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山數猛禽 外地“鳥友”慕名來打卡

如果像鳥兒一樣俯瞰這座城市,在綿延200多公裡的龍泉山脈上空,會發現一條“隱秘”的猛禽遷飛通道,在每年的春秋兩季悄然開啟。
鵟(kuang),隼(sun),鸮(xiao),鶚(e)……這些普通人甚至都認不准名字的猛禽,會張開雙翼,從這條通道掠過,也可能會落下、暫時在林間歇一歇。
每逢遷徙季,在龍泉山脊線上,總有一群人,舉著望遠鏡,攥著紙筆,力求不“放過”任何一隻飛過頭頂的猛禽。
2020年春天起,在龍泉山上觀猛禽逐漸從“小眾愛好”發展到如今的“小有名氣”,有了固定的“成都龍泉山城市森林公園遷徙猛禽監測點”。
為什麼要“上山數鳥”?
春季,候鳥從東南亞地區,經中南半島、雲貴高原入川,有一部分沿龍泉山飛往北方繁殖。秋季,從西伯利亞、蒙古、中國東北南遷的候鳥,有一部分經秦嶺入川后,沿龍泉山飛往東南亞越冬。
9月10日,開車經過熱門“觀山景點”涼風埡,車頭向右后方一甩,進入更狹窄的水泥道路,10分鐘后,就抵達了“成都龍泉山城市森林公園遷徙猛禽監測點”的“后勤處”——一家農家樂。
朱磊,成都觀鳥會副理事長,果殼網科普作家。他也是最早發起龍泉山涼風埡遷徙猛禽監測點的人之一。
“猛禽這一類群,不管是從自身的生態學意義,還是在生態中扮演的角色,都非常重要。”朱磊說。但猛禽的生物學特性,決定了其“數量少、分布廣”,要真正將某一種猛禽研究透徹,著實困難。
遷徙猛禽的監測,則是一個上手難度相對低、但效率很高,還能夠獲取猛禽種群動態變化相關數據的手段。“遷徙季,一個遷徙猛禽監測點飛過的某一類猛禽,可能比長期專注於研究這類猛禽的專家10年看到的都多。”朱磊說。
“對遷徙猛禽進行監測的效果,在國內外都得到了驗証。”朱磊說,只是在中國大陸,開展猛禽監測的地點、辨識經驗和累積的監測數據仍較欠缺,這也是在龍泉山設立監測點的初衷。
為什麼又是龍泉山?
龍泉山與四川盆地周圍的大巴山、龍門山、米倉山等山脈相比,確實算不上起眼。但其東北朝西南的走向對遷徙猛禽來說,就是一個巨大的自然指示標志。此外,安全的環境和充足的食物,也是猛禽選擇遷徙路線的重要因素。
候鳥遷飛,可分為兩種主要形式。“一種純靠自己扇翅膀飛。”朱磊說,另一種,則靠熱氣流和地形風。陽光照射下,海拔更高的龍泉山上靠近地面的空氣更早被“加熱”,熱氣流螺旋式上升,猛禽則可借助上升氣流,盤旋向上,可以節省不少能量得以完成遷徙。“用高度換速度。”朱磊說。
在遷徙猛禽監測圈,已知的有遼東老鐵山、北京百望山、北海冠頭嶺,距離成都城區80多公裡的龍門山脈,從自然環境和過境猛禽數量來說,龍泉山監測點不算“拔尖”。不過,龍泉山離城區近,通達性高,依賴公共交通也足夠滿足出行需求。 “(其中一個)公交站距監測點步行大概20分鐘。”氣象組組長“船長”說,如果從主城區出發,搭乘地鐵2號線再打車上山,20元就可搞定。
另外,監測點不遠處有農家樂,有熱飯吃,有廁所上,這是多個國內知名遷徙猛禽監測點不大具備的“硬件”。
“30俱樂部”
9月10日上午,一場夜雨后,記者跟隨監測志願者,站在了山脊線的監測點。
