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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堯伊:永遠痴迷的是長征精神

2021年08月12日09:05 | 來源:北京日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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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標題:沈堯伊:永遠痴迷的是長征精神

87年前,平均年齡不到30歲的中央紅軍戰士從江西出發,猶如一條紅色的飄帶,走過漫漫二萬五千裡。然而,由於圖像資料近乎空白,人們一度很難想象,紅軍戰士經歷了怎樣艱辛而曲折的路途。直至上世紀80年代末至90年代初,沈堯伊潛心六年重走長征路,創作了長達926幅的連環畫《地球的紅飄帶》,才直觀地再現了中國工農紅軍長征的艱辛與豪情,為人們呈現了一部壯麗的長征視覺史詩。

當記者見到沈堯伊時,78歲的他身材瘦削,胸前別著一枚特制的“紅飄帶”胸章,正在國家大劇院展覽廳內進行《地球的紅飄帶》等“長征三部曲”首次聯袂展出的布展工作。這條紅飄帶,承載著他對長征精神的畢生痴迷,引領他開展了長達幾十年的藝術探索。

沈堯伊近照。北京日報記者王廣燕攝

時代寄語

如果說我們黨領導中華民族走向復興是一支雄偉的交響曲,那麼長征就是其中的重要樂章。長征精神必將成為我們文化的一種精華、一種基因永遠流傳下去。——沈堯伊

●一張地圖

激起畫長征的強烈願望

小說《追風箏的人》裡有一句話:“為你,千千萬萬遍。”過去四十多年裡,沈堯伊已經數不清多少次重走長征路,最初與長征的緣分肇始於學生時代。1969年,沈堯伊作為中央美院“學生連”的一員,被安排為1611部隊畫團史。在廢棄的團史資料裡,他發現了一份1962年版的《中國工農紅軍長征圖》。“埃德加·斯諾曾在《紅星照耀中國》中說:‘總有一天,會有人寫出一部關於這一驚心動魄的遠征的全部史詩。’‘總有一天’和這幅地圖,從此,沒有離開我的人生之路。”

作為中國革命歷史上驚天動地的一頁,長征的圖像資料卻近乎空白。“目前為止未見一幅中央紅軍、紅四方面軍長征時期的照片,紅二方面軍有8幅,紅二十五軍有7幅。當我接觸到這段歷史的時候,我覺得長征就是一個偉大的神話,為它留下圖像史是值得我做一輩子的事。”沈堯伊說道。

1975年,已經在天津美術學院教了兩年書的沈堯伊,在天津人民美術出版社前社長郭鈞的支持下,獲得了將《跟隨毛主席長征》改編成連環畫的機會,第一次踏上了長征路。“臨行,我向社裡借支500元,歸來還了100多元。”歷時三個月的時間,沈堯伊從江西一路來到陝北,通車的地方就乘坐長途車,不通車的地方就靠步行、騎馬。此行歸來,他創作了許多表現長征題材的油畫和連環畫,為后來《地球的紅飄帶》的創作奠定了基礎。

時間到了上世紀80年代后期,中國連環畫市場不再景氣,革命歷史題材也開始淡出創作主流。1987年,作家魏巍在《當代長篇小說》雜志上發表了《地球的紅飄帶》,這部講述紅軍長征歷史的47萬字長篇小說在社會上引起很大反響。雖然面臨市場壓力,中國連環畫出版社還是決定以這部小說為藍本,改編創作大型連環畫,用圖像呈現長征史實。接到中國連環畫出版社社長姜維朴的邀約,沈堯伊與他一拍即合,懷著激動的心情,再一次踏上了紅色的征途。

●一條苦旅

沿著歷史之路走進去

夾金山海拔4600米,橫亙於寶興縣與小金縣之間,終年積雪,氣候惡劣。在當地民謠中,夾金山是一個“鳥兒飛不過”的地方。紅軍在川西北共翻越八座大雪山,過夾金山最為艱難。在這裡,沈堯伊遭遇了最大的考驗,也得到了此行最大的收獲。

在一位藏族向導的帶領下,沈堯伊開啟了徒步翻越夾金山的路程。正值4月份,天氣轉暖,要是再早或再晚都難以過山。此行之艱難大大超出了他的想象。因為缺氧,他們幾乎一步一停,越向上休息的次數越頻繁,登上頂峰用了整整8小時。“我邊走邊想,當年有的紅軍戰士還過了三次夾金山,這真不敢想象,要是我非掉隊不可。”

