冰箱的间隙里,搁放着几桶还未启封的泡面。厨房里,锅碗瓢盆样样齐全。铁锅里,上次留下的水渍,已经在锅底晕染成了铁锈色。
“你们平时吃什么?”拎起铁锅的领导,关切地问:“已经很久没有开火了吧?”
“这段时间村上事情多。泡面随时都是备齐的。”王翱笑呵呵地说:“不忙的时候,我们也做饭吃。”
“吃什么菜?”大家七嘴八舌地问。
“菜是从城里带来的,绿叶菜则是从王翱老家(临近的村)拿的。”驻村队员周大磊说。
择日不如撞日,回城的路上,大家商议中午小聚。饭桌上,谈及驻村工作,王翱和另一队员依然乐呵呵的,尽管天气阴沉,但他们的笑容感染了我们,饭桌上笑声不断。
举杯时,王翱常用左手,大家问及情况时,他才说是几个月前扑灭山火时拽扯柏树桠,用力过猛造成的。
初春,清溪镇紫坝村发生了山火。
“着火了!着火了!”接完电话,王翱一边喊,一边往外冲。
正在办公室的村干部,纷纷停下手里的工作,“哪里?哪里着火了?”
王翱从办公室门口又折回了身,“我去开车,你们问问周边的群众有没有工具?”
平日里,在家的也不过一两户,加之现在又不砍柴,又不做篾活(用竹子编织生产生活用具),他们也没有工具。
大家迅速前往事发地参与灭火。为了防止火源点继续扩大,扑火人员分成两部分,一部分人从山顶往下扑打,王翱和另一位驻村工作队员从下往上扑打。在很多未知的路段,由于山势陡峭,加上没有可依附的植被,王翱和同行队员往往都要壁虎式地手脚并用向上下滑行,一不小心还会从山坡上摔下来。就这样,他们在原本陡峭的山地丛林开辟出一条小路。
当时急着往山上赶,也没有带什么工具,两手空空怎么扑火?望望四周,除了草丛、刺丛,只有挺拔的柏树,只能就地取材。柏树绵韧,只能扯着树桠往下拽,或者把树枝按到脚底使劲踩,好不容易弄断一根枝桠,双手已经被划出了许多血口子。
由于连日未下雨,草木本就缺水,在山火的烧灼下,苍翠的枝桠很快就被烤焦、冒烟,当王翱正在扑打地面时,身边的一棵柏树“轰”地一声被点燃,就像戏剧舞台上的吐火,让人触不及防。
扑灭山火既是力气活又是技术活。山火忽明忽暗,风一鼓吹,从浓烟的草丛里,冷不丁吐出火舌,不是舔了头发就是咬了衣角,随之一股焦糊味扑面而来;山火像一条毒蛇,左躲右藏,明明不见踪影,却猛地蹿到你眼前,吐着“火芯子”,吓得你连连后退。渐渐地,王翱他们摸清了山火的脾性,拍打时要一打一拖,不能直上直下扑打,以免溅起火星,扩大燃烧点。拍打时还要做到重打轻抬,边打边进。火势弱时单人扑打,或是较强时,组织小组几个人同时扑打一点,同时起同时落,打灭火后一同前进。打灭火时,要沿火线逐段扑打,绝不可脱离火线去打内线,更不能跑到火峰前方进行阻拦或扑打。
特别要注意的是,扑打火线中,绝对不能迎着火头扑打,不能在下风口扑打,不能在火线前面扑打;扑打下山火时,更要注意风向变化,避免下山火变为上山火,防止被火卷入烧伤。清理火场时,要特别注意倾斜树挂、倒木突然落倒伤人,防止掉入“火坑”,发生烧伤。尤其是扑打逆风火时,更要注意安全。
下午6点多,经过近3个小时的努力,火场已经得到有效控制,明火已全部扑灭,但风力依然很大,为确保火灾区域不再发生复燃,王翱组织队员对现场进行逐一排查,确保无复燃点。
回到寝室,天已经黑透了,肚子咕咕叫个不停,吃过泡面,两人倒头就睡。醒来时,浑身酸疼得不行。
二
“爸,你不如到我们村去种粮食?”王翱蹲下身子对正在干农活的父亲说。
“现在玉印村是你的家,家反而成你的宾馆了。”父亲黑着脸,“上初中的娃儿不管,上小学的娃儿也没时间照顾。现在为了玉印村,竟然你连你老汉(父亲)也要算计?”
