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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生動物來“敲門” 我們怎麼辦?

2021年08月18日07:46 | 來源:四川日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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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標題:野生動物來“敲門” 我們怎麼辦?

8月9日,北遷象群在雲南省玉溪市元江縣境內的一處高速路橋下短暫停留。 新華社記者 江文耀 攝

8月12日23時48分,在第10個“世界大象日”當晚,雲南14頭北移亞洲象由玉溪市元江縣曼來鎮進入普洱市墨江縣境內。從4月16日離開墨江縣的傳統棲息地到元江縣以來,象群跋涉了1300多公裡,終於回到適宜棲息地。

當荒野中的野生動物進入人類棲息地,甚至是車水馬龍的城市,我們該怎麼辦?

不只是亞洲象,不久前,東北虎“完達山一號”闖入村庄,一丘之“貉”在上海一些小區“落戶”。面對這些現象,我們不得不思考:野生動物“進城”有哪些新動向?兩者如何共存?記者走訪復旦大學生命科學院探索城市野生動物管理的王放教授團隊,一起尋找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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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裡來了不少“動物居民”

部分野生物種在城市的數量快速增加,分布范圍也在擴大,人與動物的接觸和沖突相應增多

在上海,一場關於“動物居民”的調查正在進行。12個調查區域、300個紅外相機專門為野生動物而設,在上海市林業局等相關部門的支持下,王放團隊希望通過一兩年的跟蹤觀察,得到城市野生動物管理的示范方案。

“城市裡的野生動物,不只是保護那麼簡單。”王放研究發現,部分野生物種在城市的數量快速增加,分布范圍也在擴大。以國家二級保護動物貉為例,2015年,上海在40余個小區發現了貉的身影,到2020年,上海有貉的小區數量達到150余個,增長超過2倍。

“動物居民”增多后,人與動物的接觸和沖突相應增多。研究表明,每公頃的貉在2隻以下時,人們幾乎不會感受到貉的存在,但當這一數字超過5隻時,就會影響到人們的生活。據統計,2020年,上海12315關於野生動物擾民的投訴達到千條左右,其中有人被貉的排泄物和噪聲困擾,也有人被貉驚嚇。除了貉,市民還對於蝙蝠的存在感到不安,2021年又出現了針對赤腹鬆鼠毀壞花園等情形的投訴。

與此同時,貉的習性也悄然發生著變化:從獨居到群體活動,從晝伏夜出到晝夜都活動,從怕人到主動接近人。“最大的改變是它們對人和人類世界的態度。”王放說,“貉過去隔著三四米遠看到人馬上就跑,但如果出現主動投喂等行為,它們會主動追著人要食物,也有可能驚擾到老人和兒童。”

貉在上海的變化,與野生動物在全球其他城市的變化趨勢基本一致。王放舉例說,“比如歐洲的赤狐、美國的美洲黑熊和浣熊,都呈現出了快速城市化的特點,貉的變化方向是我們能預料到的,但變化速度之快讓我們吃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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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們為什麼會“離家進城”?

動物遷移目的包括但不限於食物、水源、配偶、躲避天敵、尋找更好的棲息地,城市的環境給一些野生動物提供了庇護

野生動物為什麼要離開原本生存的環境進入城市?王放認為,野生動物的世界處在快速變化過程中。上海的貉出現明顯變化,西雙版納的大象一路“象”北,南京的野豬沖擊奶茶店……為什麼是這個物種在這個城市出現?隨機因素佔的比重很大,但值得關注的是,隨機背后還有更深層次的原因。

首先,遷移是野生動物的本能需求,沒人能把野生動物限制在保護區裡,動物遷移目的包括但不限於食物、水源、配偶、躲避天敵、尋找更好的棲息地。

“然而大家容易忽視的是,當棲息地變得破碎之后,很多動物失去了遷移的機會和遷移的能力,再次恢復遷移行為往往需要幾十年去探索重建。包括亞洲象在內,很多物種都在經歷這個過程中,它們會試錯、會沖突、會跑到看起來‘不該去’的地方,但是這些過程是符合自然規律的。”王放說。

其次,相比於荒野和城鄉接合部,城市環境的恢復速度更快。截至2020年底,上海市建成區綠化覆蓋率高達40%,不僅有大面積的森林和濕地,還有街心花園、口袋公園等小而美的生態區域。這時候,城市會像一個熱點,把周邊的動物吸引過來。

最后,城市的環境給一些野生動物提供了庇護。貉、鬆鼠、黃鼠狼等動物的生活方式非常靈活,它們善於根據城市的特點調整,城市裡沒有天敵,隻要能適應城市生活和人類,它們就幾乎不會遇到威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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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在沖撞中共存?

