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援外醫療隊員傾情講述——

當地百姓有疑難雜症都想找中國醫生診治(“一帶一路”話健康)

本報記者 龔文靜
2024年03月19日09:40 | 來源:人民網-《人民日報海外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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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濤(右一)為當地醫生進行腹腔鏡模擬訓練器演示。
  受訪者供圖

  王興文在神經醫學專家講壇上用法語授課。
  受訪者供圖

  朱濤(左五)與賽地夫婦產醫院聽課醫生、醫學生合影。
  受訪者供圖

  王興文(右)對幾方人員進行新型手術顯微鏡的使用方法和操作技巧培訓。
  受訪者供圖

  不久前,中國援外醫療隊派遣60周年紀念暨表彰大會在北京舉行。會上,30個全國援外醫療工作先進集體和60名先進個人受到表彰。

  60多年來,廣大援外醫療隊員以仁心仁術造福當地人民,以實際行動講好中國故事,贏得了受援國政府和人民的高度贊譽。日前,記者約請了兩位全國援外醫療工作先進個人,講述援外醫療期間發生的故事。

  

  碰上教材裡幾乎所有危急重症

  第27批援阿爾及利亞中國醫療隊賽地夫分隊隊長  朱  濤

  援外醫療工作者對阿爾及利亞並不陌生。1963年,中國第一支援外醫療隊的目的地就是阿爾及利亞。這個國家地處北非,北邊跟法國、西班牙隔海相望,南邊是撒哈拉沙漠。2021年9月,我們醫療隊81人被分成8支小分隊,開始為期兩年的醫療援助。

  我去的是海拔1000多米的賽地夫省,在賽地夫大學附屬婦產醫院工作。我們的駐地像一個集體宿舍。臥室、廚房雖然簡陋,但收拾得很齊整。蔬菜不夠吃,大伙兒就在宿舍旁開了一塊地,種上白菜、蘿卜、小蔥等,很快成了綠油油的一片。援外很辛苦,但大家都會盡量把生活過好。

  如果要問誰能經常見到塞地夫午夜的景色?我想我是其中一個。作為隊長和婦產科醫生,我的手機總是24小時開機,隨時待命。半夜遇上緊急情況,無論嚴冬還是酷暑,我總會“和時間賽跑”,坐上救護車,飛馳在塞地夫的街頭巷尾。在去搶救孕婦的路上,我習慣在腦中快速過一遍搶救方案和具體步驟,做到心中有數。

  我遇到過一名年輕孕婦,她出現了重度胎盤植入,這是最嚴重的妊娠並發症之一。這類手術在阿爾及利亞成功率不高,操作不當會導致孕婦死亡。當天,小小的手術室裡圍了10多位醫生,一起應對可能出現的突發情況。好在患者出血量不多,手術很順利。患者醒來后,緊緊抓住我的手,還跟中國醫生們合了影。幾個月后,她帶著親手制作的糕點專程上門感謝。

  阿爾及利亞缺乏系統完善的產前篩查,孕產婦重症率、死亡率高。我們幾乎遇到了婦產科教材裡所有的危急重症:臍帶脫垂大出血、羊水栓塞、產后失血性休克……好在經過中國醫療隊兩年的努力,受援醫院孕產婦死亡率下降了80%,新生兒死亡率也明顯降低。

  兩年援外經歷,讓我們對阿爾及利亞的醫療制度、社會環境、工作流程等有了充分認識,對當地各種常見病、多發病也積累了豐富經驗。由我牽頭、援阿醫療隊集體編寫了《援阿爾及利亞醫療隊婦產專業培訓教材》,一共900多頁,內容很詳盡。針對當地臨床工作最急需的知識技能,我們多次組織專題講座進行系統化授課。

  我在這裡還收了許多徒弟。其中一名叫安瑪·哈姆扎,2023年4月,他來我們婦產科實習。安瑪很有天賦,動手能力強,一點就通。每練會一個小技能,比如打外科結、縫皮、關腹,他都會高興好幾天。看到他,我總會想起自己當年實習的樣子。安瑪告訴我,訪問中國已經成了他的人生願望之一。

  2023年是中國援外醫療隊派遣60周年,我在國內參加了一場紀念活動。現場有一名不遠萬裡而來的阿爾及利亞女士,她跟另一位80多歲的中國醫生哭著抱在一起。原來30年前,十幾歲的她意外被牛咬掉半邊鼻子,是這位中國醫生最大程度上幫她恢復了容貌,還把她當親生女兒一樣對待。

  中國醫療隊跟阿爾及利亞人結下了深厚情誼。走在大街上,當地人會主動跟我們打招呼﹔去市場買菜,有些攤販會硬把菜塞給我們。實在沒法拒絕,我們就回贈一些水果。

  阿爾及利亞算得上是我的第二故鄉。援外期間,家裡發生了很多事,父親去世,女兒高考。我每周都打視頻電話,安慰母親,鼓勵女兒,感謝妻子,也跟她們分享見聞。

  我既是兒子、父親、丈夫,也是中國援外醫療隊的一員。對我來說,援外醫療是一份極其珍貴的人生經歷,如果以后有機會,我還會毫不猶豫地報名參加。

  

