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鳥攝影愛好者意外拍到三人作案現場。四川天府新區人民法院供圖

法官當庭展示的東方白鸛的照片証據。四川天府新區人民法院供圖

觀鳥攝影愛好者的一次抓拍，竟記錄下了一場正在進行的犯罪。今年1月，在四川天府新區新興街道白沙湖附近，一隻停在田埂上的優雅大鳥，被三個狩獵者盯上。幾分鐘后，這隻大鳥遭射傷倒地，並被三人合力抓住，塞進了塑料編織袋。

這一幕恰好被一名觀鳥攝影愛好者抓拍下來，成為關鍵証據。

經相關機構鑒定，三人狩獵的大鳥為東方白鸛，國家一級重點保護野生動物。其數量稀少，全球僅有幾千隻，因此被世界自然保護聯盟列為瀕危物種，又被稱為“鳥中大熊貓”。

11月29日上午，備受關注的成都三男子獵殺東方白鸛案正式開庭審理。華西都市報、封面新聞記者現場旁聽庭審，同時對話辦案民警、野保專家等，揭開案件背后的疑雲。

庭審現場

攝影愛好者所拍照片

被作為呈堂物証

11月29日，劉某杰、宋某瑞、謝某被控危害珍貴、瀕危野生動物罪刑事附帶民事公益訴訟案在四川天府新區人民法院開庭。上午9點30分，三名被告人被帶上法庭。

法庭上播放了目擊証人現場拍攝的捕鳥畫面。照片清晰記錄了三人將東方白鸛套入白色麻袋，並將其帶上車中的畫面。

值得一提的是，這些照片就是當時的攝影愛好者所拍攝。庭審現場還公開物証、被告人供述材料、民警勘驗筆錄等調查証據。經鑒定，涉案鳥類為東方白鸛，系國家一級重點保護野生動物，價值10萬元。

專家証人

東方白鸛現身成都

或是偏離正常遷徙路線

庭審現場，成都大熊貓繁育研究基地四川瀕危野生動物保護生物學重點研究室專家闕品甲作為專家証人出庭，他通過視頻連線的方式介紹了東方白鸛的相關情況。

“東方白鸛屬於瀕危物種，滅絕風險較高。它們十分寶貴，具有較高價值，體現在科學、生態、文化多個方面。正是這些原因，東方白鸛被列為國家一級重點保護野生動物。”闕品甲說，根據相關數據採集，2023年，有7隻東方白鸛進入成都東安湖，那也是成都首次發現東方白鸛。

根據他的証詞，東方白鸛是候鳥，有長途遷徙的習慣。夏天繁殖期，它們在東北地區有主要繁殖地，有小部分在華東華北地區。冬天會遷徙到華南地區，比如鄱陽湖等濕地生存。

那麼，此次涉案的東方白鸛為何出現在成都地區？闕品甲說，候鳥在遷徙途中可能會受惡劣的氣候影響，導致其偏離正常的遷徙路線，到不了常到的地方，可能因此進入了成都，並在具備其生存條件的案發地白沙湖落地。

庭審結束后，記者從前來旁聽的觀鳥攝影愛好者口中了解到涉案東方白鸛被發現的始末。“太可惜了，那麼漂亮的東方白鸛被傷害。”攝影愛好者王女士稱，據她了解，被傷害的東方白鸛此前因為喜歡到一處垂釣基地捕魚吃，被基地工作人員拍攝下來發到了社交平台。視頻火了，吸引了大批觀鳥者和攝影愛好者前往觀賞。

記者也聯系到了發布視頻的當事人趙先生。他說，從去年12月開始，一個月左右的時間，東方白鸛幾乎每天都會到垂釣基地捕魚，基地也曾發布聲明，提示垂釣者不要傷害東方白鸛。“那段時間，我們和東方白鸛一直互不打擾，但突然有一天，那隻東方白鸛就再也沒出現過。”趙先生說。