解決野生動物“進城”問題,最好的辦法是做好野生動物生存環境的保護和修復,保留城市緩沖帶,盡量減少野生動物與城市的直接沖突

野生動物“進城”,城市居民會經歷一個學習的過程。從最開始的好奇,到不滿,再到各退一點逐漸習慣,城市居民與野生動物之間會形成新的秩序,人們離生物多樣性也會比以前更近一點。

王放認為,秩序的建立離不開對野生動物的了解和對城市管理的研究。在過去一年裡,王放團隊在上海開展廣泛研究,基本掌握了貉在城市裡的變化,除確定每公頃數量閾值外,還建立棲息地模型進一步分析驅動野生動物發生變化的機制。

“我們發現,貉不需要大片的森林和綠地,影響它們分布的兩個主要因素是灌木叢和水源。它們還喜歡中小型的公路,白天公路上車來車往,夜裡就成了動物們的‘高速通道’。”趙倩倩是王放團隊的一員,她前前后后共為5隻貉戴上有定位等功能的頸圈。

在不妨礙社會正常運行的情況之下,城市野生動物的多樣性是需要保護的。截至目前,各地政府和市民都對野生動物“進城”保持著很大程度的容忍,不僅幫助闖入村庄的東北虎回歸山野,還承受了大象“觀光”造成的數百萬元經濟損失。

但也不排除必要時採取適當的干預舉措。據王放介紹,2020年7月,上海市一個小區的數十隻貉群體性行為失常,造成很大干擾。為此,上海市開出了第一張野生動物狩獵証,將小區內的貉捕捉后安全轉移到了野外環境。

王放還表示,解決野生動物“進城”問題,最好的辦法是做好野生動物生存環境的保護和修復,保留城市緩沖帶,盡量減少野生動物與城市的直接沖突。

珍禽異獸正在“歸來”

從南方到北方,從內陸到海濱,消失多年的珍禽異獸正在“歸來”,顯示我國生物多樣性保護取得實實在在的成效。

今年7月7日在國新辦舉行的2021年生態文明貴陽國際論壇新聞發布會上,生態環境部自然生態保護司司長崔書紅說,近一個時期,關於生物多樣性的新聞很多。祁連山保護區拍攝到世界上最神秘的貓科動物之一、國家一級保護動物荒漠貓﹔雲南海拔2000多米的山林裡拍攝到三隻棕頸犀鳥﹔黑龍江東北虎進村,雲南亞洲象北遷,引起網民關注﹔最近鯨魚又出現在深圳大鵬灣。野生大熊貓、雪豹等珍稀瀕危野生動物頻繁“現身”。這些現象一定程度上反映了我國在生物多樣性保護和生態修復方面所取得的成就。

據介紹,2019年底,我國各類自然保護地已達1.18萬個,總面積超過1.7億公頃,佔陸域國土面積18%,提前實現聯合國生物多樣性公約“愛知目標”提出的2020年達到17%的目標要求。我國還通過建立各類植物園、野生動物繁育基地,大量珍稀瀕危野生動植物人工繁育成功,生態系統保護與修復取得重大進展。

關於一路“象”北

象群北遷有哪些原因?

“亞洲象遷移擴散是常見現象,但以往都在一定范圍的幾片棲息地循環覓食、遷移,這次一路向北到這裡是非常罕見的。”雲南大學生態與環境學院教授陳明勇長期跟蹤研究亞洲象,他說亞洲象如此長距離北遷,在我國尚屬首次。

陳明勇說,這次野象北遷可能是“沒有目的地”的旅行。野象在決定出發的時候,可能並沒有想好要往哪裡去,但它們越往北走,停留的時間就越短。

①象群首領經驗不足,迷路了。

②隨著保護力度加大,森林郁閉度大幅度提高,亞洲象的可食植物反而減少。

③亞洲象種群擴大,常年活動於村寨、農田周圍,並根據不同農作物、經濟作物成熟時節,往返於森林和農田,主要取食農戶種植的水稻、玉米等作物,在食物匱乏時節,還會取食農戶存儲的食鹽、玉米等,出現“伴人”活動覓食現象。

……

象群遷徙今后還會出現嗎?

在8月9日晚雲南省政府新聞辦舉行的“北移亞洲象群安全渡過元江”新聞發布會上,有關專家分析,隨著雲南野象種群數量快速增長,野象擴散與遷移十分常見。今后亞洲象還可能出現大范圍遷徙事件,可能是“短鼻家族”(此次北移象群),也可能是其他象群或獨象。

“關於象群是否會再度北移這個問題,答案幾乎是肯定的。”北移亞洲象群處置專家組成員、雲南西雙版納國家級自然保護區管護局高級工程師沈慶仲說。亞洲象曾經遍布黃河流域至雲貴高原,對它們而言,遷移是一種正常行為。遷移有助於野象尋找新的棲息地和開展種群間的基因交流。

他介紹,大象智力水平很高,具有一定的思維能力,對於遷移的路線能夠形成記憶地圖。大象對生存環境的適應能力也較強,每次成功翻越高山、跨越橋梁或者利用人工設施的經驗都可能得到累積和傳承。

(責編:羅昱、章華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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