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夢近2000幅,藝術家李洋展出“關於夢的田野調查” 

2020年05月21日08:31  來源:北京日報
 
原標題:30載,他用畫筆捕捉夢境

人的一生大概三分之一的時間在睡眠中度過,平均每天晚上會做四到六個夢。當你醒來,有時夢中的奇異場景還揮之不去,有時夢境卻很快煙消雲散。有一位“畫夢師”,在過去的近30年裡堅持用文字和繪畫記錄夢,並於近日在北京798藝術區的空間站藝術中心展出自己“關於夢的田野調查”,他就是藝術家李洋。

畫夢緣起

一位內向男孩的自我療愈

走進展廳,約600件關於夢的畫作鋪展在白色的牆面上,讓觀眾仿佛走入了一個夢的容器。而這些僅僅是李洋多年來記錄夢的畫作的一部分。從17歲開始,李洋用幾十個日記本、共三十萬字記錄下他的夢,並陸續將這些文字繪成近兩千幅畫。展廳中的畫作按照主題分為幾類,有關於自己、家庭的夢,有關於學校、從小生活的社區的夢,還有一些抽象荒誕的夢,其中有山林、城市、動物、外星人……

上中學的時候,李洋是一個看起來外表普通、甚至有點土氣的男孩,性格內向、不善言辭的他,夢裡卻享有一個瑰麗的世界。有時白天做作業時,他也會不由自主想到夢裡的情形,“我想干脆把它記下來吧。”在李洋保存的一個破舊的小本子上,年少的他凌亂地記下醒來后還記得的夢,並編上號碼:“266,一大團烏雲降臨操場”“281,午夜的月亮船”……

偶然間,李洋從報紙上看到了比利時著名的超現實主義大師保羅·德爾沃的作品,畫中情境頓時觸動他對夢境的記憶,李洋開始嘗試將自己的夢畫下來。

隨著自己畫夢越來越多,李洋對此越來越熟稔,他如同一個夢的捕手,用筆留住夢裡出現的意象,也記下一個青春期男孩的成長心事。在展出的作品中,有一幅畫的主體為一棵大樹,樹上有許多閃閃發光的生物。“當時我遭遇了校園霸凌,心裡很難受。夢見這棵樹后,我醒來時抑郁的情緒忽然不見了。”多年后李洋閱讀了榮格關於夢的理論,“兒童在成長中比較艱難的時期,集體無意識會顯現一個強烈的原型。夢對於那時的我,就起到了緩沖帶的作用。”

在這個男孩天馬行空的夢裡,還出現了一所神秘的美術學院。年少的李洋所知道的唯一一所美術學院就是中央美術學院,這個夢給他帶來了鼓勵,讓他考上了央美,繼續畫夢的工作。

“痴人說夢”

一項認真持久的科學研究

提起夢,人們總會想到一個詞——“痴人說夢”。但在李洋看來,夢是一個很有意思的研究對象。“弗洛伊德、榮格等學者對夢都有科學的研究,產生了深遠的影響。”

李洋所畫的夢並不具有統一的繪畫風格和形式,油畫、水墨、水彩乃至iPad等都被他用來作畫。統一的畫風固然有利於藝術家的市場,但李洋卻認為這樣無法還原夢境多變的風格和內心的體驗。“因為夢是難以琢磨的,夢總是在變,我用不同的方式去接近不同的夢。”

畫夢的藝術家裡,人們總會說起達利,但李洋認為,夢的樣子遠遠不止達利畫的一種,有時偉大的藝術品也會禁錮個人鮮活的想象力,需要一代代藝術家畫出屬於自己的夢。記下並畫出夢,是一件耗時耗力的事情。“基本都是在生活和工作縫隙時間中畫的,然后根據主題歸檔、分類、總結和梳理。”

在此次展出的作品中有一類,那就是“遺忘的夢”。李洋說,自己在日記本上記錄的大約有200個夢,在想要畫的時候發現已經不記得了,隻能根據文字再創作,歸於此類,與其他作品區分開。“對我來說,畫夢就像一項基礎科學研究,它是基於夢本身的,不能生造出來。”

“也可能畫夢這個事情到最后被証明完全沒有意義,浪費時間,但是我至少也能給后來者提供一個引以為戒的例子,那是另一種價值。”李洋說道。

畫更多人的夢

讓展覽成為治愈心靈的解壓閥

“夢是隱秘的東西,拿出來給大家看很需要勇氣。”李洋說,自己在將部分作品展出之前猶豫了很長時間,“但藝術工作者的命運就在於此,打動人的作品要出於真實體驗,當我把個人的體驗用藝術的形式呈現出來后,讓更多人有同感,這種體驗就不只是屬於我個人了。”

有些朋友知道李洋畫夢之后,也會請他幫忙畫夢。“網絡上有人私信我,告訴我他做過怎樣的夢。一開始我會不知所措,感覺到對方很信任我,就把這些夢收集起來。”通過一個個夢,李洋深深體會到,許多外在普通的人,內心世界都很豐富。他們的夢不僅是關於周遭的生活,還有的是關於創傷記憶,以及對宇宙的哲思等。

2015年,李洋發起成立“夢研究所”,在他租的公寓房間裡陳列著他多年來關於夢的作品、資料、日記,同時也收集了許多人的夢境記憶,既是他存儲夢、進行研究和創作的空間,也可以為藝術史與心理學工作者提供研究資料。

在展覽現場,有一件特別的作品,它的畫面十分龐雜,由很多人的夢組成。李洋將收集到的關於夢的投稿編織在一起,形成一張夢之網。還有許多人填寫的“夢的登記表”,表格中有做夢者的年齡、職業,夢的顏色、內容等。從奇幻故事到歷史記憶,被登記的夢境既是做夢者個人的體驗,也是文學藝術創作的靈感來源。

有觀眾告訴李洋,自己很多時候不好意思跟別人談起自己的夢,而展覽就像一個解壓閥,提供了一個可以談夢、療愈心靈的空間。

“我很好奇自己以后會做什麼夢,人生最后一個夢是什麼,它們與人生經歷、社會歷史會有怎樣的關聯?”李洋說,他的畫夢工作,將會一直持續下去。(記者 王廣燕)

(責編:袁菡苓、羅昱)