“爸,你既是军人又是党员,在战场上还立过战功。小时候,你给我们讲战场上冲锋的情景,我都一直记在心里。”
“工作要干,家也要照顾。”父亲停下手里的农活,转过头来对王翱说。
“爸,既然单位派我驻村,我就想给大家干点实事。”
“我都70多岁了,心有余力不足。”王成峰比任何一个人都了解小儿子的脾性,认定的事,九头牛也拉不回来,今天不答应,明天还会回来劝说。
“爸,你放心,所有的重活累活都包在我身上。”
“你小子别说得好听,家中几个娃儿中你是最小的,从小就没干过什么农活,不知道有多累。”
“爸,要不我们签个协议书,请村上干部作证!”
王成峰从小儿子身上看到了自己当年的影子,他觉得驻村工作队有了这样的年轻人,几年后农村会是另一番景象。
王翱(左数第二位)和群众正在种植玉米。杨岱芹摄
耕地是农业发展之基、农民安身之本,也是粮食生产的命根子。玉印村户籍人口近1700余人,实际在家人口不足200人,皆是老弱病残,村里最年轻的劳动力都有57岁。
王成峰家住望江乡(与清溪镇接壤),距离玉印村需要20多分钟的车程,他来往村上开着一辆农用三轮车,家里老伴常年多病,播种和收割成了他最头疼的事。
“人误地一天,地误人一年。”王成峰望着整治的200余亩地,眉头皱成了两条蚯蚓。
看到父亲焦急的样子,每天一大早,王翱就会开着车到附近村里招工,有时一天也招不了几个工人。王翱和村上干部都挽着裤腿到地里播种。几天后,种子都种下了。王成峰的眉头舒展了,脸上绽开了一朵菊花。
种子播下后,隔三差五,王成峰就会到田边地角转一转,看看玉米、大豆出芽没、缺水不。
“爸,你也太着急了吧!”
“人不亏地皮,土地不亏肚皮。”王成峰背着手,继续绕着田坎查看。
农民对土地的敬重缘于生存,庄稼人的命运就像这枯荣的庄稼,依恋这片或丰腴或瘠薄的土地。王成峰侍弄土地,就像伺候孩子一样精心,玉米大豆长势良好。
面对百年不遇的干旱高温,玉米大豆收割在即,王成峰心里如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王翱比父亲还着急,最近几天他都在村子转悠,招到的人也不过七八个,或是沾点亲、带点故,或是冲着多年的旧交情。年龄大的表示赚不了这份钱;有的人觉得一天几十块的工钱,还不如在麻将桌上搓几把,手气好的时候,比干两天的收入还可观,既凉快又不累。
庄稼人对于庄稼是热情的,对于劳动也是不惜体力的。天刚蒙蒙亮,工人都陆续来了,无需交代,进到地里就开始干活,但由于天气炎热,招来的人年纪又偏大,收割时间只能压缩到三四个小时。
白天收割的玉米,都晾晒在村办公室的坝子里。王翱翻晒完玉米,进到屋里,王成峰躺在简易床上,呼噜打得比外面的太阳还要热烈。王成峰执意不肯睡床上,除了床板太硬,他也舍不得让王翱睡简易床,小儿子个高体重,人又年轻,这几天所有的重活累活都包揽了,他从不让村社干部和招来的人碰。
抢收的季节,抢的是节气,收的是效益。村社干部全部加入了这场战斗,渴了喝瓶矿泉水,饿了吃桶泡面。70多岁的王成峰也不想来回跑,既耽搁时间又累,索性吃住也在村上对付着。
几天后,还有很大一片玉米没有收割,王翱有些犯愁。他悄悄起床时,同屋的驻村队员周大磊也起来了。两人带上手电、箩筐就到地里来干上了。玉米秆子被抽干了水,失去了独自站立的能力,有的躺在地上、有的倒垂着、有的相互依靠着……七零八落,如残兵败将。王翱视力好,动作也快。周大磊由于眼睛近视,只能顺着玉米秆子摸玉米棒子。
连日的劳累,王成峰的身子骨酸疼得像散了架,挨着东西就睡着了。一觉醒来,他就到地里来了。远远的,看到地里一片亮光,顿时吓得不轻,“偷玉米?现在谁家都不缺钱?怎会劳心费力来地里干什么?”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壮着胆子吼道:“谁在地里干啥子?”其实声音在空气里还是打着颤的。