已經是上午10點,還不見一隻猛禽來“打卡”,“剛下過雨,猛禽要晒干翅膀才能飛”。
下午,一場暴雨又突如其來,志願者們站在兩個戶外天幕下,用手撐住天幕,和風雨“抗衡”。風雨飄搖中,志願者的鏡頭捕捉到一隻鳳頭蜂鷹落到了樹梢上。
監測志願者“管弦”一家三口,都是龍泉山監測點志願者團隊最早和最核心的成員。丈夫“大luke”現已躋身龍泉山監測點的“30俱樂部”。
何為“30俱樂部”?在龍泉山監測點,已記錄到30種日行性猛禽。而迄今為止,在龍泉山上監測到的日行性猛禽,一共也就這30種。“龍泉山上一共有3次白腹隼雕的記錄,他三次都在。”“管弦”說,而自己,也僅僅差一次白腹隼雕的記錄就榮獲“30大滿貫”。“30俱樂部”目前僅有兩名大滿貫榮譽成員。
“管弦”告訴記者,與遷徙猛禽結緣,一開始是源自兒子“小luke”的自然課程,后來發展到一家人都喜歡上了觀鳥,也由此認識了在龍泉山上監測遷徙猛禽的志願者團隊。到現在,一家人都成了資深愛好者,丈夫“癮”更大,一有時間就往山上跑。
上山“數鳥”就像“開盲盒”,能守到多少隻,會有什麼種類,誰也說不准。“就像釣魚,隻有魚上鉤那一刻,才知道等待都是值得的。”“船長”說。
朱磊調侃道,猛禽來了,大家就是在做“理療”,因為抬頭觀察時,能緩解伏案工作造成的頸椎不適﹔等待猛禽的時候,大家則在“話療”。監測成為一種戶外社交活動,“這個跟成都人隨和、會耍、愛耍的氣質分不開。”朱磊說。
漸漸走紅
今年8月27日,是龍泉山遷徙猛禽監測點的“開山日”,監測活動要持續到11月中旬。
現在還沒到猛禽遷飛的高峰期,目前過境的猛禽一天最多能記錄五六十隻。“一般來說,秋季遷徙有兩個數量高峰期,一個是9月中旬的鳳頭蜂鷹,另一個是10月中上旬的普通鵟。”船長說,鳳頭蜂鷹以蜂類等昆虫為食,天冷了,昆虫不活躍,所以得早些出發﹔而普通鵟則以田鼠、青蛙等為食,野外活動時間持續得較晚,南遷的旅程也就相應遲些。
迄今為止,猛禽監測志願者團隊還是一個相對“鬆散”的集體,絕大部分都非專業人員,誰有時間誰就去。但這也意味著,極有可能,某一天監測點上一個人也沒有。“所以我們特別希望有更多愛好者能夠加入進來,人越多,出現這種情況的概率就越小。”朱磊說。
遼寧大學動物學專業研二學生曾麒莎目前正在成都接受聯合培養,跟隨導師學習鳥類研究。曾麒莎說,上周第一次來監測點,看到了鳳頭蜂鷹,伸著小小的腦袋四處張望南飛,感覺很奇妙。
9月10日,成員komi首次嘗試直播,收獲了1000多人在線觀看。
龍泉山上的監測點,確確實實開始“走紅”,外地的鳥友也慕名趕來“打卡”。當天中午,記者就在這裡碰到了來自深圳的鳥友“Alex”,他當時剛從雅安的龍蒼溝、瓦屋山拍鳥歸來,有群友推薦了龍泉山監測點,雖然當天下午5點他就要坐飛機回深,但他仍專程來了一趟。剛爬上坡,就拍到了鳳頭蜂鷹。“成都是個好地方,下次還來。”Alex說。(成都商報-紅星新聞記者於遵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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