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川劇中，有一群非常重要的演員，他們可能一輩子無法上台亮相，但他們的聲音卻要貫穿全場，調動起觀眾的情緒。每一場演出、每一位名家都離不開這樣一群“幕后英雄”——幫腔演員。

但也正是因為川劇幫腔演員工作內容的特殊性，使得專業幫腔人才十分稀缺。楊茜是時隔30年，再次走向川劇專業幫腔藝術的唯一一位“00后”演員。6月12日，楊茜從浙江金華演出歸來——小姑娘逐漸開始在劇院挑大梁，為“二度梅”陳巧茹主演的2023年度大型舞台劇《花自飄零水自流》做幫腔中的領腔。

告別台前，修煉成“幕后功臣”

“縱然是本性潔來還潔去，莫奈何花自飄零水自流。”6月10日晚，楊茜演唱的這句唱詞余音裊裊，為川劇《花自飄零水自流》的演出畫上一個圓滿的句號。當觀眾看完整個故事后聽到這句幫腔，瞬間在腦海裡浮現了劇名，劇目的主題在這句幫腔下，畫龍點睛似的更清晰了，幕布暗下，掌聲響起。

這就是幫腔的意義。其實在中國戲曲歷史上，幫腔一直是川劇的“獨門絕技”。

川劇幫腔有些像故事的“旁白”，但不僅有“旁白”的作用，它更能反映人物心理狀態、側面烘托劇情氣氛等，高級的幫腔還能為劇目錦上添花、留白或起到點睛的作用。加之幫腔可憑借語言生動活潑、幽默風趣又充滿鮮明的地方色彩和濃郁的生活氣息等特點，讓川劇整體呈現出獨具一格的特點，其影響力已輻射至其他劇種。如今，舞台上活躍的現代話劇、舞劇等也都會融入“幫腔元素”。

楊茜原本在學校時專攻川劇表演中的花旦、奴旦，是能登台演出的。梅花獎得主王玉梅發現了這位小姑娘，強烈建議她可以往“幫腔演員”發展。楊茜一開始非常不理解甚至有些自我懷疑：“為什麼那麼多演員，要讓我走到幕后去幫腔？是我哪裡做得還不夠好嗎？”此時的她內心非常掙扎，后來，有前輩告訴她，川劇幫腔已經有30年沒有招新人了，人才奇缺，她聲音條件非常適合。

於是在校最后一年，她決定跟著川劇幫腔指導老師李建英試試。但當她深入了解幫腔后，她越來越覺得，川劇幫腔的難度不亞於台上的演員表演，更不是很多人誤以為的——“隻要你會唱川劇，就能當幫腔在台下吼兩嗓子。”

“補學”西方聲樂，不斷更新自己

“今天是哪個在幫腔？聲音很不錯呢。”4月26日，川劇《紅梅記》參加2023年首屆四川省川劇匯演，有老戲迷在直播平台上留言。另外的戲迷回應，這場演出正是優秀青年川劇演員楊茜擔任幫腔中的領腔。

不少川劇一開場，就會有一整段幫腔，因此幫腔演員的音色往往決定了一部戲的“第一印象”。對此，楊茜體會頗深。

楊茜職業生涯的第一場大戲《雙天官》，由於缺乏舞台經驗十分緊張，開場幫腔時音調和音准沒有控制好，導致整場演出的主演在此基礎上的演唱也出現問題。演出結束時，楊茜和主演因為沒表現好，都自責地流下眼淚。“其實幫腔也有整場演出定音的作用，‘一錘定音’不准，整場演出就會出大問題。”

痛定思痛，楊茜在一場場表演中不斷反思總結，慢慢地在前輩的關心下，從為小型折子戲幫腔，成長為挑起大梁為2個小時的大戲幫腔。在她看來，幫腔需要聲音有爆發力，音調准確、音色優美，還需要熟知川劇各種曲牌和樂理知識，演繹上還要根據整部戲的人物角色和劇情變化，處理好情緒表達。“舞台上你隻有聲音‘亮相’，觀眾注意力都在你的聲音上。”

為了讓自己的聲音隨時保持在最佳狀態，楊茜堅持在工作之余還自費找老師“加餐”，系統學習西方聲樂的發聲、樂理、練耳等，不斷更新自己。“因為川劇幫腔的音調往往很高，如果不會科學發聲，長期工作對嗓子是有危害的，所以學習一些基礎聲樂知識，也能讓自己對音樂的理解從感性變得更加理性。”

在幕后演繹幫腔的楊茜，現在也越來越從容。她覺得自己以前很緊繃，發音狀態很稚嫩，現在她演出前要把自己的嗓子保持在一個“張弛有度”的狀態，聲音會聽起來更悅耳，和另外兩位幫腔前輩的合作更默契。現在楊茜的心態也更開放了，她在幫腔這條路上漸入佳境，收獲了很多全面的知識，不再有從業之初的迷茫。她也不排斥登台，平時也沒有放棄練習唱作念打，生活中喜歡看電視劇也愛看乒乓球賽，她最喜歡乒乓球運動員樊振東，“他很真誠又很努力。”

近年來，國家和業內也注意到了川劇幫腔的重要性和稀缺性，希望有更多年輕人能認識、了解、從事川劇幫腔。

今年5月，國家藝術基金藝術人才培養資助項目“川劇幫腔表演人才培養”的匯報演出在成都理工大學舉行，這是川劇界數十年來罕見地集中專門培養川劇幫腔表演人才。課程設置有“戲曲的發展脈絡和聲腔分布”“傳統戲曲與新創劇目的幫腔藝術”“川劇幫腔與鑼鼓的結合”“從生態思維談身心協調與聲音運用”等，楊茜是其中的學員之一。

中國文藝評論家協會副主席、山東師范大學新聞與傳媒學院院長、項目專家傅謹說，從聚光的台前演員到幕后的特色幫腔，這次國家藝術基金能夠支持川劇幫腔項目，機會難得，來之不易。

人物名片

楊茜

2000年10月生，四川遂寧人。2016年從成都市文化藝術學校畢業，考入成都市川劇研究院，成為一位幫腔演員，音色嘹亮而圓潤，是優秀新生代幫腔青年演員，曾擔任國家藝術基金項目、大型川劇《天衣無縫》《烈火中永生》《花自飄零水自流》幫腔中的領腔。

□四川日報全媒體記者 李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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