汗水如雨,不停地往鼻子、眼睛里钻。那会儿,周大磊正摘下眼镜擦汗水。王翱正撩起衣裳抹汗水,“掰玉米!”瓮声瓮气的声音把王成峰吓得腿肚子发抖,踉踉跄跄撞到了路边玉米筐。“胆子还不小呢?已经偷了这么多了?”想到自己辛苦种下的玉米就这样被人偷走,王成峰在地里摸起一块土疙瘩,拽在手心,跑进玉米地,看见是自己的儿子王翱和驻村队员周大磊,悄悄把土疙瘩放下了。
庄稼全凭力气和汗水换。村办公室的坝子里,铺满了玉米棒子,满地黄金,王成峰要在大晴的日子里,让收获的2万多斤玉豆颗粒归仓。王翱因为个子大、身体壮,人又年轻,主动揽过晾晒、脱粒、装袋、运输等重活、累活,王成峰负责给王翱打下手;周大磊负责一日三餐外,也一起抢收玉米。
三
玉印村幅员面积2.6平方公里,全村有规模化生猪养殖场4个,占地约1200余平方米;建有养牛场1个,占地约500平方米;发展连片规模药材枳壳种植400余亩;引进重庆业主流转土地380亩,发展河水生态养殖已具规模。
产业兴旺是乡村振兴的重点。毋庸置疑,产业兴旺是乡村振兴之本,是乡村振兴的“发动机”。
荒山荒坡怎么办?谁来种?种什么?
王翱和周大磊一边托朋友、托亲戚,一边打探有没有愿意到玉印村发展的业主。经过一段时间后,引进了竹景公司,计划种植巨黄竹3000多亩,今年已经种植500亩。土地流转费60元/亩,人工工资80元/天。
“几十年了,那些荒山荒坡都是长杂草、野树,没想到这会还能生出钱来。” 拿到一天工钱的村民吴作兵说:“王同志,这全靠你们。”
初春栽下的500多亩竹苗长势良好。我们沿着山势而上,青绿的竹苗上坠着晶亮的露珠。“幼苗移栽后,三年便可成林。”王翱和周大磊像专家一样给我们介绍,“成竹比其他的柱子长、重,肉质也比较厚,出浆率更高!”
“如果群众愿意种,政府免费提供竹苗,竹景公司愿意免费提供技术指导,竹子成林后,公司包收购!”王翱有些无奈地对我说:“由于在家的都是老年人,村里出资整治撂荒土地,种上了玉豆,让村民自己收来自己要,都没人去收,更别说种竹子了,何况竹子还有3年的空档期。”
玉印村加快推进农村产业结构调整,着力推广“山上+林中+山下”山地立体模式,紧扣“绿了山头、富了群众、壮了企业”目标任务,将荒山野地生态资源充分利用起来,进一步发展壮大“山头经济”。
竹子全部成林后,竹景公司老总杨兵还计划发展竹下养殖业、农家乐。
“发展农家乐?”王翱和周大磊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惑,详细给我们介绍了玉印村的文化资源。
“你觉得这条的流向应该是向哪个方向?”
“我们后边嘛!”我不假思索。
“错了,是向山上的方向。”为了证实他们的说法,还带着我实地见证了奇迹。
这条河的名字就叫倒流河。据说,隋唐朝时期,薛仁贵东征,行军数里,来到锁阳城(观音阁)住军休练。一天,薛仁贵走出锁阳城,坐山(灯盏山)观景,声称:“如果我数上一百个山包,我就在这里建都修金城。”他反复数了几次,都只有九十九个,心感烦恼,一气之下,左手把玉印一扔,着地后就成了光秃秃的一座山——玉印山。他还是说:“要我仁贵死,除非水倒流。”霎时乌云满天,雷声不断,洪水朝天,东海龙王随洪水倒涌30里——倒流河。他右手把宝剑一甩,点瞎了龙王的一只眼——连环井(如今连环井的水仍像龙眼一般向上冒水),独眼龙瞎龙王方才停了下来。洪水虽退,水却永远倒流不息至今。
玉印村还有石塔寺、观音岩、神水洞、神仙洞、吞口石等很多景点故事传说,等待人们将它一一挖掘、开发。
相信在不久的将来,玉印村因地制宜,立足农业本色,加速“文旅+”产业多元深度融合,不仅有助于保护和开发传统文化以及挖掘地域特色文化,也将带动相关产业的发展,更能使村庄变美、农民增收、产业发展、农村升值。
作者简介:
石秀容,四川渠县人,四川省作家协会会员、渠县作协常务副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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