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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疆尉犁克亞克庫都克烽燧出土800多件文書

唐代戍邊將士親筆記下他們的生活

2022年05月23日07:54 | 來源:華西都市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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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標題:唐代戍邊將士親筆記下他們的生活

  點位:新疆克亞克庫都克烽燧遺址

  3月,新疆尉犁克亞克庫都克烽燧遺址入選“2021年度全國十大考古新發現”。這是國內首次對唐代烽燧遺址進行的主動性考古發掘,通過系統發掘,全面再現了唐代戍邊將士的軍旅生活,証實了唐王朝對西域的有效管轄和治理。

  在克亞克庫都克烽燧遺址,考古工作者並沒有發掘出大型的金器、銀器、銅器和玉器,甚至連各種銅錢都散落得不多,有的只是草鞋、皮帶、動物骨頭……以及800多件文書,就像唐代將士們親筆寫給現代人的一封封書信,一樁樁一件件都在訴說唐代人的生活……

  出土文書800余件

  為現代人記下唐代人的日常

  “這些都是唐代人親筆所寫。”3月28日,在新疆維吾爾自治區文物考古研究所整理室內,克亞克庫都克烽燧遺址項目負責人胡興軍小心翼翼地展開幾張白色宣紙,在兩張宣紙中夾著或大或小的棕色紙塊,棕色紙塊上有黑墨寫的文字,或是嚴肅的軍事文件,或是輕鬆浪漫的家書,“這是剛剛整理好的文書,之后會放進特殊的保護盒裡進行保護和展示。”

  這些珍貴的文書,是克亞克庫都克烽燧遺址考古成果的重要組成部分。據胡興軍透露,遺址累計清理出土各類遺物1450余件(組),均為戍邊將士日常生活、工作使用器物。他說,隨著修復工作的持續進行,整理好的遺物數量已更新到1600件左右,其中有木質的杯、碗、筷、勺,陶質的缸、罐、碗、碟,染織衣服、麻鞋,武器裝備弓、箭、鎧甲,上傳下達的公文信函等,尤其是883件文書最為引人注目,這不僅是國內遺址考古出土數量最大的一批唐代文書資料,也是首次發現的唐代漢文木簡實物標本。

  文書記錄內容豐富,涉及軍事、政治、經濟、文化、法律、交通、社會生活、宗教信仰等方面,諸多內容均為首次發現,具有極高的史料研究價值。

  其中軍事文書數量最多,有上級傳達的時局戰報、下發的軍情命令,基層上報的日常巡查記錄、將士的換防升遷等。記載“計會交牌”“平安火”“都游弈”巡檢制度的木簡實物更為國內首次出土,彌補了唐代軍事文獻記錄不詳的缺憾。

  胡興軍說,除了此前發布的眾多遺跡外,2021年考古隊還在烽燧遺址的西南十余米處,發現一處呈不規則圓形的水塘,水源為地下淡水,水面距現地表5.5米,在塘內淤泥層中出土有陶片、石塊及灰燼。“以前我們覺得,當時戍守的士兵是在孔雀河中取水,水塘的發現解開了烽燧將士和牲畜飲水的謎題。”他說。

  胡興軍說,之前很少使用首次(這種提法),但克亞克庫都克烽燧遺址發掘的文書和木簡,確實填補了歷史空白。當被問及哪件出土的遺物最讓他興奮,他脫口而出:“都有價值,這個問題先過吧,讓我好好想想。”過了好久,他才給出回答,“也許這次出土的遺物不像金銀那樣在普通人眼裡價值連城,但它蘊含的學術價值不可估量,今后將為眾多學科研究提供一手實物資料。”

  “垃圾堆”裡尋寶

  這樣的故事隻發生在沙堆烽

  克亞克庫都克烽燧屬於唐代沙堆烽,因修筑於一處紅柳沙堆上而得名。以沙堆為中心,分布著烽燧、房屋、土埂、水塘、灰堆等遺跡,而發掘紙質文物和木簡最多的地方,是標記為1號的灰堆,這裡是唐代戍邊將士們的一處垃圾堆,主要用於丟棄生活垃圾。沒想到1200年后,當初兵士們丟棄的物品,成為了當代人解讀唐代戍邊生活的重要資料。

  “這個烽燧建在一個高9.8米的沙堆上,當時兵士將各類生活垃圾從沙堆頂部順著斜坡往下傾倒,形成了遺物最豐富的1號灰堆。”胡興軍說,“我們考察了多座烽燧,但克亞克庫都克烽燧遺址是目前發現的唯一一座保留有大量紙文書和木簡的烽燧遺址。”