  援外18個月,瘦了整整20斤

  第28批援幾內亞中國醫療隊隊員  王興文

  幾內亞位於西非,靠近赤道,毗鄰大西洋。2020年9月,我們一行21人剛下飛機,一股灼人的熱浪扑面而來。很多人由於缺乏防護經驗,抵達第一天,幾內亞的天氣就給大家來了個下馬威:暴露在外的皮膚完全被晒傷。

  當地虫蠅極多,容易傳播霍亂、痢疾等。醫療隊專門成立了“數蒼蠅”小組,每周計算捕蠅器裡的蒼蠅數量,超過一定標准,就要對駐地全面消殺。

  比蚊虫和氣溫更可怕的是“黑曼巴”,這是非洲體型最長、速度最快、攻擊性最強的毒蛇。如果人被咬上一口,一小時內就會死亡。當時,我們在駐地發現過一條,嚇得我們趕緊找來驅蛇藥,撒遍各個角落。此外,瘧疾、埃博拉等,也都叫我們趕上了。援外18個月裡,我瘦了整整20斤,大家開玩笑說這是減肥的好機會。

  醫療隊工作的地方在位於幾內亞首都科納克裡的中幾友好醫院。當地經常停電,有時1個小時內能停6次,於是大家全掌握了打著手電筒做手術的技能。

  我在這裡做了大大小小100多台手術。印象最深的是一名墜樓患者,胸、腰椎粉碎性骨折。手術由我和當地醫生聯手操刀,但主要步驟完成后,患者突發急性溶血反應,心率飆升、血壓急降,尿袋成了醬油色。根據當地同行經驗,這是瘧疾急性發作引起的,很可能危及生命。檢測結果証實這一判斷后,我們立即給患者注射了青蒿素,情況才穩定下來。

  手術前后持續了10多個小時,大家全程戴著N95口罩、穿著隔離服,所有人渾身汗透。回到駐地已是深夜,沒想到同事們熱好了飯菜還在等著我們,令人感動。

  我們去之前,中幾友好醫院隻有基礎神經外科,隻能做外傷、椎管減壓等較為基礎、簡單的手術。當地僅有的一台手術顯微鏡,還是中國10年前捐贈的,光源損壞,早就積滿了灰塵。

  找來中國醫療器械小組的工程師修好顯微鏡、幫助幾方克服新技術使用帶來的心理障礙、做好顯微鏡清潔消毒工作……准備了兩個多月之后,顯微神經外科手術才算初具條件,我們做了中幾友好醫院第一台微創頸椎前路椎間盤手術。

  當時一名幾內亞患者因車禍導致頸椎、脊髓嚴重受傷。看到患者術后第二天下肢麻木感明顯改善,第四天能在家人的攙扶下坐起,第六天就能獨自走動,這種“小切口、小創傷、康復快”的顯微神經外科手術,顛覆了幾方神外醫生的認知。

  等我們用顯微鏡連續成功做了幾台手術后,幾內亞神經外科主任請求中國醫生將顯微外科技術和培訓理念留在幾內亞,於是“神經醫學專家講壇”應運而生。

  醫療隊10名專家積極報名,一次性排了10個月的課程。為方便教學,大家把中文教材翻譯成英文,再請人轉譯成法文,然后請北京語言大學核對再傳到法國讓外教審核,編寫出一本法文版顯微外科培訓教材。

  對我來說,用法語講課比做手術還難。一節40分鐘的課,我要准備100多個小時,一有空就在宿舍背法語授課內容。從坐在主刀位演示,到站在助手位打配合,經過一段時間的手把手教學,當地醫生已能獨立完成正規的顯微外科手術。我們為當地留下了一支“帶不走的醫療隊”。

  由於長年和中國醫生交往,幾內亞醫生對中國文化有一定了解,有的還能用中文進行基本交流。幾內亞百姓非常淳朴善良,喜歡和欽佩中國醫生。因為信任我們的醫術,當地百姓有什麼疑難雜症都想找中國醫生診治,有些人還給孩子取名“西諾瓦”,在法語裡是“中國人”的意思。

  出國前,愛人為我定制了一個水杯,上面印著兒子的照片。泡茶時看見照片,就好像跟孩子在一起。逢年過節,我們會爬到駐地最高的水塔上眺望大海,思念家鄉。有一次,我們3個醫生結伴來到海邊,誰也不說話,默默想著祖國和親人,留下了一張合影。我給照片起名為《思念》。

  援外醫療是一項艱巨而光榮的任務,不是每個人都能有這樣的經歷。作為中國的臨床醫生,能有機會為國家醫療援外事業做一些微薄貢獻,我感到非常光榮。

(責編:袁菡苓、高紅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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