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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遷下山兩年,在又是油橄欖花開的季節——

重返“懸崖村”

2022年05月13日07:44 | 來源:四川日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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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標題:重返“懸崖村”

5月10日,“懸崖村”山腳下,村民柑橘園裡的柑橘開始挂果。四川日報全媒體記者 華小峰 攝

在村民的養護下,6000余株油橄欖都長勢喜人。圖為5月10日,村民為油橄欖鬆土、除草。四川日報全媒體記者 華小峰 攝

5月,接連的降雨給大涼山深處的河谷披上綠裝,一派生機盎然。

正是油橄欖花開的季節。“懸崖村”山坡上,一場大雨后,油橄欖林青翠碧綠,白色的油橄欖花清香扑鼻。莫色蘇不惹正和一群人圍著油橄欖樹,商量著保土施肥帶動增產的辦法。

2020年5月12日至14日,懸崖頂上的昭覺縣原支爾莫鄉阿土列爾村勒爾社的建檔立卡貧困戶搬遷下山,進入縣城的易地扶貧搬遷安置點居住。從那時起,7位勒爾社的漢子便時常留在山上,成為往返新家與老家之間的“候鳥”,經營和管理205畝油橄欖、200多隻山羊和民宿。

2022年5月上旬,在“懸崖村”搬遷兩周年之際,四川日報全媒體記者重返這裡,探訪村民的新生活。

山上

“候鳥”們鋪展致富希望

去年5月以前,莫色蘇不惹最大的夢想是全家搬下山去。因為不是建檔立卡貧困戶,2020年5月“懸崖村”搬遷時,莫色蘇不惹不在搬家名單上。

他清楚記得,身為建檔立卡貧困戶的父親和弟弟去抽簽分房那天,自己正在半山腰賣礦泉水,“看著他們走下去的樣子,羨慕又孤獨。”

去年5月,昭覺縣針對懸崖村(2021年由原阿土列爾村等村組合並而來)啟動“懸崖村文旅搬遷項目”后,莫色蘇不惹第一個報名,入住縣城附近的昭美社區。

如願以償地搬下去了,但還是要靠山吃山。

大伙提到最多的是油橄欖。去年,勒爾社2018年之前種植的百余畝油橄欖進入挂果期,先后採下上萬斤鮮果,共計銷售5萬余元。

“搬下去以后,山上油橄欖基地、羊群和民宿要有牽頭人來管。”懸崖村第一書記李廷坤說,選來選去,村裡年輕一代中能承擔這個任務的,隻有“技術、經驗和視野都適合”的莫色蘇不惹。

去年,懸崖村和油橄欖基地投資方商定,再擴種97畝油橄欖。“莫色蘇不惹們”的第一個任務,是背樹苗上山。按照種植標准,每株油橄欖帶著20斤營養土,他們一天隻能背上去一次,一次隻能背三四株。

“肩膀疼得連筷子都拿不起。”另一位選擇回到勒爾社的莫色日者說,第一天背樹苗工作剛結束,大伙就打起了呼嚕。

種樹是體力活。而經營好山上目前僅有的一家民宿——“懸崖山庄”,則考驗智慧。說是“山庄”,其實就是5間木板和防水布搭建的簡易房,外面有一個可供露營的院壩。

“一晚50元,人不多。”去過不少景區的某色拉幾認為,這個定價很公道:一來,房間確實太簡陋,除了床和被褥再沒有其他東西﹔二來,山頂上沒“耍頭”,“游客來了隻能看看山、歇歇腳。”

即便這樣,“候鳥們”的日子還是越來越好。“算上工資和其他分紅,每個人一年下來能收入3萬多元。”李廷坤說,接下來幾年,隨著油橄欖陸續進入豐產期和種植區域擴面,以及旅游開發的持續推進,村民的收入隻會更多。

山下

新社區生活很講究也很美好

“叔叔,你好久回去呢?”自從5月初回到勒爾社,莫色蘇不惹幾乎每天都要給山下牛覺社的莫色爾布通電話。他知道,還有兩個月,比自己大14歲的堂叔就要第二次做父親了。

3年多前,大兒子出生后,莫色爾布和妻子楊鋁洗約定“不要二胎”,“條件有限,能保証兒子把書讀好就不錯了。”