過了頂峰,方知下山更難。由於下山處背陰,雪深及腰,每一步都隻能靠挪動。沈堯伊想嘗試滑下去,向導忙制止,因為偏離路標,就可能掉進雪窩而喪命。好不容易下到雪線,兩人膝以上還是雪,以下化成了冰水。幾次摔跤的沈堯伊,感到裡外都被汗水和冰水浸濕,腳也完全凍麻木了。直到夜晚九點,他們才登上紅一、四方面軍會師的達維橋。

在川西北的草地,巨大的晝夜溫差給沈堯伊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一會兒晒得你臉脫皮,一會兒冷得你渾身發抖。那裡的藏族同胞穿著皮襖,天熱了脫下一條袖子,再熱就把兩條袖子都脫了,光著膀子,夜裡降溫再穿上。”他琢磨當年紅軍爬雪山、過草地時的場景,“我們是吃飽的人看一群餓肚子的人,有的人覺得紅軍為什麼不多帶幾套衣服,當時是夏天,長途行軍打仗的戰士除了隨身攜帶干糧袋、武器、子彈袋,還有一人一個布背包,東西太多,棉襖能丟就丟了。等冷風一吹,冰雹一下,隻能靠紅辣椒御寒。為什麼這段路犧牲了很多戰士,實地了解后才能夠理解。”

在重走長征路中,沈堯伊也多次採訪了健在的紅軍戰士。“我畫了各種各樣的圖,問當時紅軍使的是什麼槍,背的是什麼包,他們用文字概念講不出來,但是依照圖片可以說出‘這個對’‘那個不行’。”在《地球的紅飄帶》中,戰士們的帽子並不是規格整齊、帽檐挺直和八角鮮明的,因為在長征艱苦的環境下,帽子不可能這麼規整。當沈堯伊把畫稿拿給老紅軍看時,他們欣喜地說:“對,我們當年就是這個樣子。”

●一部史詩

畫好長征是一代人的歷史使命

《地球的紅飄帶》畫了六年,每次經過長久的跋涉后,沈堯伊都會帶著厚厚的寫生稿和草圖回來。這些寶貴的資料在房間裡將他團團圍住,“每當我畫到那些地方時,一種熟悉和親切感就會涌上心頭,在腦海裡,這些山、水和建筑是立體的,似乎是有生命的,每每使我產生出一種強烈的願望:把這一切盡量多地告訴讀者。”

沈堯伊畫《地球的紅飄帶》的地方,是一間小小的、西晒的臥室,“我經常畫著畫著,太陽就把我‘晒’到房間門口。其實也不單單是為了躲日晒,因為房間裡沒有地方待了。”因為經濟拮據,他從印刷廠按斤買來了印刷過的廢紙,正面印著商家的商標,背面可以用來作畫。“每張畫要刷上三遍油墨,中間多次晾干,我的床上、窗台上全都鋪滿了畫,再多就鋪不開了,所以我每次隻能做12張畫。”回想當初的創作場景,沈堯伊笑言,“現在闊氣了。”

就是在如此艱苦的條件下,《地球的紅飄帶》橫空出世,成為了中國連環畫裡程碑式的作品。1989年,《地球的紅飄帶》獲得了第七屆全國美展金獎﹔1991年再獲第四屆全國連環畫評獎繪畫創作一等獎。美術理論家蔡若虹認為其“創造了黑白畫藝術的高峰,是我們現實主義美術創作的紅飄帶”﹔著名藝術家孫滋溪評價,這是“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以來最優秀的作品之一,是巨作、力作、是一部傳世之作。”

1993年《地球的紅飄帶》創作完成之前,沈堯伊找到小說的原作者、著名作家魏巍,希望魏巍繼續再寫完長征故事,但是魏巍表示年事已高、力不從心。多年深刻研究長征歷史的沈堯伊,決心用連環畫續寫這段傳奇,多次重走長征路,再度創作了《長征·1936》《征路星火》兩部力作,完成了他的“長征三部曲”。“今年是建黨百年,同時也是長征勝利85周年,長征三部曲一起展出,埃德加·斯諾所說的‘總有一天’,終於在我這裡實現了。”

“長征時期缺少史實圖像,我們作為創作視覺藝術作品的人有責任和義務去做。如果不去做,就好像欠著歷史一筆債。我們這代人去創作長征題材的話,健在的參與者還能夠還原那個時期真實的面貌。如果我們這代人不去做,下一代人就接不上了。”沈堯伊說。實現了“長征三部曲”的“勝利會師”后,他還將繼續創作長征題材的單幅作品,那一條“紅飄帶”,永遠是他痴迷的方向。(北京日報記者 王廣燕)

(責編:馮媛媛(實習生)、羅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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