當庭判決

三被告均獲刑

並處生態損害賠償金10萬元

根據起訴書，四川天府新區人民檢察院指控劉某杰、宋某瑞和謝某三人於2024年1月26日，在四川天府新區白沙湖非法狩獵東方白鸛。公訴人指出，東方白鸛是國家一級重點保護野生動物，其數量極為稀少，被列為瀕危物種，受法律嚴格保護。然而，三名被告人無視法律規定，對該鳥進行非法捕獵，其行為已經構成危害珍貴、瀕危野生動物罪。

在最終陳述環節，劉某杰對自己這一時興起的行為感到十分后悔。他說：“為此給生態環境造成破壞，對社會產生惡劣影響，我感到內疚。”劉某杰表示，他深刻認識到自己的錯誤和法律意識的淡薄，希望自己的教訓給人們帶來警醒。

經過近兩個小時的審理，天府新區法院作出一審判決，判處被告人劉某杰有期徒刑一年，並處罰金1萬元﹔判處被告人宋某瑞有期徒刑九個月，緩刑一年，並處罰金6000元﹔判處被告人謝某有期徒刑七個月，緩刑一年，並處罰金5000元。宣判后，三名被告人當庭表示不上訴。刑事附帶民事公益訴訟方面，法院判定三人賠償生態損害賠償金10萬元，且在媒體上公開道歉。

民警講述

還原犯罪現場

三人“貪玩”打鳥釀大錯

據四川天府新區公安分局刑偵支隊二大隊民警朱偉華回憶，案發當天傍晚，他們接到了報警，警方根據報案人提供的信息，鎖定了嫌疑人的車輛，隨后很快將三名犯罪嫌疑人抓捕歸案。

讓朱偉華感到吃驚的是，這三名嫌疑人，一個是“90后”，另外兩個均為“00后”，其中最小的一人出生於2002年。

原來，三人都是當地人，案發當天，劉某杰邀約宋某瑞、謝某一起“狩獵”。三人見面后，劉某杰駕車帶宋某瑞、謝某在天府新區興隆街道、萬安街道附近尋找“獵物”無果。

當日17時許，三人駕車到達天府新區新興街道白沙湖附近時，劉某杰發現一田埂處有一隻鳥，遂讓宋某瑞將后排座上的非法狩獵工具氣槍遞給自己。劉某杰接過氣槍后，向鳥射擊，並讓宋某瑞、謝某趕快下車抓鳥。“開了兩槍，（子彈是）鋼珠。”被告席上的劉某杰說。二人抓鳥未果，劉某杰下車，又對鳥進行二次傷害。

鳥受傷后，三人合力將其抓住裝入事先准備好的口袋。返回過程中，被攝影愛好者發現，因為攝影愛好者大聲呼喊，要求三人將鳥放生，三人從正在行駛的車上將該鳥扔出窗外，駕車倉皇逃跑，致使該鳥下落不明。

民警介紹，根據三人的供述，他們並不知道自己所捕獵的鳥類是珍稀野生動物，僅僅是出於“貪玩”的目的打鳥玩耍，不料釀成大錯。

野保專家

成都並非東方白鸛傳統分布地

在此出現極為偶然

聽說這起案件，成都市野生動植物保護管理及防疫專委會秘書長巫嘉偉感到十分震驚。“很驚訝有東方白鸛出現在成都，還有人去捕獵它。這說明非法捕獵野生動物的現象還沒有從我們身邊消失。”巫嘉偉說，根據他的了解，現在有一些非法捕獵的現象，都出於犯罪嫌疑人的無知。”他們可能根本不認識這種鳥，更不知道它是保護動物，僅是出於娛樂目的對鳥進行攻擊。”巫嘉偉說，希望有關部門能夠加強監管控制，對此行為進行嚴懲。

巫嘉偉介紹，成都地區並不是東方白鸛的傳統分布地。此次被非法捕獵的東方白鸛，很有可能是一隻“迷鳥”。在中國，東方白鸛的主要棲息地位於東部地區。“因此，它有可能是在從西南高原區，順著河谷向海拔低的地區遷徙時，偶然來到了成都。“巫嘉偉說。

他介紹，鳥類是生物多樣性的重要一環，也是檢測生態環境的重要指標，與人類生活密切相關。（華西都市報-封面新聞記者 趙紫萱 戴竺芯 楊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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