  胡興軍說,在克亞克庫都克烽燧遺址發現了很多珍貴紙本和木簡文物后,有人曾經問過他,是不是還可以發掘清理孔雀河烽燧群裡的其他烽燧遺址?是不是可以成倍地發現這樣的文物?“實際上,我們也配合維修保護對周邊幾座烽燧遺址進行了簡單清理,隻零星發現了少量文物,想要像克亞克庫都克烽燧遺址這樣大規模地發現文書和木簡,說實話,很難了。”他說。

  克亞克庫都克烽燧遺址之所以能如此完整地保存文物,其位置有著至關重要的作用。孔雀河的其他烽燧周邊都是鹽鹼地,地表潮濕,地下水水位高,鹽鹼土很容易將各種物品腐蝕,而克亞克庫都克烽燧遺址1號灰堆所在地背風向陽,遠離潮濕,有利於文物保存。

  烽燧廢棄后,此處再也沒有人居住,斜坡上的灰堆就被自然風積沙土覆蓋了,再加上當地特別干燥,使得這些珍貴紙質文物和木簡能留存到現在。胡興軍說,克亞克庫都克烽燧遺址也發現了一些被鹽鹼土腐蝕的遺物,“比如掉落在地勢低窪處的陶片,已被鹽鹼腐蝕得很厲害,酥碎殘破。我們從發掘現場帶回了一麻袋陶片,但最終隻修復出兩件比較完整的陶碗。”

  在克亞克庫都克烽燧遺址發現眾多文書的另一個原因,是其地位所決定。它既是一個烽燧駐地,也是一個管理周邊地區若干烽和鋪的游弈所駐地,它是一個基層的軍事管理機構,周邊的烽和鋪都是圍繞著克亞克庫都克烽燧進行布防的。“上級機構下發的文件、下級機構上報的文件都在這裡匯總,所以留下的文書特別豐富。”胡興軍說。

  唐代仍使用木簡

  它們是兵士的工作日報

  克亞克庫都克烽燧遺址出土了800多件紙文書和木簡,是近年國內烽燧遺址出土數量最多的一批唐代漢文文書資料,諸多方面均為考古新發現,其中100多件木簡更是填補了唐代烽堠運行制度的歷史空白。

  自從東漢蔡倫改進了造紙術,中國人逐漸告別了沉重的木牘,更加輕便實用的紙本延續了中國的文化傳承。但在克亞克庫都克烽燧,為什麼唐代人還在用木簡?

  “很多人都問過這個問題,甚至有人問我,‘唐代還在用木簡?小胡,你是不是搞錯了?你看清楚沒有?’”胡興軍說。

  如果沒有看到木簡上清清楚楚地寫著“開元四年某月某日、開元五年某月某日”,胡興軍也不敢相信,唐代人還在使用木簡。“說實話,當時我看到這些字也很驚訝。第一塊木簡發現時,上面的文字已看不清楚,我用手一比劃,發現它大約有23-24厘米,跟漢代的一尺差不多,覺得可能是漢代木簡。”他說。但隨著第二塊、第三塊木簡出土,越來越多的信息能夠確定,這批木簡來自唐朝,“木簡上都是漢字楷體,有明確的紀年,我們就可以完全確定這就是唐朝的。”

  不僅如此,胡興軍還發現,這些木簡都是在唐代基層軍事機構——游弈、烽鋪之間進行信息傳遞的,短的有10多厘米,長的有70多厘米,不同長度的木簡所記錄的內容也不同,“最常見的就是10多厘米的計會交牌﹔講平安火的稍微長一點,大概有二三十厘米﹔涉及都游弈巡檢制度,就更長一點,有70多厘米。”

  這批木簡的發現,為唐代文獻中提到的邊疆軍事管理制度提供了實物佐証,填補了此前僅有記錄而無實物的空白。

  “以前,計會交牌隻在唐代的軍事文獻中有簡單記錄,但什麼是計會交牌,這種制度是如何運行的,在發現這批木簡前,我們是不知道的。”胡興軍說,“計會交牌就是烽鋪之間或烽鋪與游弈所之間,每天將偵察獲得的軍情進行交流的一種方式。由於有的烽鋪距離游弈所非常遠,因此不是每天都要向游弈所匯報,而是一段時間后將積攢的牌全部上交到游弈所,進行檢查並登記,就像是兵士的工作日報。”(華西都市報-封面新聞記者 閆雯雯 周琴 陳光旭 新疆烏魯木齊報道)

(責編:章華維、羅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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