不過,搬家后他們很快“食言”了。莫色爾布說,去年家裡3畝多臍橙賣了4萬多元,算上打零工的收入,全家年收入約6萬元左右。“有條件了”,莫色爾布和楊鋁洗決定再要一個娃。

這兩天,莫色爾布正在和鄰近老鄉商定臍橙林托管事宜,自己好騰出手迎接即將出世的小家伙。

“以前山上不在乎這些。”莫色爾布說,現在要“講究些”。

之前,他的堂侄莫色布洛已經“講究”過了:小女兒莫色伍之出生前一周,莫色布洛就把妻子送進昭覺縣城的醫院。2020年12月11日,莫色伍之順利出生。這也是“懸崖村”人搬到新家后誕生的第一個小生命。

“生娃是大事,不能像過去那樣湊合。”莫色布洛說,搬下山后,無論是對產婦安全的考慮,還是對孩子教育的規劃,都比在“懸崖村”時更上心。

搬下山,更講究,更好融入當地社區。隨著採訪的深入,記者聽到一個又一個喜慶故事。

24歲的莫色裡希是去年底和馬黑伍良結婚的,她是搬下山后第一個嫁出去的“懸崖村”姑娘。男方的家就在昭覺縣城附近,開車過去也就20來分鐘。

莫色格日則是“懸崖村”第一個把外面女孩娶進門的男孩。“他臉皮太厚了。”說起丈夫莫色格日最初“搭訕”的樣子,吉克曲則捂著嘴笑了。她記得,這個男孩跟她說的第一句話是:“我是‘懸崖村’下來的,我爸爸是你們樓棟長,正找你們呢。”“懸崖村男孩”加了女孩的微信,從此開啟一段姻緣。婚禮那一天,“懸崖村”人全村出動,連不會走路的孩子都被抱來“沾喜氣”。

未來

希望孩子們能走得比我們遠

大女兒的家庭作業又寫錯了幾個字。5月9日傍晚,妻子斯日馬惹給莫色蘇不惹帶來“壞消息”。莫色蘇不惹趕緊以視頻方式和女兒再次熟悉課文。

沒文化的苦,莫色蘇不惹吃了不少。初中一畢業,莫色蘇不惹就去廣東做建筑工。“沒有文化,隻有做最累最苦的活,還掙不了幾個錢。不能再讓兒女吃沒有文化的苦。”莫色蘇不惹說,自己選擇搬家去縣城,就是為了給孩子們創造更好的學習環境,“希望他們能走得比我們遠。”

懷有同樣期待的,還有首批搬下“懸崖村”的莫色日者和阿子日哈。

在阿子日哈家的白牆上,一張“乖娃娃”獎狀格外顯眼,這是外孫吉克伍三在沐恩邸幼兒園獲得的。阿子日哈記得,當外孫捧回“乖娃娃”獎狀的那一天,全家人高興得不得了,並將獎狀端端正正地貼在客廳牆上。為給外孫做個好榜樣,她連煙都戒掉了。

“這是我女兒寫的?”5月9日中午,看著記者拍攝的照片和視頻,莫色日者紅了眼眶,有點不敢相信地問。

今年8歲的莫色惹地患有先天性殘疾。此前在外務工期間,莫色日者第一次聽到“特殊教育學校”這個機構,但每學期三四千元的費用讓他望而卻步。2020年12月,已經搬進昭覺縣沐恩邸社區的莫色日者得到一個消息:昭覺縣特殊教育學校正式招生了,而且免收學費、住宿費和伙食費。當月,莫色惹地入學了。

“小女孩很愛干淨,也聰明活潑,學東西快。”班主任底比麼呷牛介紹,剛入學時,莫色惹地對標准手語一竅不通,如今已經能用流利的手語和老師、同學正常交流。小姑娘的數學成績很不錯,“經常拿滿分。”愛跳舞的她去年還參加了學校的“六一”匯演。

說起女兒,莫色日者眉飛色舞,他期待女兒今后能學到更多的文化和技能。

他的身后,一簇簇油橄欖花正在迎風舞動。(四川日報全媒體記者 王成棟 文莎)

(責編:羅昱、章華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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